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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倾城的花魁从良了,嫁给了全城有名的矮子——四尺半的阿荣

发布时间:2025-05-20 05:07:48  浏览量:2

她曾是那城中风华绝代的舞者,一曲倾城,令无数人为之倾倒。

可命运的转折,却让她嫁给了全城闻名的矮小男子——阿荣,身高不过四尺半。

起初,她以为他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貌,可后来才知晓,这份爱,阿荣已默默坚守了整整十四年。

“三媒六聘都已备齐,我怕是怠慢了你,无论如何,总要拜过长辈,才能正式圆房。”

“阿荣,你真是个傻子。”

这世间,又有哪家会为一个风尘女子如此郑重其事地三媒六聘呢?

除了他,这天下再难寻到这般痴情之人。

然而,命运总是捉弄人。

阿荣离世了,恰在他爱她爱得最深沉,而她也终于开始对他萌生爱意之时。

1

我从良了。

我这个在南洲城里家喻户晓、被男人骗光积蓄的可怜花魁,竟然被人赎身了。

本以为会嫁给城里的首富,做他的小妾,可谁料他竟把我转手送给了城里的矮子。

“矮子配妓 女,天生一对,你们说是不是?”

“阿荣,快来领你的娘子吧!”

顺着人群的指方向,我抬头望去,倒吸一口凉气!

阿荣竟然是个大美男,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得仿佛会说话。

这要是去当小倌,肯定能挣得盆满钵满。

可惜,他身高只有四尺半。我安慰自己,脸好看就行,总比嫁给糟老头子强多了。

“娘子,家中喜宴已经备好,就等你我回家了。”

“喜宴?”

我还在发愣,就被他带到了榆钱巷。

巷口一片红彤彤的,张灯结彩,居然真的有人肯娶我这个娼 妓,还大办喜宴。

没等我开口问,就被喜婆拉进屋里梳洗,嘴里念叨着吉祥话,听得我脸都红了。

我曾是南洲城里一舞倾城的花玉娘,无数男人为了我散尽家财。

如今,却被几个老太太说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穿上喜服后,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二十二岁的我,看起来还算满意。

“新娘子真好看,阿荣有福了。”

“新娘子,你可得好好对阿荣,他可是榆钱巷数一数二的能干人。”

“你们俩真般配,真是一对璧人。”

老太太,您眼神没问题吧?我俩差了一尺的身高,也能叫般配?

不过,看到穿上喜服的阿荣,我心里倒也满意了。

拜高堂时,我拉着阿荣朝着京都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娘,女儿嫁人了,是明媒正娶的正室。

那晚,榆钱巷热闹非凡。阿荣置办了上百桌酒席,南洲城大半的人都来了。

原来,阿荣真是个能干人,城里数一数二的账房先生,算盘打得飞快。

“相公,娶我这么铺张,算过账吗?”

“算过,剩下的银子够夫人吃用。”

“真是无趣。”

新婚之夜,他自觉睡在地上,喜烛燃了一夜,我也盯着床帐看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又被老太太们拉起来,学着做家务。

我洗烂了几件衣服,打碎了一地碗碟,她们终于放弃了。

“玉娘,你这娘子白长了个聪明脸,什么都不会,以后可怎么伺候阿荣?”

“阿荣虽说有点家业,可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我低着头没说话,心里暗想,伺候男人,还用你们教?我抬抬手就能让阿荣找不到北。

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说出口。

为了安抚那几位心有疑虑的老太太,我轻轻拿起绣花针,开始展示我精湛的绣工。

只见几针下去,一只小鸟便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那灵动的眼神和栩栩如生的姿态,令老太们惊叹不已。

“哎呀,阿荣媳妇真是了不得,这绣工若是拿到绣庄,起码得值几两银子呢!”一个老太太赞叹道。

“真是让人惊叹,我这把老骨头,还没见过如此精妙的针法呢!”另一位老太太附和着,眼中满是羡慕。

“有了这手艺,阿荣的日子,我是彻底不用愁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微笑说着,眼中透出几分欣慰。

笑话,这可是我娘自小亲手教我的,每一针每一线都蕴涵着深厚的心血呢。

我可是宫里出来的绣娘,那些寻常人即便绣断手,也难望其项背。

这日后的日子,在与阿荣的一同经营下,竟然出奇的和谐。他管账,我绣花,两相无事,倒是十分舒心惬意。

阿荣仿佛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总能知晓我的心意。

屋里的每一个摆设,都是我喜爱的;买来的饭菜,也往往是我最爱吃的;就连随手买回的蜜饯,也是合我心意的那一款。

我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他:“阿荣,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

