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芭蕾、拔金牙:土库曼“慈父”如何用奇葩法令治理国家?
发布时间:2025-09-02 04:26:00 浏览量:2
一个“温和”的独裁者?
在上一篇里,我们聊了土库曼斯坦的开国总统尼亚佐夫,如何靠一本《鲁赫纳玛》给自己封神,成了“土库曼巴希”(土库曼人之父)。他建起上万座自己的金像,让全国从驾照考试到学校教育,都得学习他的思想。
听到这儿,你大概会觉得,这肯定是个血流成河、残酷无情的暴君吧?但有意思的是,真相复杂得多。他的统治,带着一种独特的“温和”色彩。他废除死刑,很少搞大规模清洗,甚至给全民发福利,让老百姓免费用天然气、水和电。
但另一方面,他又像个管天管地的“老父亲”,用各种你想都想不到的奇葩法令,事无巨细地干涉着生活的方方面面。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位“土库曼慈父”究竟是怎么统治国家的,以及他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轶事。
“老父亲”的规矩:从金牙到芭蕾
土库曼巴希治理国家,有点像封建大家长。他觉得土库曼人就得有土库曼人的样子,而他,就是那个定义“样子”的人。
于是,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禁令出台了。最出名的一条是:他禁止了芭蕾舞和歌剧。理由?他在书里写得明明白白:“我不理解芭蕾舞,它对我有什么用?如果土库曼人血液里没有这种东西,就不可能让他们爱上芭蕾。”他还分享个人经历佐证:“我和我妻子在列宁格勒看歌剧《伊戈尔王子》,我都快睡着了,完全没看懂。”所以,这种“不属于土库曼文化”的东西,干脆禁止。
这可不是孤例。他还禁止年轻人留长发、留胡子。据说他的理由是长发会导致“男子气概的消失”。他还禁止电视台主持人化妆,理由是土库曼女人天生丽质,而且化妆后他分不清男女,“男人也可以涂着厚厚的粉”。
他甚至关心起人民的牙齿。他颁布法令,禁止人们镶金牙。一种说法是,他在一次大学活动上,看到一个朗诵诗歌的姑娘一笑露出金牙,当场就上了堂课。他说:“我的牙齿是全白的,这是健康的象征。从前我们贫穷时流行镶金牙,现在是时候抛弃这种陋习了。”他还一本正经地分析欧洲人牙齿不好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吃绞碎的食物,不啃骨头缺乏锻炼。“我年轻时观察过,人们给狗扔骨头,狗就会啃咬。这样做不是为了饥饿,骨头中含有钙。食物越硬,牙齿就越坚固。”
这些法令听起来荒唐,但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他的逻辑都写在了《鲁赫纳玛》里:他要塑造一个纯正的、道德的、健康的土库曼民族。
“谦虚”的表演与称帝的梦想
除了立法,土库曼巴希还非常擅长一种高级政治行为:表演谦虚。
有一次,他在大会上批评电视节目:“无论打开哪个频道,到处都是对我的颂扬,尽管我不断呼吁你们停止这种歌颂!”然后他发起一个运动,号召记者们比赛,看谁“称赞土库曼巴希称赞得最少”。这个比赛后来当然不了了之,谁敢真赢啊?
更经典的一幕发生在讨论他能否当元帅这件事上。人民委员会要授予他元帅军衔,他坚决拒绝,说:“总统的头衔已经够多了。”接着,他又提起总统选举,深情地说:“一个人无法完成所有事,年轻一代在成长。如果你们不反对,我们在2008到2010年举行选举。”
话音刚落,台下“欢声雷动”。但一秒钟后,他的内阁们就开始“表演”了。石油总裁大喊:“您是上天赐予的领袖,应当终身领导我们!”农业主席说:“我们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选举的言论!我们已经选择了您,再也不愿选择其他人!”一位州长的比喻更绝:“种下的树只能生长一处,岂能在两地生根?”
而马屁的巅峰,属于民主党主席翁吉克·穆萨耶夫。他扑通一声:“伟大的领袖!我们怎能允许您离开?若有必要,我们将跪地恳求,请勿再提此事!”结果可想而知,土库曼巴希“无奈”地继续担任终身总统。
但你知道吗?这位看似谦虚的总统,内心却有一个疯狂的梦想:称帝。
根据一些流出的俄文资料,在90年代中期,他一度非常想抛弃“总统”头衔,改称“沙阿”或“帕迪沙”(波斯语和突厥语中的皇帝)。在一个小圈子里,一个受宠的胖诗人对他说:“总统制不适合亚洲人,我们渴望看到您成为帕迪沙。”这话让他非常受用。
但当别人问他:“您家族中有皇室祖先吗?”他竟像做错事的学生一样低下头,老实承认:“没有。”他爷爷就是个养羊的“巴依”(财主),后来还被流放西伯利亚了。对方一盆冷水泼下来:“巴依并不高贵,谁都可以当。或许把巴依的孙子宣布为沙阿不太合适。”
据说因为这个“出身问题”,再加上邻国伊朗和乌兹别克斯坦可能反对,他最终遗憾地放弃了这个中二梦想。但“沙阿”的待遇他可没少享受,各地为他修建了叫“沙木尔基”的宫殿领地,配有成群的牲畜和仆人。
他的另一面:孤儿、戒指与地震纪念碑
所有这些行为的背后,都离不开他复杂的个人经历。他是个孤儿,8岁后就失去了所有直系亲人,这造就了他对家庭温暖的极度渴望,以及一种强烈的、想要完全掌控一切的心理。
他对母亲的怀念,演化成了全国性的崇拜。他宣布2003年是“纪念父亲年”,2004年是“纪念母亲年”。他用妈妈的名字“古尔班索尔坦”命名了一个月份,一种传统面包也被改名叫“母亲面包”。司法部的正义女神像,被换成了他母亲的形象;妇女最高荣誉奖章,也以母亲的名字命名。
他喜欢巨大的、金光闪闪的东西,可能也是一种安全感的缺失。他手上那枚著名的19克拉紫色钻石戒指,就是他财富和权力的象征,他甚至曾向克林顿总统炫耀过。
首都阿什哈巴德市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地震纪念碑,顶端是一个公牛托起的金球,球体上裂开一道缝,一位金色的母亲举着孩子(正是童年的他)从裂缝中升起。这场吞噬了他所有至亲的灾难,成了他个人叙事和国家叙事的核心,他一生都无法走出其阴影。
一个时代的落幕
就这样,土库曼巴希,这位孤独、专横又带着点“童真”的统治者,领导着这个与世隔绝的天然气王国,走过了21年。
他的统治很难简单地定义为“好”或“坏”。他维持了国家的稳定,用资源财富给民众提供了基本福利,没有陷入像邻国塔吉克斯坦那样残酷的内战。但他也极尽压抑,用一本《鲁赫纳玛》禁锢了所有思想,用无数奇葩法令剥夺了生活的乐趣。
2006年12月21日,他因心脏病突发去世。巧合的是,这一天正是他1985年上台掌权的同一天,整整21年,仿佛一个完整的轮回。
他的死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谁将接班?这个封闭的国家将何去何从?没有人能料到,最终走上台前的,竟是他身边那位看似不起眼的牙医。而这位新总统的上位过程,比宫廷剧还要戏剧性;他上任后的所作所为,更是彻底颠覆了“土库曼巴希时代”的规则。
接下来的故事,我们下一篇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