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营长,你媳妇都申请离婚了,还跟青梅跳舞呢他浑身如坠冰窖
发布时间:2025-09-07 14:36:00 浏览量:1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在给一盆快要死的绿萝浇水。
屏幕上跳出闺蜜唐薇发来的一段小视频,配文是三个感叹号。
!!!
我点开。
背景是部队大礼堂,灯火辉煌,挂着“八一联欢晚会”的红色横幅。
我的丈夫,驻地赫赫有名的祁营长,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常服,正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跳交谊舞。
那个女人我认识。
白月,文工团的舞蹈演员,也是祁晏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视频里,祁晏的手规矩地搭在白月的腰上,但他的眼神,那种专注和柔和,是我从未见过的。
白月仰着头看他,笑得像一朵盛开的栀子花,纯洁又动人。
他们旋转,靠近,在璀璨的灯光下,像一对璧人。
周围是战友们的起哄和掌声。
我听见视频里有人在大喊:“祁营长,嫂子可看着呢!”
然后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把视频反复看了三遍。
手里的水壶倾斜,水流了一地,浸湿了我的拖鞋,冰凉刺骨。
我关掉视频,面无表情地打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王律师吗?是我,林姝。”
“上次跟您咨询的离婚协议,麻烦您,现在就发到祁晏单位的政工科。”
“对,立刻,马上。”
挂了电话,我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唐薇的电话紧跟着就打了进来,语气火急火燎。
“姝姝!你看见没?祁晏他妈的在干什么!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了?”
我平静地“嗯”了一声。
“你嗯什么嗯啊!气死我了!那个白月,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文工团的,天天在祁晏眼皮子底下晃悠吗?你看她那个笑,绿茶味儿都快溢出屏幕了!”
“我刚把离婚协议发出去了。”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爆发出更大的音量。
“干得漂亮!”
“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
“他当你是什么?是军婚不能离,所以他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背景板吗?”
我听着唐薇的怒吼,心里那块被视频冻住的冰,好像裂开了一条缝。
但没有暖意,只有更深的寒气从缝隙里冒出来。
我和祁晏结婚三年。
这三年,我见过他的次数,用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他是前途无量的青年军官,是部队里的天之骄子。
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可有可無的军嫂。
一个负责让他履历完整,让他能被上级夸一句“后方稳定”的工具人。
我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家属院里很安静,各家都亮着灯,能闻到饭菜的香气。
只有我们家,冷冰冰的,像个样品房。
结婚时,他说:“林姝,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可他的“好”,就是每个月准时到账的工资,和逢年过节寄回来的土特产。
他甚至不记得我的生日。
去年我生日,我满心欢喜地做了一桌子菜等他。
他答应了会请假回来。
我从下午五点等到晚上十点,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最后等来的,是他战友的一通电话。
“嫂子,祁营长临时有紧急任务,回不去了,你别等了。”
我问:“什么任务?”
对方支支吾吾:“军事机密,不能说。”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紧急任务”,是白月在排练时崴了脚,他开着军车,闯了两个红灯,把她送到了军区总院。
那天晚上,我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一个人,吃完了所有的菜。
我吃一口,就掉一滴眼泪。
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可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当他风尘仆仆地回来,带着一身硝烟和疲惫,站在我面前,低声说“对不起”的时候。
我又心软了。
我总觉得,他心里是有我的。
只是他不说,他不会表达。
他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天职,儿女情长只能排在后面。
我一次又一次地为他找借口。
直到今天,我看到了那个视频。
原来他不是不会。
他只是,不想对我而已。
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
“喂,是嫂子吗?”一个年轻又带着点局促的声音传来。
我认得,是祁晏的警卫员,小李。
“有事吗?”我的声音很冷。
“那个……嫂子,祁营长让我跟您解释一下,今天晚会是单位组织的,跳舞也是组织安排的,为了活跃气氛……”
我打断他:“所以呢?”
