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在舞厅,我不会跳,舞池边的女老板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腰上
发布时间:2025-10-18 19:36:26 浏览量:1
那是一个黏糊糊的夏天,空气里全是烧煤球的味儿,混着街边油炸摊子飘过来的香气,还有梧桐树叶子被太阳晒蔫儿了的味道。
一九九六年。
我刚到这个城市,兜里揣着几十块钱,心里揣着一团乱麻。
白天在一家快倒闭的国营单位糊纸盒子,晚上就不知道该去哪儿。
宿舍里那股子脚臭味和烟味能把人熏个跟头,工友们打牌的声音像是要把房顶掀了。
我就往外跑。
沿着护城河一直走,走到腿肚子发酸,走到天色完全黑透。
然后,我就发现了那个地方。
“夜玫瑰舞厅”。
名字俗气,霓虹灯管也坏了两根,“夜”字一闪一闪的,像个快断气的人在喘。
门口站着几个头发抹了半斤摩丝的小青年,嘴里叼着烟,眼神飘来飘去,像是在搜寻猎物。
我不敢进去。
我就在马路对面的石墩子上坐着,一坐就是好几个晚上。
我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音乐,是那种很老派的舞曲,咚恰恰,咚恰恰,像个笨拙的心跳。
我能看见旋转的彩色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把门口的地面照得五颜六色。
我还能闻到,偶尔门被推开时,一股混杂着酒精、香水和汗液的热气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味,一个我踮起脚也够不着的世界。
我为什么要去?
我说不清楚。
可能就是因为孤独,像一棵被扔在水泥地上的野草,拼了命想找点泥土。
那天晚上,我兜里揣着刚发的一点工资,手心全是汗。
我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包着红色软皮的门。
一股热浪瞬间就把我吞了。
音乐声震得我耳膜嗡嗡响,彩色的灯球在天花板上旋转,把一张张模糊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舞池里挤满了人,男男女女,贴得很近。
他们摇晃着,旋转着,像是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我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门口,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
空气里那种复杂的味道更浓了,浓得像一碗化不开的糖浆,把我黏在了原地。
我看到有人在角落的卡座里喝酒,划拳,大声笑着。
我看到有女人靠在男人怀里,仰着头,脖颈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段白色的绸缎。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眩晕。
我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要了一瓶最便宜的啤酒。
啤酒是温的,带着一股铁锈味。
我握着冰凉的瓶身,感觉自己像个偷窥者,偷偷看着别人的热闹和快活。
我不会跳舞。
在我的老家,跳舞是坏孩子才干的事。
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正经牵过。
舞池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音乐也从激烈的快三变成了缠绵的慢四。
我的那瓶啤酒喝完了,可我还是没敢动。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她。
她不在舞池里。
她就站在舞池边上,靠着吧台,手里端着一杯红色的酒。
她没有看舞池里的人,也没有看吧台的酒保,她的目光像是穿过了这片喧嚣,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很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头发盘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子。
灯光偶尔扫过她的脸,我能看到她清晰的轮廓,很安静,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
她转过头,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
我赶紧低下头,心脏“咚”地一下,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假装在看手里的空酒瓶,耳朵却烧得厉害。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
然后,我听到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笃,笃,笃。
声音越来越近。
一股淡淡的,像是栀子花一样的香味,飘了过来。
那香味很干净,像水洗过一样,一下子就把空气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都给冲开了。
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不敢抬头。
我只能看到她连衣裙的裙摆,像一片安静的夜。
“小兄弟,一个人?”
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点沙哑,像是在砂纸上打磨过的丝绸。
我“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看你坐了很久了,怎么不下去跳?”