“许是前世姻缘,我们心意相通罢。”他笑得温润,眼中含着几分柔情。

“你就油嘴滑舌吧。”我嘴上嗔怪,心中却泛起一阵暖意。

前世姻缘?我年幼时,好像确与谁有过一场婚约。此刻想起,心中竟没来由地烦躁。

我起身走回屋内,没有看见身后阿荣那抹转瞬即逝的落寞。

我们虽然成了亲,已有两月,但他一直夜宿于地面,未曾越雷池一步。

除了未曾圆房,我们却也如寻常夫妻般相处,倒也其乐融融。

我曾问过阿荣,为何不成夫妻之礼,他却总是推诿,道是“还没到时候”。我看他那样,懒得再去提,便随他去了。

然而,这平静的日子,很快便被不速之客打破。

他来了,那个曾骗尽我身家、弃我如敝履的负心汉——梁轩。

这个曾上京赶考、写信辱骂我贱 人的卑鄙小人,此刻却满面春风,竟还洋洋得意地手持进士的官印,说要前往黑水城赴任。

黑水城,我若还顶着何家少夫人的头衔,此刻应当是那皇商家族的核心人物,谁知命运弄人,竟落得如此田地。

当年十四岁那年,我因家道中落,无奈入了青楼。如今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二十二岁的我,早已没了再入那皇商家门的命。

“娘子,为何如此伤心?”阿荣关切地问。

我低眉答道:“没事,只是想起了我那早逝的爹。”

“想必你父亲一定很疼爱你吧。”阿荣继续温声说道。

“那是自然。”我冷笑一声,心中的痛苦却难以言表。我娘乃是太后赐予我爹的贵妾,正室般的尊宠,从我出生起便是家中明珠,嫡姐所无,早早便定下了与何家的亲事。

可惜,母亲去世后我才明白,那些所谓的父爱,全然是虚伪的面具。他从未真正将我和我娘放在心中过。

傍晚,我兴冲冲地到巷口买烧鸡,刚要掏钱,忽然被人拦住。

"玉娘,我有话跟你说。"

抬头一看,是梁轩。原来,他已经成亲了。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娶的姑娘我还认识——她是我小时候在皇城时的小跟班。

"玉娘,你还好吗?"梁轩问。

"好,吃得饱睡得香。"我边说边撕下一个鸡腿啃,梁轩看得目瞪口呆。

他从没见过我这般粗鲁的模样。是啊,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温婉可人的小跟班了。

我现在连眼皮子都不想为他抬一下。

喜欢过他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那信是我娘子逼我写的,并非我本意,"梁轩急忙解释,"你要是过得不好,可以跟我走,妾室之位我永远给你留着。"

我忍不住轻笑:"我劝你放清醒点,我现在要是叫你轻薄我,你的功名可不保了。"

"滚吧!"

做妾做妾,你全家都做妾!

梁轩被吓跑了,我笑得花枝乱颤。一回头,却看到暗处转出一个人影——是阿荣。

一阵心虚,我连忙提起裙子跑回家。

阿荣可是我后半辈子的饭票呢!

几天后,阿荣收到了一封信,脸色凝重。

"玉娘,这里我们待了六年,我带你换地方生活吧。"

"好,"我点点头,心中竟有些期待。

在榆钱巷所有街坊不舍的目光下,阿荣带着我踏上了前往黑水城的路。每经过一处熟悉的街角,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我是来过这里的。

六年前,我还是花家的嫡女,是来与何家大公子定亲的。

记得定亲宴后的那场意外——我从高处摔下,恰是那位与我有着婚约的何大公子奋不顾身地垫在下面救了我。

可惜,造化弄人。

如今,他已是我的姐夫,而"我",已沦为一个从良的娼 妓。命运之轮,竟如此嘲讽。

九月的北边已经转冷,还好阿荣早有准备。新院子里的炕烧得滚烫,温暖了我的身心。

老仆白叔一见到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中闪着泪光。

"少爷,您终于如愿,老头子我也可以安心去了。"

奇怪的遗言。

没想到第二天,这老人家真的死了!

阿荣一脸冷峻地把他葬在后院,说这是白叔的遗愿,死了也得给我们看家。

我突然感觉全身一阵寒意袭来,同时对阿荣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夜晚,我偶然发现总是有黑衣人来找阿荣。他们谈话间,总是不离"何家"二字。

出于谨慎,我没追问阿荣到底在做些什么。

某日,我上街卖绣品时,竟意外遇到了嫡姐花月娘——如今的何家少夫人。

"玉娘,你不应该待在青楼里吗?"花月娘一脸鄙夷。

"我从良了。怎么,你也打算去青楼不成,找我打听你去了的身价吗?"我反唇相讥。

"花玉娘,你下 贱!"

我下 贱?

当初若不是我慷慨让了婚事给你,现在下 贱的人该是你吧!

没几天,何家突然传出被抢的消息,满城风雨。

我在家数着一屋子的金银财宝两眼放光,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官府搜查,开门。"

我的心都快跳出喉咙了。

阿荣却一脸淡定地开门,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门外领头的捕头见了他,竟浑身颤抖,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就跑,其他捕快也跟着匆匆离去。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发软。

阿荣却笑着看我:"瞧你那胆小的样子!"

