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舞步和被封的直播间

发布时间：2025-09-15 23:22:58  浏览量：2

一、妈妈的影子

我叫小谭，七岁，住在河头王庄村，离医院很近，近得我闻得到消毒水的味儿，像针扎鼻子的那种刺。2025年的济南，巷子窄得像我攥紧的小拳头，出租屋的墙黄黄的，上面贴着“健康中国2030”，可我不知道那是啥，只知道床硬得像木头，睡得我骨头疼。

妈妈说别怕，小谭，你是小勇士。 我的头光光的，只留几根头发，像草，倔强地长着。得留几根，别人就知道我是女孩子，女孩子得漂亮，对吧？ 我疼，疼得像有只怪兽在我骨头里咬，妈妈别碰我，疼，疼得我想哭，可我不能哭，妈妈说哭了怪兽会笑。晚上九点，妈妈帮我洗脸，擦得轻，像怕把我弄碎。她的手抖抖的，像风里的树叶。 她把我交给姥姥，说：“小谭乖，妈妈去朋友家玩。”

可我知道她没去玩，我从门缝看见过，她在跳舞，像大鸟，扑棱棱，很好笑，像在跟谁打架。 我趴在床上，攥着红布条，上面写“小谭别怕，妈妈星光守护你”。星光是啥？是天上的星星吗？妈妈跳舞是不是想抓星星给我？ 我脑子里乱乱的，想起四川老家的麦田，风吹得哗哗响，那时候我有头发，长长的，跑起来像风筝，妈妈笑着追我。 现在她不笑了，眼睛红红的，像我疼的时候。妈妈，你跳舞是想当舞蹈家吗？

二、天台上的节拍

我偷偷跟过妈妈一次，天台黑乎乎，只有几盏灯，像萤火虫。妈妈和几个阿姨站在那儿，手机屏幕亮亮的，音乐咣咣响：“低头，摆手！研墨下笔！抬头，大展鸿图！”啥叫鸿图？是画画吗？ 妈妈跳得像在田里插秧，手挥来挥去，汗滴在地上，啪啪，像下小雨。她跳得好用力，像在赶怪兽，可怪兽在我身上，妈妈你赶不走它。 我躲在角落，看她挥手，像在跟天上的星星说话，星星，给点钱吧，我不想疼了。

她没看见我，我也不敢喊，喊了妈妈会停，她停了我就怕，怕她不跳了，怕怪兽赢了。旁边有婉妮妈妈，动作慢，像我学写字，歪歪扭扭。婉妮也疼，她说她是小勇士，我们一起打怪兽。 她跳得满头汗，她怕啥？怕婉妮也疼吗？ 还有瀚邦妈妈，跳得像挖土，瀚邦才两岁，小得像洋娃娃，他也打怪兽吗？ 延霖妈妈剃了光头，她头发没了，像我，可她笑得凶，像要咬怪兽。 小陆妈妈跳得最慢，她是不是累了？小陆说她妈妈跳得像星星，星星会动吗？ 我脑子里全是她们的影子，她们跳舞像在打仗，可仗打赢了，怪兽会跑吗？

三、直播间的名字

天台的幕布破破的，像我旧衣服，上面贴着红纸：“小勇士们加油！”下面好多名字，诗彤、延霖、甜甜、婉妮、小陆、瀚邦、治锦……我的名字也在，旁边是婉妮，我们是小勇士，对吧？ 我念着，诗彤是谁？甜甜甜吗？ 脑子里像放电影，我们在医院打针，像奥特曼打怪兽，针扎进来，怪兽叫一声，疼，可我得忍住，忍住怪兽就输了。 我想起医生说的话，神经母细胞瘤，啥意思？是怪兽的名字吗？ 我问妈妈，她不说话，只抱我，她的手抖抖的，像风里的麦子。

有个叔叔喊，嗓子像厂里的汽笛：“家人们，这是小勇士们的妈妈！点点关注，刷点小星星！”小星星是啥？给妈妈的奖励吗？ 他叫豆丁爸爸，豆丁走了，去哪儿了？天上？ 他跳舞像青蛙，我见过照片，他穿着青蛙服，豆丁拿着气球笑，可她为啥走了？ 我脑子里乱乱的，豆丁是不是没打赢怪兽？那我得更勇敢。 叔叔喊：“支持婉妮妈妈！”我看婉妮妈妈，她跳得像要飞，可飞去哪儿？医院？

四、妈妈的舞步

妈妈跳了两小时，喘得像跑了很远。她累了，可她不停，妈妈你在跟谁打？ 她回家时，我装睡，不能让她知道我醒着，她会担心。 她摸我的头，轻得像风，小谭，你得活，妈妈跳舞给你买药。 我听见她哭，妈妈别哭，哭了怪兽会来。 我脑子里全是她的舞步，扑棱棱，像大鸟，飞不高，可飞得拼命。 我想起她吃面时看我，她说我吃饭她就高兴，可我吃不下，嘴苦，怪兽在咬我。

我攥紧红布条，妈妈，星光是啥？你跳舞抓到了吗？我问过婉妮，你妈妈也跳舞吗？ 她点头，她说妈妈想当舞蹈家，可我看她跳得像打架。 瀚邦不会说话，可他会笑，他说妈妈跳得像奥特曼，奥特曼跳舞吗？ 延霖一个人在家，他说数到三百妈妈就回来，我数过，三百好长，长得像怪兽的尾巴。 小陆说，妈妈跳得像星星，星星会疼吗？ 我们都是小勇士，可勇士也怕，怕怪兽赢了，怕妈妈不跳了。

五、医院的电瓶车

早上，妈妈带我去医院，电瓶车颠颠的，红布条飘着，“小谭别怕，妈妈星光守护你”。星光，星星，妈妈你抓到了吗？ 医院的白墙亮得刺眼，针又要来了，怪兽，我不怕你，我是奥特曼！ 记者问我：“小谭，你有啥梦想？”我歪头想，梦想？是头发长长吗？是妈妈不跳舞吗？ 我说：“没啥梦想，我想过个单纯的人生。”单纯是啥？是不疼吧，不用打针吧，妈妈笑着追我跑，像麦田里那样。 我脑子里全是妈妈的舞步，她跳得像要飞，飞到天上，抓星星给我。

那天，妈妈的直播间被封了，说“负能量”。负能量是啥？怪兽的名字吗？ 电视里导弹飞，锣鼓响，可妈妈还在天台跳，汗滴在地上，啪啪，像我的心跳。妈妈，你别停，怪兽怕你的舞步。 豆丁爸爸喊：“家人们，点点关注！她们在战斗！”战斗？妈妈是战士吗？像奥特曼？ 我脑子里乱乱的，妈妈跳舞，婉妮妈妈跳舞，瀚邦妈妈跳舞，延霖妈妈跳舞，小陆妈妈跳舞，她们都在打怪兽，对吧？

记者走时，叹气：“这世道，导弹飞得高，可盖不住天台的舞步。”小谭，你比我们明白，单纯的人生，比啥都贵。我攥紧红布条，妈妈，跳吧，我等着你，我要打赢怪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