小李卡壳了。
“所以……所以您别误会,营长和白干事没什么的。”
我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悲凉。
“小李,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
“二十岁,应该知道什么叫‘避嫌’吧?”
“我……”
“祁晏他自己不敢给我打电话,让你来当传声筒?”
“不是的嫂子,营长他正在开会……”
“开会?”我提高了音量,“开会比他老婆要跟他离婚还重要?”
小李彻底没声了。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告诉祁晏,离婚协议已经寄出去了,让他注意查收。没什么事,就这样吧。”
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这个号码。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瘫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吊灯,还是我们结婚时一起去挑的。
祁晏当时没什么耐心,看我选哪个都说“好”。
最后我选了这个最复杂的,水晶的,他说:“这个不好,落了灰难擦。”
我当时还笑着说:“你又不做家务,你管它难不难擦。”
现在看来,一语成谶。
他确实什么都不管。
这个家,从里到外,都是我一个人在撑着。
我像一只寄居蟹,缩在他为我提供的这个名为“家”的壳里。
可这个壳,太冷了。
我决定离开。
我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几箱书,一些画具,还有几件常穿的衣服。
属于祁晏的东西,我一件没动。
他的军装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汗味和阳光的味道。
我曾经很迷恋这个味道,觉得那是男人味,是安全感。
现在闻起来,只觉得刺鼻。
我打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是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钥匙就在旁边的花瓶底下。
我拿出来,打开。
里面是我和祁晏所有的合照。
从我们认识,到结婚。
寥寥十几张。
第一张,是相亲的时候。
我穿着一条碎花裙子,笑得很拘谨。
他穿着便装,表情严肃,像在审问犯人。
介绍人说:“小祁啊,别那么严肃,笑一个。”
他扯了扯嘴角,比哭还难看。
我当时就觉得,这人真没劲。
可我爸妈喜欢。
他们说,军人可靠,踏实,有担当。
我鬼使神使地就同意了。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可靠吗?
我生病发高烧,一个人去医院打点滴,他在千里之外演习。
我工作上受了委屈,想找个人说说,他的电话永远是“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踏实吗?
他把所有的踏实都给了部队,给了他的战友,给了他的青梅竹马。
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等待和失望。
有担当吗?
出了事,他甚至不敢亲自给我打个电话解释,只会让一个小兵来搪塞我。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照片。
结婚照上,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
他穿着礼服,依然是那副僵硬的表情。
摄影师逗了半天,他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现在看来,那笑容里,全是敷衍。
我把所有的照片都倒进垃圾桶。
连同那个木盒子一起。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我拉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唐薇家住下。
她给我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仗。”
我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唐薇问。
“等他签字。”
“他要是不签呢?”
“起诉。”我说得斩钉截铁。
唐薇给我竖了个大拇指:“就该这样!军婚怎么了?军婚也不能成为家暴和出轨的保护伞!”
我苦笑了一下:“他没家暴,也没出轨。”
“精神冷暴力!跟别的女人搞暧昧!这比出轨还恶心!”唐薇义愤填膺。
我没再说话,默默地吃着面。
是啊,从法律上讲,他什么错都没有。
他和白月跳个舞,能算什么?
单位组织的活动而已。
可我的心,就是被伤透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冬天里,你用尽全力去焐一块冰。
你以为你的体温能融化它。
结果,它不仅没有融化,反而把你冻伤了。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祁晏的妈妈,我的婆婆。
电话一接通,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林姝!你什么意思?好端端的闹什么离婚?你是不是疯了!”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她吼完。
“妈,我没闹,我很认真。”
“认真?你有什么资格认真?我们祁家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吃穿不愁,给你一个营长夫人的名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气笑了。
“营长夫人?这个名分很了不起吗?能在我生病的时候替我排队挂号?能在我下班回家的时候给我一盏亮着的灯?”