他永远不会明白,那日抄家时我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这辈子,我打定主意绝不再跟官府有任何瓜葛。

我的爹爹曾是工部侍郎,八年前郴州治水一案爆发后,他遭到弹劾,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爹爹被押赴刑场赐死,那场面,成了我永生难忘的噩梦。

娘亲守节自尽前,紧紧握着我的手,声声叮嘱我一定要活下去。临去前,她颤颤巍巍地交给我一样东西,说能让我去何家避难,躲过此劫。

我满心欢喜地打开那封信,原以为是我与何家的婚书,能保我周全。可当我看清上面的字迹时,只觉天旋地转——那精心保存了六年的婚书上,“花玉娘”三个字,竟被人改成了“花月娘”。

于是,嫡姐花月娘被何家风风光光地接走,而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卖进了青楼。

“玉娘啊,月娘自幼孤苦,你爹不能对不起她娘。你要怪,就怪你爹吧!”爹爹那绝情的话语,似一把把利刃,直直刺进我心。

“从今往后,我再没有你这个爹!”我满心怨恨,对天许下毒誓。

没想到,我爹临死前,竟托旧相识给我送来一瓶砒霜。哼,他想让我死?我偏不!后来,那些曾经视我如蝼蚁的人,都争着抢着来捧我,我成了令无数人倾倒的花魁。

花月娘竟还厚着脸皮给我写信,我把那本《青楼守则》回赠给她,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来骚扰我。

回想在青楼吃过的苦,数都数不清。可如今嫁给了阿荣,他竟把我当成孩子一般宠爱。

“阿荣,做强盗这差事好做吗?”我半开玩笑地问他。

“好做啊,怎么,你打算做强盗婆子不成?”阿荣笑着打趣。

“你做什么我都跟着,只要你不抛弃我,就算死,我也能陪你下地狱。”我认真地说。

阿荣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就那样无视他的反应,低头翻开那个大箱子,眼眶渐渐湿润。

这箱子里,是我娘从我三岁起就开始为我置办的嫁妆。我爹虽是个穷书生,但他对我娘情深义重,娘亲用多年积蓄,加上太后的赏赐,为我准备了这份丰厚的嫁妆。

这些宝贝我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可只看了几眼,我就察觉不对劲。

压箱底的稀世珍宝,竟全被换成了些不值钱的仿制品,全是赝品。

“阿荣,这些东西真的是从何家拿的吗?”我满心疑惑。

“对啊,怎么了?”阿荣一脸疑惑。

“何家肯定有大问题,都穷得拿儿媳妇的嫁妆来充数了。”我分析道。

难怪何家这么着急找回这些东西,原来是做贼心虚。

只是,那日领头的人为何一见到阿荣就转身就跑?阿荣,你到底是什么人?

外面突然又闹哄哄的,郴州的堤坝决堤了。

刹那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抄家斩头的画面,惨不忍睹。

没几日,我那已经死了好几年的爹,竟被人重新提起,说他是治水奇才,若他在郴州,决堤这事就不会发生。

我冷笑一声,人都死了,只剩一把骨头,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夜,嫡姐花月娘突然来找我,让我少出门。

“我一个良家妇人,出门买菜能出什么事?”我不以为然。

“花玉娘,你别不识好人心,话我带到了!”她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走路姿势怪怪的,像是有伤在身。

想必她在何家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不然也不会偷偷摸摸卖绣品来维持生计。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年幼时,我亲昵地凑在她身边叫姐姐的画面,我不由对着她的背影大喊:“照顾好你自己,别总担心我。我过得好着呢,不用你管!”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只是在嘴边轻轻喃喃,想必她没听到:“我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

以往每天都会出去帮人盘账的阿荣,如今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里还囤了好多粮食。

我知道,决堤大案牵扯到黑水城的不少达官贵人,就连幽禁了几年的四皇子都被重新重用,要来黑水城查案。

要是我爹还活着,花月娘现在应该是他的侧妃吧。

2

大女婿是皇子,二女婿是皇商,我爹当初的如意算盘真是精明,可惜啊,一朝落空,全成了泡影。

"听闻了吗?何家也牵扯进了知府的贪污案,账本上清清楚楚!"茶楼里有人议论纷纷。

"那岂不是抄家的罪名?何家这次怕是要彻底败落了!"

外面的消息一天一个样。阿荣近来似乎格外关注何家的动向,可那几个常来的黑衣人却突然消失了,再也没在夜里出现。

闹腾了整整半月有余,局势终于明朗——四皇子亲自带人查办,何老爷暴毙而亡。

何家元气大伤,昔日繁华如烟云飘散。何大少勉强撑起局面,成了事实上的管家。我暗自琢磨,嫡姐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些了吧。

某个寂静夜晚,阿荣坐在院子里独饮。

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突然,他发出了低沉的哭声,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痛苦地哀鸣。哭声过后,竟是一阵诡异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躲在窗后,不敢出声,直到他回了房,我才敢坐起身来。

我躺在床上,暗暗发誓:就算阿荣精神失常,我也不会嫌弃他。

第二天清晨,阿荣神色恢复如常。他突然一本正经地拉着我问:

"玉娘,你想拥有荣华富贵吗?"

