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丈夫为了躲我调任去西北,再睁眼,我拒绝随军,他傻眼了!
发布时间:2025-06-17 17:11:11 浏览量:3
旅长丈夫为了躲我调任去西北,再睁眼,我拒绝随军,他傻眼了!
1987年寒冬,兰香县卫生所。
"乔知意,你真把咱们的关系忘得一干二净了?"
笔挺墨绿军装裹着挺拔身躯,陆彦舟剑眉紧蹙,逆光站在病床前形成一道剪影。躺在白色铁架床上的姑娘发梢微卷,带着病态潮红的脸庞写满困惑,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
"彦舟哥哥,咱们不是邻里街坊吗?"
男人喉结滚动,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消毒水气息在病房弥漫,他盯着那双清澈眼眸看了半晌,忽然扯出抹淡笑:"是,不过是普通邻居。你安心养伤,得空我再来看你。"军靴踩过水磨石地面发出清脆声响,高大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乔知意望着门扉轻颤的余波,眼底迷蒙渐渐褪去,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陆彦舟,既然你心有所属,这世我便成全你与许薇姑娘。"她重生了,带着上辈子二十年的记忆回到及笄年华。
前世大院里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婚约,终究敌不过他心里那抹白月光。新婚燕尔时说的白头偕老,在调任西北的命令面前碎成齑粉。她守着空荡荡的家属院,直到临终才从战友口中得知真相——他调任只为追随改嫁他乡的许薇。
"知意!伤着哪儿了?让妈看看!"急促脚步声惊得她指尖一颤,抬眼正撞见母亲裹着寒气冲进来。军大衣下摆还沾着雪粒,鬓角散落的发丝显示着来人一路的慌张。
"妈,吊瓶打完早不疼了。"乔知意掀开碎花棉被下床,军绿胶鞋踩在地上发出闷响,"咱们回家吧,小姨该到车站了。"她记得清楚,今儿正是小姨从北京文工团回来的日子。上辈子为着婚期将至,她推掉了改变命运的进修机会,这次定要抓住机遇。
拐过走廊转角,敞开的病房里一幕刺得她瞳孔骤缩——陆彦舟正小心翼翼搀着穿病号服的女子,那抹藕荷色身影分明是文工团新来的台柱许薇。乔母顺着女儿目光望去,脸色瞬间铁青。
"陆彦舟!你马上要娶我家知意,不守着未婚妻反倒伺候起野女人?"乔母风风火火闯进去,军用挎包带子在身后甩出弧线,"莫不是婚前就养起外室了?"
许薇闻言泫然欲泣,攥着被角的手背爆出青筋:"大婶子,您怎能这般污人清白?陆旅长不过是顺道帮扶……"
"婶子言重了。"陆彦舟截断话头,军装袖口蹭到许薇腕间,他不着痕迹后退半步,"许同志举目无亲,我既是军人自当照拂。"余光却始终落在门边那抹倩影上。
乔知意抢在母亲发作前挽住她胳膊,声音清凌凌似檐下冰棱:"妈,您真误会了。许薇同志是文工团新来的台柱,彦舟哥哥作为领导关怀下属也是应当。"她转头对上陆彦舟深邃目光,唇角扬起完美弧度,"放心,回家我就跟爸妈说清楚,邻里间互帮互助是该的。"
踏出卫生所大门时,北风卷着雪粒子扑面而来。乔母气得直跺脚:"你这傻丫头!人家都把野女人领跟前了,你还帮着打马虎眼!婚期就下月初八,这时候退婚你让老乔家脸面往哪搁?"
"妈,大夫说我脑震荡可能留瘀血。"乔知意紧了紧围巾,呵出的白雾在睫毛凝成霜花,"有些事记不清了,既然想不起与陆家的婚约,不如就此作罢。"她望着灰蒙蒙的天际,前世今生的雪粒子纷纷扬扬落进眼里,"强扭的瓜不甜,您总说女儿跳舞的料子,该去更大天地不是?"
乔母静默良久,终是抬眼望向女儿。
"你和陆家小子处了两年,当初你为他连命都能豁出去,如今倒说放下就放下了?"