婆婆噎了一下,随即用更尖利的声音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军嫂,不就是要奉献吗?你当初嫁给祁晏的时候,就该有这个觉悟!”
“我觉悟了三年,够了。”
“你……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祁晏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多少姑娘排着队想嫁给他,你倒好,还挑三拣四!”
“是啊,白月就挺好的,你们不是一直很喜欢她吗?我把位置让出来,成全你们,不好吗?”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婆婆的怒火。
“林姝!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看见祁晏和月月跳了个舞,你就吃醋发疯吗?你心眼怎么就那么小!那是单位活动!月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跟祁晏亲如兄妹!你思想怎么那么龌龊!”
亲如兄妹?
我见过哪个当哥的,看自己妹妹的眼神,是那么拉丝的?
我懒得再跟她争辩。
“妈,这件事您跟祁晏说吧,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你敢!林姝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跟祁晏离婚!我们祁家的门,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她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脚冰凉。
这就是祁晏的家人。
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个外人。
而白月,才是他们认定的“自己人”。
下午,祁晏的电话终于来了。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丈夫”两个字,觉得无比讽刺。
我划开接听键,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是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姝,你在哪?”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我最讨厌他这样。
“我在哪,跟祁营长有关系吗?”我冷冷地反问。
他又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下颌线绷得死死的。
“协议我看到了。”他说,“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不重要。”
“林姝!”他低吼了一声,“别闹了,行不行?”
“闹?”我重复着这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祁晏,在你眼里,我提出离婚,只是在‘闹’?”
“那不然呢?就因为一个舞会?林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不可理喻。
原来我在他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
我的心,像是被针一下一下地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祁晏,我们之间的问题,仅仅是因为一个舞会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对着一间空房子说话,受够了所有节日都一个人过,受够了生病了只能自己扛,受够了你嘴里永远的‘我在忙’‘我在开会’‘我有任务’!”
我一口气把积压了三年的委屈都吼了出来。
吼完,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祁晏才用一种极其疲惫的声音说:“林姝,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你嫁给我之前,就应该知道。”
“我知道!我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我认了!我等了!我忍了!可我得到了什么?”
“我得到了你和你的青梅竹马在舞会上光彩照人,而我像个傻子一样,通过别人的手机看直播!”
“祁晏,你扪心自问,这三年来,你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了吗?”
他又一次沉默了。
这种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
因为它代表着默认。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擦干眼泪,声音恢复了冰冷,“你如果不想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军婚,也不是不能离。”
说完,我挂了电话。
这一次,我没有拉黑他。
我在等。
等他的反应。
结果,我等来的,是白月的微信好友申请。
她的头像是她自己的艺术照,一张岁月静好的侧脸。
验证信息是:嫂子,我是白月,我们谈谈好吗?
我点了通过。
我倒要看看,她想谈什么。
白月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嫂子,你是不是误会祁晏哥了?晚会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我回了一个字:“说。”
“那天是单位的联欢会,领导点名让祁晏哥作为优秀干部代表,和我们文工团的演员跳开场舞。本来定的是另一个同事,但她临时肚子疼,我才顶上去的。一切都是组织的安排,我们真的没什么。”
她解释得滴水不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嫂子,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跟祁晏哥生气。他为了这次演习,已经一个月没好好睡过觉了,人瘦了一大圈。他压力很大的,我们作为家人,应该多体谅他,支持他,而不是给他添乱,你说对吗?”
好一个“我们作为家人”。
好一个“给他添乱”。
我看着手机屏幕,气得浑身发抖。
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对我说教的?
我回复她:“白小姐,我跟祁晏之间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吧?”
“还有,‘家人’这个词,希望你慎用。我的家里,没有你。”
发完,我直接把她拉黑删除。
眼不见为净。
可心里那股恶气,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唐薇凑过来看了聊天记录,气得直跳脚。
“我靠!这绿茶段位也太高了吧!一口一个‘嫂子’,一口一个‘祁晏哥’,字字句句都在为你着想,实际上呢?句句都在扎你的心!”
