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响中国之理论派】学术圆桌 | 有迹可循 无所不在——龙与“我们”

更新时间：2025-03-18 22:52  浏览量：2

嘉宾介绍：

意娜，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藏族文字研究室主任、研究员

我今天想要来跟大家分享我们跟龙是什么样的关系。我起了一个标题叫作“有迹可循、无处不在”。

龙不是一个自然界能找到依据的动物。可能有人说，它可能是上古存在过的某种动物，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在宋元时期，有一本古籍叫作《尔雅翼》，它在里面描述了龙的样子，说龙长着鹿一样的脚和驼一样的头。还有传言说它的眼睛像鬼或兔子的眼睛；龙的项像蛇，龙的肚子像蛟龙，腹似蜃，鳞像鲤鱼，爪子像鹰，掌像虎，耳朵像牛。这些都是后世的各种演绎。因此，虽然说我们还找不到它作为某一种动物存在的证据，但是人们已经为龙描绘出九种动物的形态了。所以我们说虽然龙不存在，但是它是有迹可循的。

龙文化也是如此，有迹可循，无所不在。当我们说到龙的时候，大家第一个反应当然就是它的霸气，让我们想到了帝王、神仙。所以其实在传统文化里，我们会形容皇帝是真龙天子，他的身体是龙体，他穿的衣服是龙袍，他坐的凳子是龙椅，他的帽子上也有龙，他的所有的象征物，上面一定要有龙纹龙饰。从开天辟地开始，最早在传说中的盘古就是人首龙身，在新疆出土的伏羲女娲绢画也是人首龙身的形象。这几位都是我们的创世之神。其次，龙在我们的神话中还是重要的交通工具。在上古时期，著名的大神、帝王都是乘着龙往返于天界和人间的。在传说中，轩辕黄帝升上天界时就是骑着龙上去的。当然民间还有一个传说，说轩辕黄帝长得像龙，有龙的脸和人的身体。此外在古代传说中有一位神名叫祝融，他又是火神，又是南方神，又是南海神，他的多重身份在山海经有很明确的呈现。他最主要的一个标志就是乘着两条龙往返于天界和人间的。其实龙在神话里还有功能，比如传说大禹治水就是因为他也是人首龙身。当然也有一个说法，大禹治水为什么治得好，就是因为有神龙帮助他，参与治水，所以才能把这个水治得好。

说完这些神仙和帝王的事，我们可以来说说我们人了。龙其实在我们的文化当中也是无处不在的。最典型的就是，在很多地方我们都能看到龙王庙，龙王庙就是非常典型的展现龙神或龙信仰的一个部分。在老百姓的世界里面，龙的角色其实很明确。我们说龙王管降雨，这对于民间是非常实用的。在传统的民间神话里，龙王虽然是雨神，但他不光管降雨，雷电这些天气也归他管。《西游记》里的龙王还管水域，比如东海龙王、西海龙王，在民间传说中，江河湖海、水井水池这些大小水域都有龙居住。在民间，龙有两个功能，第一是雨神，第二是水神。围绕着这两个功能，民间产生了非常多的信仰和崇拜。在我们生活中，很多地名中是有“龙”字的。在生活中，随处可见各种龙泉龙池、龙井龙潭、龙洞龙丘，这些都是龙住的地方。

除此之外，跟我们生活密切相关的，还有很多与龙有关的活动。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龙舞，也是我们俗称的舞龙。

龙舞与过年联系较多。在我们国家的3000多项国家级非遗中，光是龙舞就有43项。龙舞除了视觉上好看，不同龙舞之间的区别非常多。比如说，龙舞所用的“龙”材质很多，奉化的布龙就是用布做成的；长兴的百叶龙是用布把龙的鳞片做成荷叶荷花一样，当龙舞动的时候，就很像荷花开放；易县的摆字龙舞可以摆成各种吉祥的汉字；泸州的雨坛彩龙也是布龙，可是他们变换非常形态，在舞动的时候像一条条彩带；汕尾的滚地金龙很像广东的舞龙舞狮，两个人就能表演。尤其还要说一下兰溪的断头龙舞，它是畲族的一种表演方式，它最大的特点是龙头和龙身是分开的，只用龙头和龙珠就能做很好的表演。

除了布还有其他的材质，比如说湛江龙舞，龙的身体是由人组成的，从而连接成一个龙的身体；浙江浦江的板凳龙舞是用板凳组成龙的身体；还有浙江开化的香火草龙也很有意思，老百姓把香插在龙上面，等到晚上舞龙的时候把香都点燃，星星点点的，这样的一个很漂亮的龙舞起来，看上去非常热闹，也代表了当地人非常美好的祝愿。

我们发现这些舞龙，在汉族地区比较多，在少数民族地区也有流传。红山文化当中就有很有名的玉猪龙。在中国诸多的少数民族中，在古代历史的早期也有了对龙的崇拜。苗绣当中的龙纹也很有意思。苗族没有文字，通过刺绣来记录历史和传说。苗族主要聚居在山区和水边，所以他们信仰当中的龙，有水龙也有山龙，而且苗绣里面，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典型的龙纹。现在我们的研究者发现，苗绣里至少有接近100种各种不同的龙。他们的龙很有意思，由两种动物组成的，但是这两种动物不是固定的。所以我们能看到各种动物，蛇、虎等相关的动物来组成龙，甚至还有蚯蚓，甚至还有植物，比如说花、叶子都可以组成龙的部分。所以每一个苗族的分支或者是部落绣出来的龙都特别不一样，展现了他们每个人自己独特的或者说是丰富的想象力。西藏地区托林寺壁画中的龙人呈现出人首龙身的形象。在藏族地区的壁画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龙人、龙女或者起着神圣作用的或表现出供养身份的形象。

所以，在民间对龙的信仰是很实用的。在中国各地，我们对于龙的诉求不一样，可能比较干旱的地方，祭拜龙是为了祈求降水；特别湿润的地区，可能是祈求风调雨顺；那还有一些地方祭拜龙是为了攘灾避祸；还有一些地方是为祈愿健康去除疾病，大家的诉求都不一样。所以当我们说到龙的信仰时，其实我们是杂糅了龙、龙神、龙王、海神、海龙王等等各种复杂的角色。直接跟生产生活相关联的，我们会发现在农业地区和渔业地区，龙神会有比较明确的职责和规则。大家祭拜龙，尽管诉求非常多，但其实归根到底都很简单，就是大家对美好生活的共同向往。

龙，居于庙堂之高、处于江湖之远、游于天地之间。所以我们和龙的关系是有迹可循、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