乔知意垂眸扯了扯唇角,眼底泛起苦涩。
"许是月老瞧我们无缘,特意让我忘了这段孽缘。"
乔母长叹一声,起身掸了掸衣襟。
"先回屋暖暖身子。"
母女俩刚踏进机关大院铁门,乔知意便怔在原地。
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泊在梧桐树下,车旁立着位穿貂皮大衣的妇人,耳垂上珍珠耳坠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小姨!"她提着棉袄下摆飞奔过去。
乔小姨将侄女转着圈打量,指尖拂过她额角结痂的伤口。
"听说你遭了车祸,我正要往卫生院赶,怎的这般快就出院了?"
乔知意拢了拢围巾摇头:"早无大碍了,外头冷得刺骨,咱们进屋叙话。"
三人围坐在堂屋八仙桌旁,乔母往搪瓷缸里舀了两勺白糖。
"回来怎的不提前捎个信?"
"怕你厂里赶工忙,就没惊动。"乔小姨抿了口糖水,从皮包里掏出张演出海报,"姐,我这次专程来接知意去北京,中央歌舞团正在招新人,知意这身段不去舞团可惜了……"
"胡闹!"
乔母将搪瓷缸重重一放,缸底与桌面相撞发出闷响。
"知意腊月就要成亲了,哪能往北京跑?"
乔小姨愕然转头,却见乔知意猛地站起身,椅脚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
"妈!我不嫁人,我要跟小姨去北京!"
"放肆!"乔母拍案而起,鬓间银簪微微发颤,"不嫁人你喝西北风去?给我老实在家待着,等脑中淤血散了,就乖乖和彦舟把婚事办了!"
说罢转身进里屋,片刻后捧着个红布包袱出来,当啷一声将金镯撂在桌上。
"陆家连定亲信物都送来了,你瞧仔细!"
乔小姨忙打圆场:"知意你先回屋歇着,去北京的事咱们从长计议。"
乔知意攥着衣角退回西厢房,目光落在墙头挂历上——腊月廿五那日,被红笔圈得醒目。
她执起桌上的铅笔,在日历上重重划下一道痕迹。
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脑海中交织,上辈子绣着鸳鸯的红盖头,此刻却像枷锁般令人窒息。
木门吱呀作响,乔小姨捏着糖水缸子进来,坐到床沿握住她冰凉的手。
"你妈都告诉我了,听姨一句劝,能遇着两情相悦的人多不容易。"
乔知意望着窗外冷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若他心里没我呢?"
乔小姨语塞,良久才轻拍她手背:"单相思最是熬人,若真如此……散了就散了吧。"
送走小姨后,乔知意彻夜未眠,盯着窗棂外由弯月熬到晨曦泛白。
次日晌午,她趁乔母去纺织厂值班,揣着红布包袱推开隔壁陆家院门。
陆彦舟正在井台边刷牙,军大衣领口竖得笔挺,晨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彦舟哥。"她轻声唤道。
青年漱了口,转身用毛巾擦脸:"怎么过来了?"
"我妈说咱们两家换了庚帖,可我对过往毫无印象。你昨日也说我们只是邻居,这婚约……怕是有什么误会。"
乔知意将红布包袱往前递了递:"不如把定亲信物换回来,省得耽误彼此。"
陆彦舟擦脸的动作为之一顿,深邃眸中泛起涟漪。
他洗净手,将毛巾搭在铁丝上:"知意,我们确是青梅竹马,令堂所言非虚。"
"昨日瞒你婚约,是因你刚遭意外。大夫说你颅内有淤血,待血块消散自会想起前尘。"
乔知意攥紧包袱带子:"若这血块一辈子不散,难道要拖累彦舟哥终生?"
"此事……你母亲可知情?"陆彦舟忽然发问。
她脊背挺得笔直:"自然知晓。"
金镯在红布上泛着冷光,陆彦舟却未接,反而将包袱推回:"明日我请了假,带你去市里医院复查,待诊断结果出来再说。"
乔知意怔在原地。
她始终参不透陆彦舟执意维系婚约的缘由。
喉间泛起苦涩,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垂眸应下:"好。"
返程时,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线:"且慢。"
乔知意驻足转身,正对上陆彦舟递来的金丝楠木匣。匣中躺着那对翡翠缠枝纹金镯,在暮色里泛着温润光泽。
"你的随身物件。"他指节叩着匣盖,金属碰撞声清脆。
乔知意后退半步,腕间纱巾随风轻扬:"暂存你处罢,待我神智清明那日,再亲手取回。"
陆彦舟执匣的手微顿,终是将雕花木匣收进军装内袋。暮色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当真半点不记得了?连我们如何定下婚约……也忘得干净?"