“什么叫‘我们作为家人’?她算个屁的家人!什么叫‘给他添乱’?你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就叫添乱了?”
“姝姝,你别理她,这种人就是欠撕!等我开个小号去她微博底下骂她!”
我拉住她:“算了,没必要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逞口舌之快,没有任何意义。
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尽快结束这段婚姻。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祁晏没有再联系我,婆婆也没有再打电话来骂我。
仿佛所有人都默认了我的决定。
我找了一份新的工作,在一家画室当老师,教小孩子画画。
每天和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待在一起,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
等离了婚,我就用分到的财产,自己开一间小小的画室。
养一只猫,种一阳台的花。
一个人,也挺好。
就在我以为事情会这么顺利地进行下去时,一个电话,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是祁晏的战友,老冯。
也是当初告诉我祁晏有“紧急任务”的那个人。
“嫂子,是我,老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重。
“有事吗?”
“嫂子……祁晏他……他出事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怎么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演习的时候……出了意外,现在在军区总院,正在抢救。”
我感觉天旋地转,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我顾不上多想,抓起包就往外冲。
唐薇追出来问我怎么了。
我语无伦次地说:“祁晏……出事了……在医院……”
唐薇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楼下跑,帮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军区总院,麻烦快点!”
一路上,我的心都揪着。
我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闪过祁晏的脸。
他严肃的脸,他皱眉的脸,他穿着军装的脸……
我发现,我竟然想不起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我恨他,怨他。
可当听到他出事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恨和怨,都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恐慌。
我害怕。
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到了医院,我飞奔向抢救室。
走廊里,站满了穿着军装的人。
祁晏的父母也在。
婆婆一看到我,就冲了过来,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老冯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阿姨!您冷静点!”
婆婆挣脱开,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都是你害了祁晏!你跟他闹离婚,让他分了心,他才会出事!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被她骂得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公公拉住她,低声呵斥:“够了!还嫌不够乱吗!”
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责备。
“林姝,祁晏现在还在里面抢救,你……”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在他们眼里,就是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人群中的白月。
她穿着一身白大褂,应该是刚从手术室下来。
她没有像婆婆那样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
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带着泪痕,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走到我面前,用一种极低的声音说:“嫂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祁晏哥他……他需要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插进我的心脏。
是啊,祁晏需要我。
可他需要我的时候,从来不会告诉我。
而现在,所有人都来告诉我,他需要我。
这何其讽刺。
抢救室的灯,亮了很久很久。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我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婆婆当场就哭了出来。
我撑着墙壁,缓缓地站起来,腿软得不听使唤。
医生接着说:“但是,病人的右腿……因为被重物长时间压迫,神经和肌肉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虽然我们尽力保住了,但以后……可能会影响行走。”
医生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婆婆当场就晕了过去。
现场又是一阵混乱。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右腿……影响行走……
这对一个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军旅生涯,可能就此终结。
那个在训练场上生龙活虎,永远冲在第一个的祁营长,以后可能要拄着拐杖了。
我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祁晏被转入了特护病房。
因为麻药还没过,他一直在昏睡。
我隔着玻璃窗,看着他。
他躺在病床上,脸上罩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旁边的仪器。
仪器上跳动的曲线,是他还活着的证明。
我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
在我印象里,他永远是挺拔的,坚毅的,无所不能的。
可现在,他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安静地躺在那里。
我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块玻璃,又缩了回来。
我有什么资格呢?
是我,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递上了离婚协议。
是我,在他奔赴演习场之前,跟他说了最绝情的话。
婆婆说得对。
是我害了他。
我在病房外站了很久,直到护士来赶人。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天已经黑了。
唐薇一直在医院门口等我。
她看到我,赶紧迎上来,扶住我。
“怎么样了?”
