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珈:这一次,男版《天鹅湖》舞出新天地了吗?
发布时间:2025-09-04 13:34:11 浏览量:2
男性同样可以用芭蕾舞表达情感、展现力量与美,甚至可以借此改变人生轨迹。
今年是英国著名编舞家、导演马修·伯恩(Matthew Bourne)的男版《天鹅湖》,在上海文化广场的第三次展翅。从2014年首演,到2019年再度上演,这部融合芭蕾、现代舞、戏剧和音乐剧元素,叙事风格独特的现代舞剧在全球范围内广受赞誉。然而在2025年的今天,还能不能给挑剔的上海观众带来更好的视觉体验呢?视觉上的男鹅群舞还是冲击力一流,但是故事本身还有更进一步加强的空间。
马修是一位擅长重构经典作品,以颠覆性的叙事和独特的视觉风格重新定义现代舞剧和音乐剧的才子。马修22岁才进入伦敦三一拉邦艺术学院接受正式舞蹈训练,但他对戏剧和舞蹈的热情以及此前大量的观剧经验,为他日后独特的编舞视角奠定了基础。1987年,他创立了影画先锋舞蹈团(Adventures in Motion Pictures,简称AMP),作品从文学、电影和流行文化中汲取灵感,充满视觉创新又易于理解和被观众接受。他的一个显著标志是常由男性舞者演绎传统上由女性扮演的角色,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天鹅湖》中的天鹅群,展示了天鹅的力量和自由的野性,这是女性芭蕾舞演员的身体条件和芭蕾技巧无法演绎的。他的作品还注重叙事性和人物心理的深度挖掘,时常探讨现代社会的议题,包括有哥特美学风格的《睡美人》《罗密欧与朱丽叶》,以及改编自蒂姆·伯顿的同名电影的《剪刀手爱德华》等。他获得过奥利弗奖、托尼奖最佳编舞与最佳导演、汉堡莎士比亚艺术奖等,在2016年被英国女王授勋爵士。
马修的这部诞生于1995年的舞剧,除了在芭蕾艺术领域有着突破性的意义,也和2000年横空出世的电影《Billy Elliot(舞出我天地)》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舞出我天地》讲述了一个英国矿工的儿子比利·艾略特冲破性别偏见和社会阶层,追求芭蕾梦想的故事。电影结尾有一个震撼人心的场景:成年的比利在舞台中央纵身一跃,化身为一只有力量又优雅的“雄天鹅”,其灵感来源和直接的作品展示就是马修·伯恩的男版《天鹅湖》。饰演成年比利的演员亚当·库珀,正是1995年马修·伯恩版《天鹅湖》首演时的“头鹅”扮演者。这两部作品共同向公众传递了一个强有力的信息:男性同样可以用芭蕾舞表达情感、展现力量与美,甚至可以借此改变人生轨迹。现实中,许多年轻的男性舞者正是因为观看了这两部作品才坚定了学习芭蕾的决心。2019年随男版《天鹅湖》来华演出的舞者利亚姆·莫厄尔,就曾在2005年的伦敦音乐舞剧《舞出我天地》中饰演主角比利。
真正把两部作品放在一起看,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有关英雄之旅的演化,是坎贝尔的美学体系里的故事。《天鹅湖》中的王子有一个严厉的母亲,王权,贵族,梦幻的生活;《舞出我天地》的比利有一个严苛古板的父亲,矿工,底层,长期罢工导致的贫穷。马修的《天鹅湖》讲述了一位内心孤独压抑的王子,在锦衣玉食的成长环境中,对周围环境的反抗无力,对自由和野性的“头鹅”产生复杂情感联结的悲剧故事。剧情融入了对20世纪90年代英国王室动荡的影射,探讨了阶层束缚、性别规训,以及最重要的个人身份认同、对自由与野性的渴望等更为现代和深刻的主题。而比利的故事发生在英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罢工,由于撒切尔夫人作为首相的政府要关掉“不作为”的煤矿而起。这种环境创造了一个封闭、压抑、强调男性气概和集体主义的世界,任何“离经叛道”的行为都会被视为对社区和家庭的背叛。比利学习芭蕾的梦想,像个“异类”,与父亲和哥哥在罢工前线上的挣扎形成了平行叙事。个人追求与集体斗争发生了直接碰撞,使得比利的梦想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更成了对整个社区价值观的挑战。
《天鹅湖》以王子的死亡为悲剧的结束,比利则成为了那头带领不拘一格的头鹅。王子并没有完成自己的英雄之旅,他在找寻的路上,因为不能克服俄狄浦斯情结,在自体上成长,而被环境吞噬。比利却从寒冷贫穷的英国北部跳上了世界的舞台,因为他相信自己,敢于追寻自己内在真正的声音。心的热爱是最有生命力的。《天鹅湖》中,王子的家庭并没有理解他、疗愈他,而是以《发条橙》里的治疗手段摧毁了他。反观,比利的家人和社区选择支持他,完成了从“束缚”到“托举”的转变,其精神内核:“做自己,勇敢舞”,在任何时代都能找到新的共鸣,持续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比利”们去勇敢追逐自己的星光。
电影《舞出我天地》借助舞剧的震撼形象,具象化了主角比利的艺术梦想与成就;舞剧男版《天鹅湖》则通过电影的巨大影响力,将其蕴含的关于突破、自由与追求真我的精神传递给了更广泛的受众。但是不能真正实现英雄之旅的作品,在当下就会显得没那么有感染力。时代的改变很快,年轻的观众成长很快,经典的作品需要在当代生活中,不断创新才能迸发更持久的生命力。
作者:黄丽珈
图片:网络图
编辑:江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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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编: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