"近两载光景,确如雾里看花。"她攥紧袖口,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望着那道纤细背影消失在门廊,陆彦舟忽然低笑出声,声线裹着寒霜:"忘了……倒好。"
乔知意背抵门板,胸腔里传来阵阵钝痛。他说的没错,遗忘是上天垂怜。可他怎会知晓,她不仅记得这两年光景,更携着前世刻骨铭心的记忆归来——
三个月前许薇订婚宴上,陆彦舟当众求娶的场景犹在眼前。她自幼倾心于他,自然含泪应允。谁料许薇新婚月余,便携夫婿申请调任西北。更蹊跷的是,陆彦舟竟在年后主动请缨,追随而去……
"喀嚓"
瓷杯碎裂声惊得乔知意回神,指尖被茶水烫得发红。文工团特批的病假明日截止,年末汇演在即,她必须抓住这次领舞良机。前世因筹备婚礼错失机遇,此番她要以纱为剑,在舞台劈开新生。
月华如练,乔家小院回荡着簌簌舞步声。
"阿意这身段,合该去省城大舞台!"乔小姨拎着菜篮跨进院门,眼睛倏地发亮。她转身扯住乔母衣袖,"姐,你真要困住这丫头?"
乔母抿唇不语,手中毛线团越绕越紧。
晨光熹微,军用吉普已候在巷口。
"上车。"陆彦舟今日未着军装,藏青呢大衣衬得眉眼愈发冷峻。他忽地倾身,摘下乔知意颈间围巾。羊绒毡布带着体温,裹挟着淡淡雪松香扑面而来。
"多谢,我自己来就好。"乔知意侧身避开,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掌背。
陆彦舟动作一滞,喉结滚动着收回手臂。后视镜里映出他紧抿的唇线,直到汽车驶出巷口,那抹郁色始终未曾消散。
"知意,我晕车得紧,坐前头你不介意吧?"许薇抱着保温杯钻进副驾,杏眼含笑。
乔知意扶着车门的手指收紧,面上却扬起浅笑:"陆参谋长的座驾,自是他说了算。"
后视镜中,陆彦舟目光倏地撞进她眼底,又慌乱错开。
"彦舟,劳你专程送我来医院。"许薇捏着帕子轻咳,"本不该麻烦你,可我丈夫前日刚启程去西北……"
"应份事。"陆彦舟嗓音柔和三分,方向盘却攥得发白,"感冒拖延易成肺炎,马虎不得。"
乔知意望着窗外飞逝的梧桐影,将后槽牙咬得生疼。难怪他今晨说要"顺道"捎她复诊,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医院长廊消毒水味刺鼻。
陆彦舟攥着两张挂号单折返,步履带起微风。许薇攥着他军大衣下摆,咳得眼角泛红:"劳你久候,我们去二楼脑科?"
"先送你去呼吸内科。"陆彦舟虚扶着许薇手肘,转身时衣摆擦过乔知意手背,"知意,你在二楼走廊稍坐。"
乔知意望着两人并肩而去的背影,指尖掐进掌心。前世今生,这幕荒唐戏码竟如出一辙。
X光片在暗室泛着幽光,乔知意独自坐在候诊区。腕表指针转过两圈,走廊尽头的电梯才"叮"声轻响。
"久等了。"陆彦舟军装前襟沾着药味,手中捏着许薇的病历本。他目光落在乔知意发顶,欲言又止:"医生怎么说?"
"脑震荡恢复良好。"乔知意将检查单折成方胜,起身时发梢扫过他肩章,"倒是你,该去耳科查查听力——方才叫号声响了三遍。"
陆彦舟面色骤变,正要开口,却见内科诊室门帘掀动。许薇捏着处方笺走来,未施粉黛的面容带着病态酡红:"彦舟,医生说要打点滴……"
乔知意望着陆彦舟快步迎上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原来重活一世,有些人的心,终究捂不热。
医师端详着手中的影像片,笔尖轻叩桌面:"脑部瘀血范围有限,静待其自然消解即可,不会对健康造成实质性损害。"
陆彦舟急切追问:"待瘀血化解,记忆是否就能恢复如初?"