“脱离危险了。”我木然地回答,“但是腿……伤得很重。”
唐薇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背。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她把我送回她家,给我倒了杯热水。
“姝姝,你别想太多,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这是意外。”
我摇摇头:“不,唐薇,你不知道。在他去演习的前一天晚上,我们通过电话。”
“我骂他,我吼他,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我说,我们法庭上见。”
“如果……如果我没有说那些话,他是不是就不会分心,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我抱着唐薇,嚎啕大哭。
我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都哭了出去。
唐薇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任由我发泄。
哭过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唐薇,我想……我想回去照顾他。”
唐薇愣住了。
“姝姝,你想清楚了?你回去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要重新面对他的家人,面对白月,面对那段让我窒息的婚姻。
“我想清楚了。”我说,“不管我们以后怎么样,但现在,他需要我。”
“就算……就算是为了还债吧。”
我还欠他一个妻子的责任。
第二天,我炖了一锅鸡汤,提着保温桶,去了医院。
我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白月温柔的声音。
“祁晏哥,你再吃一点吧,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
然后是祁晏沙哑的声音:“不吃了,没胃口。”
“那怎么行呢?我喂你。”
我推开门的手,顿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白月正端着一碗粥,用勺子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吹凉,递到祁晏嘴边。
而祁晏,虽然皱着眉,却没有拒绝。
我的出现,打破了这“温馨”的一幕。
祁晏看到我,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白月也看到了我,她脸上的温柔瞬间僵住,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她站起来,对我笑了笑:“嫂子,你来了。”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病床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我给你炖了鸡汤。”
祁晏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白月把粥碗放下,说:“祁晏哥刚醒,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她的语气,像是在宣示主权。
我看着她,冷冷地说:“我是他妻子,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比你清楚。”
白月被我噎得脸色一白。
祁晏皱起了眉头:“林姝,你怎么跟月月说话的?”
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他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为另一个女人出头。
我看着他,自嘲地笑了笑:“祁营长,你媳妇都申请离婚了,你还护着你的青梅呢?”
祁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出去。”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你说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让你出去!”他加重了语气,眼神冰冷得像刀子。
白月赶紧过来打圆场:“祁晏哥,你别生气,嫂子也是关心你。嫂子,你别跟祁晏哥计较,他刚做完手术,心情不好。”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我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白小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跟我丈夫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白月委屈地咬着嘴唇,眼圈都红了。
“林姝!”祁晏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白月赶紧扶住他:“祁晏哥你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我来干什么呢?
我来这里,自取其辱吗?
我拿起保温桶,转身就走。
“站住!”祁晏在我身后喊道。
我没有停。
我一步一步地走出病房,走出医院。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照得我眼睛生疼。
我把那桶还冒着热气的鸡汤,狠狠地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汤汁溅出来,洒在我的手上,很烫。
可再烫,也烫不过我心里的那团火。
祁晏,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好,很好。
我回到唐薇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拿出手机,给王律师发了一条信息。
“王律师,离婚诉讼,麻烦您尽快准备。”
这一次,我不会再有任何犹豫。
过了两天,老冯又给我打了电话。
他说:“嫂子,你能不能……再来医院一趟?”
“有什么事吗?”我的声音毫无波澜。
“祁晏他……他不肯配合治疗。”
“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嫂子!”老冯的语气很急,“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不让医生护士靠近,也不吃饭。再这样下去,他那条腿就真的废了!”
“他爸妈呢?白月呢?她们不是都在吗?”
“阿姨叔叔都快急死了,白干事也劝不住。他……他就想见你。”
想见我?
见我干什么?
再把我羞辱一遍吗?