我摇摇头:"不想。我现在只想和你过日子,平平安安,细水长流就好。"

阿荣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好,我答应你。"

其实我不贪心,我只想过个寻常夫妻的生活。荣华富贵我曾经享过,并不好。

那年冬天来得格外早,一场大雪悄然降临。

阿荣带我爬到了后山,眼前一片素白,天地溶为一体,美得令人心悸。

"阿荣,谢谢你。"

"夫妻之间,何必言谢。"

这是我盼了整整二十二年的雪景啊!十四年前,我失去了目睹初雪的机会,如今终于圆梦。

没过多久,朝中风云突变——太子被废,四皇子登台,为当年之事翻案。花家不再是罪臣,那曾经压在我们一家人头上的罪名被洗清了。

可这一切,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八年的青楼生涯,已经将我的尊严和骄傲碾得粉碎,深深地烙进了我的骨头里。

嫡姐花月娘忽然找上门来,非要拉我陪她喝酒。

醉意朦胧中,她向我倾诉这些年来的辛酸:"当年啊,我求过他,他说他也没办法..."

"现在翻案又有什么用呢?"她苦笑着,"我做了八年何家妇,如今已是昨日黄花,我们回不去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脸通红:"还让我假死跟他走,真是天大的笑话!"

"什么软蛋玩意,当年就护不住我,难道现在就能了?"她边说边抹泪,哪还有半点京城才女的风范。

昔日京城有名的才女,如今落得如此境地,只能借酒浇愁。

嫡姐本该过着才子佳人、白头偕老的幸福生活。奈何命运弄人,一朝家败,与四皇子从此云泥殊途。

我深知,四皇子心里应该还是念着嫡姐的。

何家之所以没被彻底抄家,想来也是看在嫡姐的面子上,然而这并未换来感激,反倒在何家饱受欺凌。

"姐夫打你了?"我轻声问道,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情。

"没有,你看错了。"她矢口否认,眼底的淤青却出卖了她,"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临走前,她突然说:"相公,麻烦你帮我送姐姐到巷口。"

听到这话,嫡姐见到阿荣时,满脸尽是惊讶,与那晚看到怪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更奇怪的是,这次她竟然不需要我搀扶,自己便能正常行走。

我本以为是阿荣高大的身影吓到了她,后来才从老仆口中得知,原来并非如此。

阿荣送完嫡姐回来,我便迫不及待地跟他讲起嫡姐身上的伤。

“那何大少爷,我小时候见过呢。那时候他还救过我,是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可如今,怎么变得这么爱打女人呀?算了,你肯定不知道其中缘由。”

“娘子你喜欢他吗?”阿荣问我。

“我喜欢的,是当初那个少年,才不是现在这个臭男人。”我赌气般地说道。

“唔。”阿荣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随后竟突然吻住了我。他好像还哭了,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那模样,一瞬间让我觉得好生熟悉。

恍惚间,我觉得那好像,好像就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不过,阿荣还是没有碰我,我心里难免有些恼怒。但当我喝了他端进来的醒酒汤后,方才的怨气竟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的阿荣这么好,怎么能跟他计较这些呢。

春天来了,阳光明媚,草长莺飞,处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阿荣又说要带我去姑苏城看春日美景。

四月的人间,姑苏城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处处洋溢着春的气息。我和姐姐就是在这样的美景中长大。

“阿荣,你会画画吗?”我突发奇想。

“愿为娘子效劳。”阿荣宠溺地回答。

“那帮我画一幅,我要把画送回黑水城,让长姐看看,最好能让她掉两滴眼泪润润眼。”我调皮地说道。

阿荣挥笔作画,不一会儿便画出一幅姑苏美景图,画中的景色栩栩如生,仿佛把整个姑苏城都搬到了纸上。嫡姐看了,肯定会忍不住落泪的。

当年在水边肆意高歌、无忧无虑的姐妹俩,如今,一个远在黑水城,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一个则深陷泥潭,满身都是世俗的污秽。

我拉着阿荣回了老宅,篱笆、花墙、小池塘,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

后院里有一座坟,走进一看,竟是我娘的坟墓。我原以为,娘亲就连捡骨的人都没有。

“娘,我回来了,我嫁人了,而且我没有做妾!”我哽咽着说。娘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别做妾,她说妾就如同蒲苇,随时都可能被人弃如敝履。