医师微微颔首。
"按临床经验,这般尺寸的瘀血本不该影响认知功能。但个体差异难以预判,待瘀血吸收后若记忆仍未复原,届时再行深度检查。"
乔知意伸手接过诊断报告。
"多谢医师。"
待医师离室后,许薇转向乔知意发问。
"知意,你当真因车祸导致记忆缺失?"
"近两年往事皆成空白。"乔知意淡声应答。
许薇恍然轻笑:"难怪察觉你待彦舟不复往日亲昵,原是失忆之故。"她理了理鬓发,语带娇嗔,"你可知我们三人自幼同窗?彦舟与我、还有我家先生,当年情谊深厚。纵有万千红颜示好,他皆不为所动,但凡收到情笺必当着我面撕毁,活似个甩不脱的小尾巴。谁能料到,这般痴缠的性子,如今竟要与你缔结婚约。"
"知意可要抓紧恢复记忆,莫让彦舟又缠着我讨要说法。"
乔知意垂眸掩住眼底讥诮。
婚约岂能阻他痴缠?上辈子他可是缠了许薇整整半生。
"先回去吧。"陆彦舟突然截断对话。
三人行至医院停车场,陆彦舟执起车钥匙:"我先送许薇返家。"
临下车时,许薇扶着车门回眸:"彦舟,今日劳烦你了,待我病愈定当设宴答谢。"
"静候佳音。"
轿车驶入军区大院,乔知意推开车门:"彦舟哥,今日承蒙关照。"
陆彦舟长腿跨出驾驶座:"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论年纪我长你三岁,照拂你是分内之事。"
乔知意但笑不语,径自转身步入楼门。
厅堂内,乔母与乔家小姨已布好碗筷。
"知意,陆家退还的订亲信物可曾交还?"乔母开门见山。
见女儿颔首,乔母轻叹:"罢了,为娘早看出彦舟待你未尽真心,既不愿勉强,便随你心意。"
乔知意愕然抬眸,喉间哽着千言万语终化作:"多谢母亲成全。"
乔家小姨适时插话:"既已解除婚约,开春可愿随我进京?"
"愿往!"
小姨展颜轻笑:"好孩子,这段时日专心练功,待年后我带你去拜会京城名师。以你的资质,必能登上更璀璨的舞台。"
次日晨光初透,乔知意已身着练功服立在文工团排练厅。她要抓住离城前最后时机,为领舞之位奋力一搏,了却前世未竟之憾。
更衣室门扉轻响,许薇扶墙而入,面色惨白如纸。
"小薇,怎的不再多休养几日?"团长疾步上前搀扶。
许薇虚弱摇头:"西北调令将至,临行前总要为领舞之位搏一搏,方不辜负这些年的苦练。"
众人目光皆暗自飘向乔知意——这位年纪虽轻却技艺超群的候选者,始终是横在许薇面前的天堑。
乔知意恍若未觉周遭暗流,自顾自舒展筋骨。当排练至高潮段落,许薇突然踉跄倒地,团长慌忙唤人将其送往医务室,余者则继续苦练。
暮色四合时,乔知意卸下汗湿的舞鞋,踏着青石板路归家。行至大院门廊,却见陆彦舟颀长身影倚墙而立。
"知意。"他大步迎上,语带恳切,"可否将领舞资格相让于许薇?"
乔知意怔忡良久才回过神,蹙眉追问。
"为何这般?"
陆彦舟破天荒放柔声调,耐着性子开口。
"许薇开春就要调往西北军区,此去经年难返。她盼着在离别前圆了领舞梦,不愿抱憾终生,这是她唯一的执念。"
"知意,你尚且年幼,往后登台领舞的机遇多如繁星,何苦执着于此刻?就当卖我个薄面可好?"
乔知意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光如炬。
"我绝不会退让,既是要角逐,便各凭真本事论输赢。"
陆彦舟望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姑娘,眼底掠过惊愕。从前的乔知意对他百依百顺,何曾这般忤逆过?难道那场意外当真重塑了她的脾性?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军装纽扣,喉结微微滚动。
乔知意本欲抬脚进院,忽地驻足回首。
"彦舟哥,当年两家定亲时你收着的玉佩,可否暂且归还?那是我父亲遗物,母亲近日总念叨着想取回,另换信物可好?"