“嫂子,我求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来看他一眼行吗?不然政委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老冯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沉默了。
我不是圣母,做不到被人捅了一刀,还笑着递上另一把。
可我……我还是心软了。
我忘不了他在抢救室里,那一身管子的样子。
“我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换了身衣服,又一次去了医院。
这一次,病房门口围满了人。
祁晏的父母,部队的领导,还有一脸焦急的白月。
他们看到我,表情各异。
婆婆想说什么,被公公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个看起来是领导的人走过来,对我说:“是林姝同志吧?我是祁晏的政委。这孩子,现在就认你,麻烦你进去劝劝他。”
我点了点头,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一片狼藉。
地上一片碎玻璃,是打碎的杯子。
床头柜上的东西,也都被扫到了地上。
祁晏坐在病床上,背对着门口,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我走过去,轻轻地叫了他一声:“祁晏。”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哑,又充满了戾气。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
几天不见,他瘦了很多,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暴躁。
他抬起头,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着我。
“没死,让你失望了。”
“是挺失望的。”我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你要是死了,我还能拿一笔抚恤金,现在半死不活的,我还得跟你打官司离婚,真麻烦。”
“你!”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林姝,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呢?祁营长,你以为你是谁?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呢?给你的领导看,博取同情?还是给你的白月妹妹看,让她心疼?”
“你给我滚!”他抓起床头的一个苹果,朝我扔了过来。
我没躲。
苹果砸在我的肩膀上,很疼。
然后掉在地上,滚到一边。
我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祁晏,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在外面是英雄,回到家就只会冲自己的老婆发脾气。”
“哦,不对,我忘了,我们马上就不是夫妻了。”
“你有本事,就冲你的敌人使去。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一个因为腿伤就自暴自弃的懦夫!”
“你闭嘴!”他嘶吼着,眼睛通红。
“我不闭嘴!”我也提高了音量,“你以为你伤的是一条腿吗?你伤的是你爸妈对你的期望,是战友对你的信任,是你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什么东西!你对得起谁?”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祁晏,我瞧不起你。”
说完,我转身就走。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就传来他压抑的、崩溃的哭声。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一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硬汉,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我背对着他,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刺激。
只有把他打到谷底,他才能触底反弹。
我走出病房,门外的人都紧张地看着我。
我擦干眼泪,对政委说:“他会配合治疗的。”
说完,我没再看任何人,径直离开了。
从那天起,我没有再去过医院。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开始攒钱,看店铺,为我未来的画室做准备。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祁晏,不去打听他的消息。
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那天崩溃的哭声。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老冯给我发了条微信。
“嫂子,谢谢你。祁晏开始积极配合治疗了,康复训练虽然很疼,但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后面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祁晏穿着病号服,在康复师的帮助下,拄着拐杖,艰难地练习走路。
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却有了一丝光。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回了两个字:“加油。”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接到了法院的传票。
是我起诉离婚的案子,要开庭了。
开庭那天,我特意穿了一件新买的连衣裙,化了淡妆。
我想让他看到,没有他,我过得很好。
我到了法院,在被告席上,看到了祁晏。
他穿着一身便装,坐在轮椅上。
他的腿上还打着石膏。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精神了一些,胡子刮干净了,头发也理过了。
他看到我,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不舍,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白月也来了,坐在旁听席上。
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法官宣读法庭纪律,然后开始询问。
“原告,请陈述你的离婚理由。”
我站起来,平静地说:“我与被告祁晏,因感情确不和,已无和好可能,请求法院判决离婚。”
“被告,你是否同意离婚?”法官问祁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我看到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轮椅的扶手,骨节泛白。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法官都有些不耐烦了。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同意。”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同意。
法官问:“被告,请陈述你不同意离婚的理由。”
祁晏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
“法官,我承认,在过去的婚姻里,我做得不够好。我忽略了我的妻子,伤害了她。我向她道歉。”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但是,我爱她。我请求法官,再给我一次机会,一个弥补我的过错,重新追回她的机会。”
他的话,让整个法庭都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爱我”。
可这句“爱”,来得太迟了。
旁听席上,白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法官看向我:“原告,你是否愿意接受被告的道歉,并给予他一个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
“法官,我很感谢被告的坦诚。但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弥补了。”
“我坚持我的诉求,请求判决离婚。”
我的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祁晏眼里最后一点光。
他颓然地垂下头,不再说话。
因为是第一次起诉,且被告不同意离婚,法官当庭宣布,进行调解。
休庭。
我走出法庭,白月在门口拦住了我。
“林姝,你满意了?”她咬着牙,恨恨地看着我,“你把他害成这样,现在还要抛弃他,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
“白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把他害成这样的,不是我,是你。”
“如果不是你明知道他有妻子,还跟他不清不楚,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不是你享受着他对你的‘兄妹之情’,处处以他的家人自居,我又怎么会心灰意冷?”