我和阿荣在娘亲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正式拜见过长辈。

当晚,我们就圆房了,这时我才知道阿荣之前说的“时机”所指。

“三媒六聘已经怠慢了你,怎么也得拜了长辈,这圆房之事才算圆满。玉娘,从今往后,我们终于是夫妻了。”阿荣温柔地说。

“阿荣,你真傻。”我感动地说。

这世上,谁会给娼 妓三媒六聘呢?除了你,再寻不到第二个这样傻的人了。

天气渐渐入秋,我们又回到了黑水城。阿荣总是像个孩子一样黏着我,我满心甜蜜。

可我却渐渐苦恼起来,我刚入青楼时便被人下了脏药,这辈子恐怕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害怕阿荣知道后会嫌弃我,会不要我。

“阿荣,你想有孩子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当然想,但得是跟你的孩子,跟你花玉娘的孩子。”阿荣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柔声安慰道。

我们相拥而眠,这么多年,我终于睡了一个踏实、完整的觉。

回家的路上,我们又遇到了熟人,是梁轩和他夫人黄美燕。

炸呼呼的黄美燕现在已经为人妻了,她看上去温顺低眉,可我还是敏锐地瞥见,她偷偷拧了梁轩一下,眼神中满是得意。

“玉姐姐,好久不见。”黄美燕装作亲昵地打招呼。

“燕燕,你长高了。”我敷衍地回应。

“姐姐,我很想你,以前你走后,城里都没人带我玩了。”她笑着说,哪知道我就是她嘴里那个不堪的娼 妓。还好梁轩不会乱说话。

表面上他们像是在叙旧,实则黄美燕在我手心写字。这是我们年少时最爱玩的游戏。

等她远去,我心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静。

天边狼烟四起,废太子弃城而逃。

消息传来,京城的形势愈发危急。我们匆忙加快行程,终于赶回了黑水城。

城门外,大批难民涌动。城内粮价一日三涨,我们赶忙囤积粮食,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寒冬。

大人物的博弈,最先波及的,总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百姓。

我提着菜篮上街采买,人群中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被众人簇拥着,身份尊贵,容不得我多看。

但那双眼睛,却刺痛了我的记忆。

那是何大少!曾经与我有婚约的男子,本该属于我的夫君。

可他十二岁时,我们曾在一起嬉戏玩耍,那双眼睛明明不是这般冷酷阴鸷。

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何大少,或者,我十二岁那年见到的,并非真正的何家大少爷。

"玉娘,我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玉娘。"另一个低沉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我疑惑地转过头,却看见家旁巷子角落里,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花月娘,我的嫡姐!她气息微弱地躺在那儿,像一片枯叶般脆弱。

我急忙将她扶进屋里,却发现她拦住我去找大夫的手,神秘地示意我靠近些。

我凑近一看,才发现她身形臃肿,面容浮肿,完全不像我记忆中那个美貌端庄的嫡姐了。

我不解地轻轻掀起她的裙摆,顿时惊呆了——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明显有了身孕!

我的手放上去想探探,却猛地被她腹中的孩子踢了一下,力道之大,惊得我后退半步。

"玉娘,花家的冤屈,终于有希望了。"她虚弱地说,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你,你没猜错,这孩子...是皇家血脉,是四皇子的!"她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

"你疯了!你是何家妇,怎会有四皇子骨肉?"我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本以为这样会吓到她,谁知嫡姐听完,面容忽然扭曲变形,像发狂一般开始解衣服。

层层丝绸落下,她的身上伤痕累累,狰狞可怖。

烙铁印、鞭痕、烫伤...层层叠叠,衣服能遮住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我瞪大双眼,惊骇地后退。

在青楼时,我也受过种种刑罚,却从没见过如此凄惨的景象。

这哪里是我记忆中那个娇生惯养的侍郎千金?这分明是一个饱受蹂躏的残破躯壳!

我吓得捂住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却被她硬生生拉开手,逼我抚摸那些狰狞伤痕。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这八年来过的日子!"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一定想不到吧,这八年,我和你其实没什么不同。唯一区别不过是——我成了明娼,而你是个暗娼!"

"这北边有权有势的官员商贾,哪个没尝过我这侍郎千金的身子!"

"你说我怎么不恨?所有人都骂我贱,可我偏要生下这个皇家子嗣,让他们看看我花月娘本该是什么命!"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声喃喃:"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惨然一笑:"告诉你?你身在青楼时,看似锦衣玉食,可哪一样不是用身子换来的?你敢说自己的身子就比我干净?"