陆彦舟不假思索颔首:"自当归还,我回营房便寻,过两日给你送来。"
说罢又试探着追问:"近日可曾忆起些旧事?"
乔知意垂眸掩住眼底波澜,轻轻摇头。
"未曾。"
言罢径自转身入内,只留陆彦舟在原地望着她窈窕背影出神。
是夜掌灯时分。
乔小姨又手把手指点乔知意舞步,经她点拨,少女舞姿愈发飘逸出尘。
一曲终了,乔小姨拉着外甥女落座。
"我已将你练舞的录像带寄给恩师,她老人家对你赞不绝口。待来年开春赴京考核通过,你便能正式入舞蹈学院深造了。"
乔知意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微微发颤,眼底燃起灼灼星火。
翌日清晨。
乔知意刚踏进文工团大门,便被团长秘书急召至办公室。
"经团部研究决定,小年夜《红绸舞》领舞由许薇同志担任。"
乔知意如遭雷击,失声反问:"团长!许薇连伴舞都频频失误,怎能担此重任?"
团长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这是陆旅长亲自过问的,组织上也有难处。你年方二八,来日方长,是金子总会发光。况且许薇同志为争这个名额,数次晕倒在排练厅……"
"所以就要我让步?"乔知意攥着裙角的手背青筋凸起,"这个世道难道是谁弱谁有理?我只问您一句,今日这般决定,他日可会追悔?"
言罢摔门而出,徒留办公室里一声长叹。
暮色四合时。
乔知意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大院,却见陆彦舟倚着院墙而立,手中一条红围巾在寒风中轻扬。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过,却被男人伸臂拦下。
"知意,我只应允帮她这一遭,莫要恼我。"陆彦舟将围巾递至她眼前,"这是我托人从沪上捎来的,你瞧这流苏多别致……"
乔知意凝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忽然嗤笑出声:"一条围巾便想买断我的前程?彦舟哥莫不是把我当三岁孩童哄?"
陆彦舟触到她泛红的眼角,心头蓦地一紧。
"你怎会如此作想?待来日你成了陆家妇,我自当……"
"陆家妇?"乔知意突然截断话头,从贴身衣袋掏出温润玉佩,"玉佩既已归还,这门亲事便作罢吧。"
陆彦舟望着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掌心,恍觉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指尖悄然流逝。
陆彦舟凝视着乔知意云淡风轻的面容,眉心不自觉地拧成川字,胸腔里泛起难以名状的烦闷。
"结婚报告我已经递上去了,等批文下来咱们先去领证,婚期就按原先定好的廿五号操办。过两天我陪你去供销社采买成亲要用的物什。"他边说边从军装口袋掏出条崭新的红围巾。
乔知意却轻轻侧身避开:"婚事暂且搁置吧,我如今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怎能稀里糊涂嫁作人妇。"
陆彦舟喉结滚动半晌,终是妥协道:"也好,等你想起前尘往事再说。"他伸手将猩红的围巾往前递了递,却见对方后退半步。
"这抹猩红实在不合我眼缘,你留着给许薇姑娘罢,她素日里最是偏爱这般颜色。"乔知意说罢径自转身走进院门,徒留陆彦舟攥着围巾在原地僵立。
前尘往事如走马灯般在脑中闪现。上辈子但凡她因许薇受了委屈,陆彦舟总会适时送上些小物件安抚。可那些带刺的甜枣吃多了,如今再鲜艳的糖衣也化不开她心头的寒霜。
回屋后,乔知意打开尘封的樟木箱,满目皆是刺眼的红——红绸发带、灯芯绒裙、兔毛手套……前世整理遗物时,她曾无意瞥见陆彦舟记事本里娟秀的字迹:许薇偏爱朱色。
彼时他总说"红色衬你",如今想来,那温柔目光分明是透过她在描摹另一个人的轮廓。乔知意将箱中物件尽数倒进竹筐,预备明日清早便扔进垃圾站。上辈子为着婚前那点虚情假意,她蹉跎了半生韶华,重活一世,总要为自己痛快活一场。
文工团照旧排练着《红绸舞》,为着除夕夜的公演紧锣密鼓。许薇在队伍中频频失误,不是踩错节拍便是绊倒同伴,每每还未等指导员开口,她便先红了眼眶抽泣起来。
"不怪你,已经比昨儿跳得顺溜多了。"
"是啊,等真上了台,人一兴奋准能超常发挥。"
"别怕,咱们都在后头给你托着底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抚着,乔知意却只专注地压腿拉伸。这些日子陆彦舟日日来接许薇下训,次次都带着蛤蜊油、雪花膏等小玩意,路过时总能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别拘谨,你比从前长进许多,慢慢来。"
转瞬便到小年夜,军区礼堂座无虚席。后台化妆镜前,许薇攥着红绸的手不住发抖,同事们围作一团打气:"小薇别怯场!""咱文工团最棒的领舞就是你!"