“你!”白月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还有,我不是抛弃他,我是在放过我自己。”
“你口口声声说爱他,那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照顾他,安慰他,而不是在这里,对我这个即将成为他前妻的人,摇旗呐喊。”
说完,我绕开她,径直走了。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她那淬了毒一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调解期,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祁晏没有再联系我。
我以为他放弃了。
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在楼下看到了他。
他拄着拐杖,站在单元门口。
他的腿,已经拆了石膏,但走路还是一瘸一拐。
看到我,他有些局促地站直了身体。
“林姝。”
“有事?”我站定,离他三步远。
“我……我来跟你道歉。”他说,“那天在医院,我不该那么对你。”
“哦。”
我的冷淡,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这是……我给你补的生日礼物。”
我看着那个盒子,没有接。
“祁晏,没有必要了。”
“你打开看看。”他坚持着。
我只好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画板。
“我找人定做的。”他说,“我知道你喜欢画画。”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送我礼物。
也是第一次,他记住了我的喜好。
“林姝,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以前,总觉得,男人就该在外面打拼,保家卫国,把工资交给老婆,就是尽到了责任。”
“我不知道,你需要的是陪伴,是关心,是细节。”
“我混蛋,我不是人。”
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悔恨。
“我出事以后,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
“我想起你第一次来部队看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累得脸都白了,看到我却笑得那么开心。”
“我想起你给我织的毛衣,我嘴上说部队有发,用不着,可我每次执行危险任务,都会把它穿在最里面。”
“我想起你每次给我打电话,都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在忙,会不会打扰我。”
“林姝,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把你弄丢了。”
他的眼圈红了。
我听着他的话,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承认,我动摇了。
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一个男人如此真诚的忏悔。
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唐薇打来的。
我接起来,唐薇在那边急切地说:“姝姝,你快看微博!白月那个,发东西了!”
我挂了电话,点开微博。
白月发了一张照片。
是她和祁晏的合照。
看背景,应该是在祁晏的病房里。
照片里,她亲密地挽着祁晏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祁晏没有看镜头,但也没有推开她。
配文是:
“不管未来多艰难,我都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祁晏”
这条微博下面,已经有了很多评论。
大部分都是他们部队的战友和家属。
“哇!终于官宣了吗?恭喜恭喜!”
“我就说嘛,祁营长和白干事才是最配的!”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还有人@了我。
“那个姓林的,赶紧离婚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我看着那条微博,看着那些评论,刚刚升起的一点点暖意,瞬间被浇得透心凉。
我把手机递到祁晏面前。
“这是什么?”
祁晏看到微博,脸色大变。
“林姝,你听我解释!这张照片我不知道!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你不知道?”我冷笑,“她靠在你身上,你也不知道?”
“我当时……我当时在想事情,没注意……”
“没注意?”我步步紧逼,“祁晏,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
“一边在这里跟我说着情话,忏悔道歉,一边跟你的青梅竹马在微博上‘官宣’?”
“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没有!”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我马上让她删了!”