我无言以对,只能低头默默帮她一件件穿好衣服。

曾经高贵端庄、才貌双全的嫡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我们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彼此受过的伤害。

因为说了又如何?那些伤痕已经烙在身上,那些痛苦已经刻进灵魂,谁都无法改变什么。

3

夜晚,柔和的月光洒在窗前,我们如同儿时那般,相依同眠,轻声说着只属于彼此的悄悄话。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真相,如同一幅被缓缓展开的画卷,一点点浮出水面。

原来,朝堂之上的皇室争斗,以及我花家如今的败落,不过是一场废太子与四皇子之间惊心动魄的博弈。

废太子生性狭隘,睚眦必报。想我花玉娘入了青楼后还能侥幸保命,全因何家暗地里早就投靠了废太子。而嫡姐身处何家,那日子简直比地狱还要恐怖万分。

“你心里肯定无数次恨过我和爹吧,我也想把真相告诉你,可真的开不了这口啊。”我满心愧疚地说道。

“你就因为废太子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受苦了整整八年啊。”我忍不住感叹。

“何显为那个疯子,新婚夜就把我送了人,他竟从没碰过我。阿爹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何家竟比地狱还要可怕几分。”我声音颤抖,回忆起往昔的种种。

“姐姐……”我唤着嫡姐,满心心疼。

“玉娘,你放心,我熬过来了。这孩子谁都不敢动,只要他平安生下来,花家就有翻身的那一天!”嫡姐咬着牙,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四皇子重回朝堂不久,朝局动荡不安,他担心言官的口诛笔伐,所以何家才暂时没有被灭门。

想到睡在隔壁的阿荣,我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担忧,不知道他刚才听到了多少。

嫡姐暂时留在我们院里安心养胎,所有人都盼着她能顺利生下孩子,完成她复仇的宏愿。

可看着嫡姐逐渐隆起的肚子,我总是感到隐隐不安。这天潢贵胄的血脉,如今落在我们这样寻常人家的肚子里,不知日后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玉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真不像你以前的性子。”嫡姐打趣道。

“玉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很快就能熬过去,迎来好日子。”我强忍着担忧,安慰着嫡姐。

“好的,姐姐。”我轻轻点头,试图让自己安心。

我静静地靠在阿荣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与力量,心渐渐平静下来。曾经那个在京城四处惹是生非的花玉娘,早已不复存在。

很快,消息如一阵风般传来,废太子谋反了,战火即将燃起。

我们的院子位于城门口不远处,有一条隐藏的暗道。

我心里始终不踏实,想找人加高院墙,可却被阿荣拦住了。

“傻娘子,你想啊,一旦乱起来,那些人都会争着抢着去高门大户抢夺财物。你见过谁会费劲巴拉地去加高院墙吗?”

“原是如此,是我莽撞了,没考虑到这些。”我恍然大悟。

“你放心,那地道直通城外。一旦有什么事,你带着姐姐从地道离开,往山里逃去。千万别回来找我,我自有办法应对。”阿荣目光坚定地说。

我慌忙捂住阿荣还要继续说话的嘴,想起坟前拜天地那晚,我发下毒誓,绝不独活。

果不其然,城里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一座空城,许多人为了躲避战乱,纷纷跑出去避难。

我们因为嫡姐即将生产,行动不便,只能继续留在城里。

阿荣每晚深夜都会出门,带回大量粮食。我则一袋袋地把粮食煮熟、晒干,再仔细地分装好,为即将到来的艰难日子做准备。

废太子的兵马如潮水般迅速打到城下。阿荣赶忙接了老大夫住进院里,因为嫡姐要生了。

“官府搜查!”

“有没有见过一个怀孕的女子?”官兵的喊声在城中回荡。

原来何家想把怀孕的嫡姐送去讨好废太子,还好有阿荣机智,用银子打发走了官兵。

这时,屋内传来嫡姐隐忍的哭声,皇家的孩子果然不好生养。

嫡姐难产了,命悬一线。

我心急如焚,紧紧握住嫡姐的手,声嘶力竭地让她用力,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我不能失去她。

老大夫急得团团转,束手无策。孩子卡在肚子里,接生婆来了也无济于事。老大夫无奈地让我们在保大人和保孩子之间做出选择。

我毫不犹豫地说要保大,却被嫡姐用尽最后的力气扯住,哀求我选保小。

最终,孩子很快生了下来,是个男孩,个头很大,怪不得不容易生。

"玉娘,玉娘。"

那微弱的声音从她唇间溢出,每一声呼唤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听我说,你比我命好..."她艰难地抬手指向我的腹部,"你的夫君一直在,你要好好的...把孩子...给孩子..."

"姐姐!姐姐!"我慌乱地摇晃她逐渐冰冷的身躯。

话音未落,一股鲜血突然从她下身汹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身下蔓延。

我只感到怀里的躯体在迅速降温,温暖的躯壳转瞬间变得冰冷僵硬。

一代才女,就这样在我怀中断了气。

我抱着她的尸身,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失去了世上最亲的血脉亲人,却阴差阳错地得到一个拐着弯的侄子,未来的小主子。

往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

年幼时,嫡姐样样出众。而我却对这些礼教之事毫无兴趣,整天爬树掏鸟,惹是生非。

她总是护着我这个顽皮的猴子,每当我被责骂,她总会挡在我前面。

我们曾是京城里人人称羡的一对姐妹花,是花家双姝。

如今...