聚光灯亮起的刹那,许薇高举红绸随鼓点甩出弧线,初始倒也中规中矩。奈何随着节奏渐急,她动作愈发僵直,竟将左右方向都搞混了。台下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中,许薇慌乱去接脱手的红绸,脚底一滑摔在台板上,连带扯倒了三四个伴舞。
哄笑声如潮水般漫开,许薇瘫坐在地,望着乱作一团的舞台,耳畔嗡嗡作响——这和她梦寐以求的完美首演,终究是南辕北辙。
由于许薇的失误,观众唏嘘声越来越大。
“这个领舞是怎么回事?”
“领舞还能跳的这么惨不忍睹,文工团不如趁早解散。”
“也不知道是哪个领导拍板决定,让这种人做领舞的。”
“跳的这么差,怎么能代表辽城文工团?”
坐在最前排的领导们,听到观众的话,脸色一个个变得十分难看。
台上的同事们反应过来后,拼命给许薇使眼色,可许薇只顾着趴在地上掉眼泪,丝毫没注意同事的眼色。
同事们不知所措,却也不能傻站在原地,只能跟着音乐继续跳。
随着观众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音乐也层层递进推入高潮。
激烈鼓点响起的那一刻,乔知意飞旋手中的红绸,跃步上前,站在领舞的位置。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差错。
同事们看到乔知意后,立马有了主心骨,踩着碎步互相配合调整队形队阵、绸花不断变幻,默契的把许薇挡在身后。
乔知意脚下生花,舞步轻盈,观众都看呆了。
“这个伴舞跳的比领舞好多了。”
坐在台下的陆彦舟此时看到站在最前面领舞的乔知意,漆黑的眸中也闪过了惊艳之色。
表演结束。
众人谢幕,回到后台。
许薇趴在后台化妆桌上哭。
因为她一个人在台上的失误,导致别的同事也一起出丑。
大家都义愤填膺,没一个人上前安慰她。
“某人还有脸哭,要不是因为她,我们能闹这么大笑话吗?”
“就是,我们文工团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
“自己摔倒就算了,还把我也带倒,拉下台,真是晦气!”
许薇红着眼,抬头看向众人,抽泣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们说的也太过分了吧!”
她话音刚落,文工团团长和陆彦舟走进后台。
团长扫了一眼哭哭啼啼的许薇,脸色十分难看,却在看到乔知意时,缓和了脸色。
“知意,这次多亏了你及时救场,才挽回了文工团的脸面。”
乔知意看着团长,语气不急不缓。
“团长,我早就和你说过,希望你做决定后不要后悔。我能挽救一次,但不能次次挽救。”
“正好今天,我正式向你提出退出文工团。”
说完,她看都没看陆彦舟一眼,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剧场后台。
陆彦舟见状,抬脚准备去追乔知意,却被许薇拦住。
许薇哭着扑进他怀里。
“彦舟,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陆彦舟和许薇身上,神色各异。
陆彦舟本能的把许薇拉开,余光不自觉朝门口看,却发现乔知意的身影早已不见。
这一刻,陆彦舟发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乔知意走出剧场。
小姨正站在门外等她。
“应变能力很强,不愧是我外甥女!”
话落,小姨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
“知意,我们可能得提前走了,我老师的舞蹈团队里的有人受伤,上不了台了,除夕登台演出少一个人,她想给你个机会,让你去试试,要是可以的话,就让你顶上去,你可以吗?”