他拿出手机,就要给白月打电话。
我拦住他。
“不用了,祁晏。”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累了。”
“我不想再猜你的心里到底有谁,不想再跟你的青梅竹马斗智斗勇,不想再过这种每天都像在演谍战剧的日子了。”
我把项链盒子,塞回他手里。
“我们,到此为止吧。”
我转身上楼,没有再回头。
我听到他在身后,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
“林姝!林姝!”
我没有停。
回到家,我反锁上门,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眼泪,无声地流淌。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一个月后,我们第二次开庭。
这一次,祁晏没有再反对。
我们很顺利地,拿到了离婚判决书。
走出法院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
祁晏还坐在轮椅上,老冯推着他。
他看着我,眼神黯淡无光。
我对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算是告别。
然后,我转身,迎着阳光,大步向前走去。
我的画室,开起来了。
在一个安静的街角,不大,但很温馨。
唐薇送了我一只叫“元宝”的橘猫,胖乎乎的,很可爱。
我的生活,终于回到了正轨。
每天教孩子们画画,撸猫,养花,看书。
简单,且平静。
我以为,我跟祁晏,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直到有一天,老冯找到了我的画室。
他看起来,比上次憔悴了很多。
“嫂子……哦不,林小姐。”他有些尴尬地改口。
“有事吗?”我给他倒了杯水。
“我……我是来替祁晏,给你送个东西。”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这是他的日记。”
我愣住了。
祁晏,还会写日记?
“他转业了。”老冯说,“他的腿,虽然恢复得不错,但已经不适合待在部队了。他申请了转业,回老家了。”
“临走前,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你看完,就都明白了。”
我接过那个笔记本,很沉。
老冯没再多说,喝了口水,就走了。
我坐在画室里,犹豫了很久,才翻开了那个笔记本。
字迹,是祁晏的,刚劲有力。
第一篇日记,是他认识我的时候。
“今天去相亲了,对方是个叫林姝的姑娘,很安静,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像我牺牲的那个战友,他妹妹也有梨涡。”
我往下翻。
里面记录了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
“林姝来部队看我,给我带了她亲手做的酱牛肉。很好吃。但我不敢多吃,怕自己会想家。”
“今天跟林姝领证了。她很高兴。我看着她,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我必须更努力,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林姝给我织了件毛衣,很暖和。但我把它收起来了。我怕穿着它,上了战场,会让我变得软弱。”
“林姝生日,我答应了要回去。可白月的脚崴了,她是这次慰问演出的主角,不能出事。我送她去医院,错过了林姝的生日。我知道她会生气,可我没办法。在部队,集体荣誉高于一切。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林姝提出了离婚。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就像是在演习中,被敌军的炮弹击中了一样。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挽回。我是一个军人,我只会执行命令,不会说甜言蜜语。”
“我受伤了,腿可能要废了。我躺在病床上,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林姝。我好想她。可我又怕见到她。我这个样子,还怎么保护她?”
“林姝来看我了。她骂我是懦夫。她骂得对。我就是个懦夫。我不敢面对残缺的自己,更不敢面对她。”
“白月在微博上发了照片。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我告诉她,我这辈子,只爱过林姝一个人。我对她,从来都只是兄妹之情。是我的不懂拒绝,伤害了林姝,也给了她错误的幻想。”
“我要转业了。离开我奋斗了十几年的地方,心里很难受。但我想,这样也好。我终于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去追回我的爱人了。”
“老冯说,林姝的画室开起来了,过得很好。我真为她高兴。这个日记本,就当是我迟到的情书吧。林姝,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最后一页,是一幅画。
画得很笨拙,是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是第一次见我时,我的样子。
我合上日记本,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他不是不爱。
他只是,爱得太深沉,太笨拙。
他把所有的爱,都藏在了心里,刻在了行动里。
而我,却因为他的不善言辞,判了他死刑。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拨打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喂?”
是祁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吸了吸鼻子,说:
“祁晏,你的情书,我收到了。”
“现在,换我来追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