一家四口,如今只剩我孤身一人。

整整三日,我如行尸走肉般在房中坐着,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守着她。

直到送葬队伍将她安葬在后院,我机械地跟随,却不知心已随她而去。

嫡姐临终前的话依然压在心头,像一块巨石。

"废太子围城了,"阿荣把我拉回现实,"你带着孩子躲进暗道里,里面有食物,还有母羊,别出来。"

"阿荣,你呢?"我问。

"我在外面守着你们。"他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一切交给我来保护!"他拍了拍腰间的长刀。

我看着他,眼泪又开始打转。

废太子残暴成性,围城已二十余日。

城内粮草本就不多,更被何家暗中烧了一多半。

城中的绝望可想而知,人吃人的惨剧已经开始。

最先遭殃的总是老弱妇孺。

正因如此,阿荣才坚持让我带着孩子躲入暗道。

果然,有不少亡命之徒翻墙而入,全被阿荣布下的陷阱一一解决。

当阿荣浑身血污地把我接出来时,我竟没有一丝害怕。

这般血海中护我周全的人,还有何可怕?

乱世之中,心慈手软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身高四尺半的阿荣,早已在我心中立地成神,成为最顶天立地的英雄。

围城解除的那天,欢呼声响彻全城。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皇城军胜了!四殿下来了!"

"我们得救了!"

人们涌上街头,喜极而泣。

我却忧心忡忡。

何家送给叛军的粮草出了问题,皇城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叛军一举歼灭。

阿荣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地笑笑,那笑容里有我看不懂的深意。

我终于明白,那些运往叛军的粮草,定是阿荣暗中动了手脚。

那夜,我曾亲眼看见他与几个黑衣人接头,他们商谈的内容正是关于粮草的。

阿荣的身份,已在我心中渐渐明朗。

他就是当年那个救我的少年!

我奔跑上前,不顾众人目光,紧紧抱住他:"是你吗,阿荣?"

"玉娘,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一脸错愕。

"你姓何,你叫何显荣,对不对?"我急切地问。

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你都猜到了啊。"

"我还想保留着你心中那个少年的模样,毕竟...现在这样,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十四年前的黑水城,那位与我有婚约的少年,正是阿荣。

救我的,也是他。

从初见时的莫名熟悉,他对我了如指掌的了解,再到何家人和嫡姐奇怪的态度,所有疑点一一串联。

"玉娘,别哭了。"阿荣轻轻扶起我的脸,用袖子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娘子,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阿荣,你好傻。"

"我不傻,"他突然笑了,那笑容温暖了整个寒冬,"正是因为我傻,才配得上娶到你。"

何家本有二子,阿荣才是嫡子。可惜阿荣在救我之后,不久便被查出身患恶疾,从此再也长不高。

何老爷惧怕此事传扬出去遭人诟病,便狠心将阿荣关在后院,对外宣称阿荣已然不在人世,在婚书上也把阿荣的名字改成了何显为。

嫡姐在何家待了整整八年,想必早就察觉到其中的隐情。也难怪,今日见到阿荣时,她会有那样奇怪的表情。

其实,这件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所有人都知晓,只是我太过愚笨,一直被蒙在鼓里。

“阿荣,你为赎我究竟攒了多少年银子?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我满是好奇与感激。

“没多久,也就六年罢了,这期间还有两年心系着寻你。”阿荣轻声说道。

“前两年我好不容易攒够了赎你的银子,可你一舞倾城后,名声大噪,身价一路攀升,越来越高。还好后来我托了一位好心的员外,才终于把你赎了出来。”

“还有件事,我得跟你道歉。我赶到时,岳母已然离世,你也不知所踪。我只能先将岳母带回姑苏安葬。”

“不,你帮我安葬我娘,这份大恩,我此生铭记。”我眼含热泪。

他为了救我,在南洲城苦守六年。以他那比寻常男子还要弱小的身躯,努力赚钱赎我。

原本心高气傲的他,毅然放下在黑水城的一切,只身前往南洲,做了一名账房先生。

这一路上,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何家的财富对他而言更是遥不可及,碰都不能碰。

这六年的含辛茹苦,我如今细细想来,竟隐隐有了些体会。难怪嫡姐会说,我的命比她好。

“阿荣,那我与梁轩的那段过往……你是怎么想的?”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本就没想过要强求得到你。若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六年攒下的银钱,就当作我给你的新婚礼金。在你成亲那天,我亲自把银子送给你做压箱银子。”阿荣温柔且坚定地说。

“你花玉娘,值得拥有这世间一切美好。”他凝视着我,双眸中满是深情。

想必他当时已经猜到,我满心死志,甚至对供养我的书生恶语相向。可即便我伤他千次万次,他心中仍有我,我的胸口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

想起被赎身那日,我曾发誓,若余生只能为妾,宁愿了结此生。

还好,还好最后陪在我身边的,是阿荣,是那个与我爹十四年前就定下婚约的阿荣。

自那以后,我们之间的所有隔阂烟消云散,相处得比以往更加融洽。我们带着侄子,在城内静静地等待着。

嫡姐临终前有个心愿,希望将孩子交给四皇子。我满心不舍,这样一个幼小的婴儿,本就不该卷入深宫那复杂的权谋争斗之中。然而,嫡姐的临终愿望,我又怎能违背?