乔知意忙不迭点头。
“可以,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收到消息后就托人去买火车票,明天的票买完了,买了后天的,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后天走。”
乔知意点头:“好。”
晚上。
乔知意洗漱完准备休息时,陆彦舟敲响她家的门。
“什么事?”乔知意问。
陆彦舟斟酌开口:“你的记忆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我找了军医,他说可以带你去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重复我们以前做过的事,说不定能恢复记忆。”
“我带你去试试吧。”
乔知意想了想答应下来,笑着回。
“好啊,彦舟哥,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反正她后天就要走了,就再敷衍陆彦舟一天。
上辈子,陆彦舟骗自己受了一辈子活寡,这辈子,她也要骗陆彦舟一次,让陆彦舟尝尝这个滋味。
也算是给自己孤苦的上辈子画个句号。
陆彦舟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第二天。
陆彦舟早早敲响了乔知意的房门,他今天没穿军装,而是穿上了一件棕色夹克,内搭黑色毛衣,整个人帅气的像电影明星一样。
两人并肩走出大院,沿着街道一路往北。
乔知意开口询问。
“彦舟哥,你要带我去哪?”
“文化公园,去年你过生日,我们在那坐过摩天轮。”陆彦舟回。
闻言,乔知意想起去年生日,她软磨硬泡了陆彦舟好久,陆彦舟才答应陪她来公园。
她听说,情侣一起坐摩天轮到最上空时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
那天他们排了很久的队,终于排到他们时,陆彦舟的BB机收到许薇的消息。
陆彦舟只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你自己玩吧。”
说完,陆彦舟就丢下她,自己走了。
乔知意最后还是坐上了摩天轮,只是下来时,她的眼睛都是红的。
眼前突然出现一根山楂糖葫芦,拉回了乔知意的思绪。
“想起什么了吗?这么出神?”
说着,陆彦舟将糖葫芦在乔知意眼前晃了晃。
乔知意接过糖葫芦。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当初你好像带我来过这里,我很开心。”
陆彦舟听罢,眼底划过一抹欣喜:“想起来就好,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摩天轮缓缓启动,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
到达最上空时,乔知意咬下一颗山楂。
先甜后酸。
就像上辈子她和陆彦舟的婚姻。
从摩天轮下来,陆彦舟又带她去青昭寺。1
“我们之前来这里求过姻缘,你还记得吗?”
乔知意当然记得。
她和陆彦舟来青昭寺求姻缘时,许薇也来了。
好好的两人行,变成三人行。
陆彦舟和许薇还一起挂了姻缘牌。
乔知意想起过往,心里生出一股悲愤,但还是忍着情绪,扬起笑脸说:“好像是想起来了,我们还挂了姻缘牌,对吧?”
陆彦舟面上闪过一丝愧疚,但还是点头:“对。”
“既然来了,我们就再许一次吧。”
说着,陆彦舟拉着乔知意跪在佛前。
乔知意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在心中许下心愿。
“愿我乔知意这辈子事业顺利,未来顺遂。”
心里这样想,可她嘴上却说。
“希望我能早点恢复记忆,想起和彦舟哥的过往,和他永远在一起。”
乔知意说完这句话,在暗处将食指和中指交叠,比了个手势。
她说谎了。
可陆彦舟听到乔知意的话,却很开心。
从青昭寺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空中飘下雪花。
走在回家的路上,陆彦舟去牵乔知意的手,却被她躲开。
“彦舟哥,这样不好,我们还没结婚呢。”
陆彦舟以为乔知意害羞,温声道。
“知意,等我们结婚,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乔知意看着空中纷扬的雪花,上辈子,陆彦舟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情话。
难道真像别人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大院门口。
陆彦舟叫住准备进院的乔知意:“知意,结婚申请批下来了,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
“明天再说吧。”
乔知意说完这句话,陆彦舟心底明显的一慌。
他情不自禁再次握住了乔知意的手:“知意,你仔细看着我,你还喜欢我吗?”
小时候,乔知意总是会跟在他的后面,怎么都赶不走。
同龄的男孩子,还嘲笑陆彦舟,小小年纪就有了一个小媳妇。
转眼小小的女孩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可为什么看自己的眼睛里面,好像没了光。
“彦舟哥,我都决定和你订婚了,当然喜欢你。”
乔知意撒谎了。
这一刻,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一个想法。
想让陆彦舟也感受一下被人欺骗的滋味。
陆彦舟听到她的回答这才放心,他薄唇轻启:“回去好好休息,我请假陪你把以前的记忆都找回来。”
“好。”
乔知意答应后,回屋。
母亲已经帮她把行李收拾好了,只等明天中午11点和小姨一起上火车,去北京。
第二天一早。
乔知意将一份信交给了陆彦舟的母亲,嘱托她一定要交到陆彦舟的手中。
随后,她拿上行李和小姨一起去了火车站。
另一边,火车站。
陆彦舟把许薇送到站台。
“上车吧,已经给你丈夫打过电话了,他会去接你。”
许薇不舍的看着陆彦舟:“彦舟,你之前说会陪我一起去西北,什么时候去?”