我攥着酒瓶,手心里的汗更多了,我小声说:“我……我不会。”
我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能把鸡蛋煎熟了。
她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轻,像羽毛拂过耳边。
“不会可以学啊。”
她说着,朝我伸出了一只手。
她的手很白,手指很长,指甲上涂着透明的指甲油,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一点点微光。
我愣住了。
我抬头看着她。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她。
她的眼睛很亮,像两颗黑色的星星,藏着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有疲惫,有疏离,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来,我教你。”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我只记得,我的手,被她那只温暖又柔软的手牵住了。
她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娇嫩。
她拉着我,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了舞池边上。
音乐正好换成了一首更慢的曲子,缠绵悱恻的萨克斯风,像是情人的耳语。
我紧张得手脚都僵了。
我像个被提线的木偶,傻傻地站着。
她看着我,又笑了。
“别怕,很简单。”
然后,她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腰上。
我的手触到她腰间的那一刻,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浑身一颤。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还有那种惊人的柔软。
我的手僵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用力。
我的指尖滚烫。
“另一只手,牵着我。”
她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掌心。
然后,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近很近。
我能闻到她头发上传来的香味,还是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一点点红酒的醇香。
我甚至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
我的心跳得像一面被疯敲的鼓。
“跟着我的步子,一、二、三,一、二、三……”
她在我的耳边轻声说。
她的气息拂过我的耳朵,痒痒的。
我完全乱了。
我低着头,只敢看自己的脚尖和她的鞋尖。
我踩了她好几次。
每一次,我都感觉自己的脸又红了一圈。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在道歉。
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没关系,放轻松,肩膀不要那么僵。”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试着放松,可身体就像一块铁板。
我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感觉像烙铁一样烫。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腰肢的纤细和柔韧。每一次她随着音乐轻轻摆动,我的掌心都能感觉到那种细微的起伏。
那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和一个女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
那种感觉很陌生,很奇妙,让我害怕,又让我……贪恋。
一曲舞毕。
我像是刚跑完一千米,浑身是汗。
她松开我,退后一步,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样,是不是没那么难?”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舌头像是打了结。
“你是这里的老板?”我终于问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她挑了挑眉,“看出来了?”
“他们都叫你兰姐。”我小声说,指的是吧台的酒保和门口的服务生。
她笑了,“嗯,我叫林岚。”
林岚。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像清晨山谷里的雾气。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
我的脑子里,全是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她的味道。
还有我掌心下,她腰间那惊心动魄的触感。
那一夜,我失眠了。
宿舍里工友的呼噜声像打雷一样,可我一点也听不见。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首慢四的旋律,和一阵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从那以后,我几乎每个晚上都去“夜玫瑰”。
我还是不怎么会跳舞。
但我不再坐在角落里。
我学会了靠在吧台边,要一杯啤酒,静静地看着她。
看她和客人周旋,看她处理各种麻烦,看她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喝着那杯红色的酒,眼神飘向远方。
她就像一朵开在喧嚣里的花,美丽,坚韧,又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孤单。
她很忙,大多数时候都顾不上我。
但偶尔,她会在经过我身边时,停下来,问一句:“今天怎么样?”
或者,在舞池里人不多的时候,她会走过来,笑着对我说:“来,练练?”
然后,她会再次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腰上。
我还是会紧张,还是会踩到她的脚。
但我的身体,已经慢慢记住了那种感觉。
记住她的温度,她的柔软,她的呼吸,和她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栀子花香。
在那些短暂的共舞时间里,整个舞厅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
我看不见旋转的灯球,听不见嘈杂的音乐。
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和她。
只有我们脚下那一小方寸的地面。
我开始知道她的一些事。
都是从舞厅里那些老客人的闲聊中听来的。
他们说,兰姐不是本地人。
他们说,她男人以前是个飞行员,几年前出事了。
他们说,她一个人撑起这家舞厅,很不容易。
每次听到这些,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地疼。
我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应付着那些喝醉了酒的男人,看着她脸上挂着得体又疏离的微笑,我就觉得,她那纤细的肩膀上,一定扛着很重很重的东西。
有一天晚上,舞厅快打烊了。
客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和几个服务生在打扫。
她坐在吧台后面,慢慢地擦着杯子。
我走过去,把一天的空酒瓶都收好。
“兰姐,我帮你吧。”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我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整个舞厅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轻微的动作声。
空气里还残留着烟酒的味道,但已经不那么呛人了。
我擦到她面前的吧台时,她忽然开口了。
“你每天晚上都来,不用上班吗?”