我给孩子取了个乳名,叫狗娃。人们常说,贱名好养活。我只是盼着他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狗娃啊,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娘是真的,真的好爱好爱你。

终于,我等到了消息,可来的却只是何家的手下。

“玉娘子,殿下在战场上受了伤,暂时无法起身行动。如今城内局势混乱,乱成了一锅粥。我们营帐里没有女子照顾小主子,还请娘子再帮忙照看几日。”

“好。”我应了下来。

我与阿荣商量好,等城中平乱,就回我们的南洲,回到那充满回忆的榆钱巷,做一对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夜里我总是睡不安稳,身体也似乎比以前沉重了些。

深夜,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惊得猛地睁开双眼。阿荣眼疾手快,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转身出去查看情况。

“大哥,出来吧。”阿荣的声音低沉却沉稳。

接着,一个熟悉又带着愤怒的声音传来:“阿荣,你为什么不帮何家?你还是不是何家的子孙?你可知道,何家如今要完了!”

竟是何显为带人来了,只见他一身劲装,气势汹汹地站在院子里,对着阿荣大声叫嚷着,眼神中满是质问与不屑。

他还气势汹汹地要求我们交出狗娃,妄图用狗娃去换取那所谓的荣华富贵。

阿荣第一次对我发火,那是他生气了。

"我从不是要害何家,我只是想救全城百姓啊,显为,迷途知返吧。"阿荣声音颤抖,眼中有痛惜之色。

"百姓?"何显为嗤笑一声,表情冷漠至极,"自古皇权争斗,哪次不死人?不就是些平民老百姓吗?死了就死了,全死光了也与我何干!"

"何显为,你身上流着什么高贵血脉不成?"阿荣怒目圆睁,声音陡然提高,"我们何家老祖宗当年不过是个卖货郎,全靠黑水城几代百姓扶持,才有今日何家。到你这,却如此轻贱百姓性命!"

"城里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你还在想着放废太子进城!"

"这样的何家,没了更好。为了荣华富贵,你逼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做出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何显为听后,不但没有悔悟,反而恼羞成怒,就要进屋去抢狗娃。

阿荣眼中含泪,手指颤抖着按动院里的机关。这院子早被他改造过,处处暗藏玄机。

霎时间,何显为的手下全都倒地不起,场面惨烈。

阿荣却蹲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些尸体,眼中泪如雨下。那是他的手足兄弟啊,他比任何人都痛苦。

我抱着狗娃走出来,轻轻拥住阿荣,试图安慰。我们紧紧相拥,像一家人一样,庆祝死里逃生。

突然,一道刺目白光闪过,天地为之变色。

"阿荣!阿荣!"

"啊!我的阿荣!"

喊声未落,本该倒地的何显为猛然站起,手持利刃,疯狂地冲向狗娃。

阿荣反应极快,纵身一跃,将他挡下。

何显为一时呆住,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捡起地上一把刀,冲了上去。

一刀下去,血溅满面。我冷静了下来,看着满手鲜血,这才感到一阵后怕。

"阿荣,你快起来。"我摇晃着倒在地上的阿荣。

"阿荣,我们回榆钱巷好不好..."

番外:

我回到了南洲城,可这里也未能幸免于战乱。昔日熟悉的巷子早已面目全非,老街坊们死的死,逃的逃。

我们的院子还在,只是门窗破败,屋内器物大都毁坏。我跪在地上,慢慢清理着。

直到隔壁院子里走出一位老街坊,她看着我,轻声问道:"阿荣是不是也回来了?"

一句话,多年压抑的情感如决堤洪水般爆发。我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心如刀割。我的阿荣,再也回不来了。

"阿荣娘子,你可莫再哭了,"隔壁王婆婆走过来,轻声劝慰,"你这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能再这么哭了。"

"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人走了再正常不过。"她叹了口气,神色悲伤。

"再正常不过..."

她话音刚落,自己却突然哭出声来。原来她一家八口,如今只剩她和一个小孙子侥幸活了下来。

哭过后,日子还得继续过。毕竟,我肚子里有了阿荣的骨肉。

朝廷派人来请,说我的皇子姐夫要我跟着回京。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啊,命贱。

就想住在这样一个小城里,过我的小日子。

后来传来了消息:"四殿下登基了!"

"打今儿起是永昌元年,写信别写错了。"

外面传来喜庆的喧闹声,人人都在谈论京城的新皇登基。我听着,只是淡淡地撇撇嘴。

年号几何,与我又有何干?

这日子嘛,还是埋头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最要紧。

我只求天下太平,人间少些生离死别。

我怀抱着阿荣的骨灰罐,静静地坐在院中那棵杏花树下。

风过,花瓣飘落,有些落在我的肩头,有些落在阿荣的骨灰罐上。

我想,明年的花开得一定会更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