陆彦舟迟疑了:“许薇,你已经结婚了,我如果去那边不方便,而且,我也要结婚了。”
说完,陆彦舟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眉宇间有些急切。
他今天必须要在下午三点之前,带乔知意去领证。
本来早上就想带她去的,但许薇给他发消息,说要提前去西北,想让自己送她,他只得先收起结婚报告,去火车站送许薇。
许薇听到陆彦舟的话,脸色微变,却还是坚持说。
“不管怎么样,我在西北等你。”
说完,许薇踏上开往西北的火车。
火车开走后,陆彦舟走出火车站,开车回大院,准备带乔知意去领证。
刚走进院门,母亲就递给了他一封信。
“知意走了,她临走前,让我把这份信交给你。”
陆彦舟心尖一颤,赶忙打开信。
“陆彦舟,其实我骗了你,我根本没失忆。”
“我不要你了,祝你和许薇幸福。”
陆彦舟拿着信的手不停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短短几行字,他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才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知意还说什么了吗?”
陆母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儿子,你和知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陆彦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酸涩,良久,缓缓开口。
“妈,乔婶子呢,她也走了吗?”
“没有,她去上班了,等她晚上回来,你问问她吧,有什么事趁早说开,知意那孩子真的不错,妈不想你们错过。”
“我知道了。”
陆彦舟说完这句话后,将信收起,转身走出院门。
坐上吉普车后,陆彦舟拿出BB机给乔知意发讯息。
“知意,看见回电,有事找。”
发完讯息后,陆彦舟开车前往军区。
一小时后,吉普车停在辽城军区门口。
陆彦舟下车后直奔政委办公室。
“政委,我想申请两天休假,去一趟北京。”5
政委听完,摆手拒绝。
“彦舟,现在是年末,军队里正忙,我真不能给你假,你还是旅长,就算不耽误工作也不行,许多事得你在场,等过完年,我多给你一天假,现在先去工作吧。”
“我知道了,谢谢政委。”
陆彦舟行礼后,走出政委办公室。
他是军人,不能随意离开军队,就算现在再想去找乔知意,也只能忍着,等一切忙完再说。
结束工作后,已经是晚上八点。
陆彦舟开车回大院。
乔家的灯亮着,乔母下班回来了。
陆彦舟站在乔家门口,定了定神,敲响房门。
“婶子,我是彦舟,你在家吗?”
他话音刚落,房门从里面打开,乔母开口道:“彦舟啊,进来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陆彦舟走进堂屋,坐下后,乔母递了杯热水,他接过热水喝了一口,而后摩挲着搪瓷杯的边缘,缓缓开口。
“婶子,我想知道知意走之前,和你说什么了吗?”
乔母看到陆彦舟,深深叹了口气。
“知意去北京学舞蹈,至少也要三年才回来,你和知意的缘分,可能就到这了,两家的信物也都换回来了,知意给你的信里,应该说的很清楚了,你还年轻,别因为知意耽误自己的人生大事。”
“别纠结过去了,往前看吧。”
乔知意走前特意嘱咐母亲,不要和陆彦舟多说什么,乔母自然是听自己女儿的话,模棱两可的说了几句就把陆彦舟打发走了。
毕竟乔家和陆家一个大院住着,几十年的邻居,不好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陆彦舟从乔家出来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整洁,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衣柜。
唯一不同的就是桌上多了个画满了小花的木箱子。
那箱子上的花,是乔知意画的,里面装着的也都是两人谈对象时,乔知意送他的礼物。
陆彦舟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整齐摆放。
手表,平安符,刮胡刀……
这些都是乔知意省吃俭用攒钱给他买的,他都好好保存着,一样也没舍得用。
他将乔知意留给他的信和结婚申请单一并放进盒里,把盒子重新放回原位。
他看着盒子喃喃道。
“知意,不管怎样,我都会等你回来,我们之间,必须有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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