“上啊,白天在厂里糊纸盒子。”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挣得不多吧?”
“嗯,够吃饭。”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我,眼神很深。
“为什么总来这里?”
我愣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说不出口,我是为了来看你。
我只能含糊地说:“这里……热闹。”
她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了然。
“你和这里的人不一样。”她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哪里不一样?”
“你眼睛里,太干净了。”
她说完,就转过头去,继续擦她的杯子。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脏狂跳。
那天晚上,她请我吃了一碗面。
就在舞厅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
那是个很小的摊子,只有一个老伯在煮面。
我们要了两碗阳春面。
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上面飘着几点葱花和猪油。
香气一下子就钻进了鼻子里。
我饿坏了,埋头就吃。
她吃得很慢,很斯文。
我吃完了一整碗,她碗里的面还剩下一大半。
她看着我,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忍不住问。
她搅动着碗里的面条,没有看我。
“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弟弟。”她轻声说,“他要是还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弟弟的影子。
一股说不出的失落,像潮水一样,慢慢淹没了上来。
但同时,又有一丝心疼。
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心里藏着很深的伤。
“对不起。”我说。
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像水墨画。
“没事,都过去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她没有说太多自己的事,只是问我。
问我的家乡,问我的父母,问我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城市来。
我像个孩子一样,把自己的那点事,全都倒给了她。
我说我家在山里,很穷。
我说我爸妈身体不好,我想出来挣钱给他们治病。
我说我没读过多少书,只会糊纸盒子。
她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等我说完,她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你还年轻,糊纸盒子不是长久之计,得学点东西。”
我苦笑着说:“我什么都不会。”
“可以学。”她说,“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
她的眼神很坚定,像是有光。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点亮了。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一些。
我还是每晚都去舞厅。
但我不再只是一个客人。
打烊后,我会留下来帮她打扫,收拾东西。
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去吃那家小摊的阳春面。
有时候,我们会坐在空无一人的舞厅里,她会放一首很老的歌,然后教我跳舞。
没有了别人的目光,我不再那么紧张。
我的舞步,从一开始的僵硬,变得慢慢流畅起来。
我开始能跟上她的节奏,能带着她旋转。
在那些安静的深夜里,在空旷的舞池中央,我们是唯一的舞者。
音乐流淌,我们的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我发现,她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才是最放松的。
她的脸上会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像孩子一样的笑容。
她会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我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个瞬间。
我开始存钱。
我白天在厂里拼命地糊纸盒子,晚上去舞厅帮忙,她会给我一点工钱。
我戒了烟,每顿饭都只吃最便宜的馒头和咸菜。
我想攒钱,去报一个夜校,学一门手艺。
是她的话,点醒了我。
我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我想变得更好,想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只能仰望着她。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她。
她听了之后,很高兴。
她帮我找了很多资料,陪我一起去咨询了好几个夜校。
最后,我报了一个电工班。
她说,学电工好,是门手艺,到哪儿都饿不着。
开学那天,她特意买了一支新钢笔送给我。
那支钢笔很漂亮,是英雄牌的,笔身是黑色的,笔夹是金色的。
“好好学。”她把钢笔放在我的手心,说。
我握着那支还带着她体温的钢笔,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的生活变得忙碌而充实。
白天上班,晚上上课。
下课后,我还是会跑到舞厅去。
哪怕只能看她一眼,跟她说几句话,我都会觉得很安心。
她会给我留一碗热汤,或者一个苹果。
她会问我今天学了什么,有没有听懂。
她像我的姐姐,又像我的老师,更像……我生命里的一束光。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平静,温暖,充满了希望。
直到那天晚上。
那天,舞厅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是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带头的是个光头,脖子上戴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
他们喝了很多酒,开始在舞厅里闹事。
调戏女客人,砸酒瓶。
兰姐过去交涉。
她很镇定,脸上还是挂着那种职业性的微笑。
“几位大哥,出来玩,图个开心,别吓着别的客人了。”
那个光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笑得很猥琐。
“哟,老板娘亲自来了?陪哥几个喝一杯,今天这事儿就算了。”
兰姐用力想把手抽回来,但那光头的力气很大。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不给面子?”光头的脸沉了下来。
周围的客人都吓得躲开了,服务生们也不敢上前。
我当时正在后厨帮忙洗杯子。
听到外面的动静,我冲了出去。
我看到光头的手抓着兰姐,我看到兰姐的脸色发白。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没想,抄起身边一个空酒瓶就冲了过去。
“放开她!”我吼了一声。
所有人都朝我看了过来。
光头眯着眼睛打量着我,笑了。
“哪儿来的毛头小子,想英雄救美?”
我握着酒瓶的手在抖,但我一步也没有退。
我死死地盯着他。
“我让你放开她!”
兰姐也急了,她对我喊:“你快走!这里没你的事!”
我怎么能走?
我不能看着她受欺负。
光头松开了兰姐,朝我走了过来。
他比我高,比我壮。
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戳着我的胸口。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他不能碰她。
就在我们对峙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报了警。
警笛声由远及近。
光头骂了一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小子,你给我等着。”
说完,带着他的人,匆匆忙忙地走了。
舞厅里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很压抑。
兰姐让服务生把客人都安抚好,然后把我拉到了她的办公室。
一进门,她就反手给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很重。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被打懵了。
我看着她。
她的眼睛是红的,里面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害怕。
“谁让你冲出去的?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你不要命了!”
她的声音在发抖。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态。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委屈。
“我只是想保护你……”我哽咽着说。
她看着我,眼里的愤怒慢慢褪去,变成了心疼和无奈。
她伸出手,想摸我的脸,但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
“你以后,别再来舞厅了。”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声音很冷。
我的心,像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了,瞬间四分五裂。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说,“这里不适合你,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
“我的生活就在这里!”我冲她喊。
她没有回头。
“走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舞厅的。
我只记得,外面的冷风吹在我的脸上,和我火辣辣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没回宿舍,也没去上课。
我在护城河边坐了一整夜。
河水在黑夜里静静地流淌,映着岸边昏黄的路灯。
我想不明白。
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
我以为,在她心里,我至少是特别的。
可现在我才发现,可能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她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弟弟。
她只是在可怜我。
所以,当我给她惹了麻烦,她就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开。
我的心,又冷又疼。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游魂一样。
上班糊纸盒子,手被划破了也不知道疼。
下课了,就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我不敢再去“夜玫瑰”。
我怕看到她。
我怕她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可是,我又控制不住地想她。
想她在舞池里教我跳舞的样子。
想她坐在吧台后面,安静地擦着杯子的样子。
想她吃阳春面时,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
想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思念像一株疯狂生长的藤蔓,把我缠得喘不过气来。
一个星期后,我还是没忍住。
那天晚上,我又走到了那条熟悉的街。
“夜玫瑰”的霓虹灯依旧在闪烁。
我没有进去。
我就站在马路对面,那个我最初坐过的石墩子上,远远地看着。
我看到她从舞厅里走出来。
她穿了一件风衣,夜风吹起她的衣角。
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很高,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起来很斯文。
他为她打开车门,很绅士地用手护着车顶。
她对他笑了笑,然后坐了进去。
那辆黑色的轿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原来,她身边,早就有别人了。
也是,像她那样的女人,怎么会缺人喜欢呢?
而我,算什么呢?
一个穷小子,一个麻烦精。
我像个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出独角戏。
我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每走一步,心就往下沉一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离开这个城市。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我辞了工作,退了宿舍。
我把电工班的学费退了回来,只留下了一点路费。
我买了一张最慢的绿皮火车的票。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最后一次去了“夜玫瑰”。
我没有进去。
我把那支她送我的英雄钢笔,用一个干净的手帕包好,放在了舞厅门口的台阶上。
我想,这是我唯一能还给她的东西了。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火车开动的时候,天还没亮。
我看着窗外,这个我生活了将近一年的城市,在晨雾中慢慢远去。
我没有哭。
我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我知道,我把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束光,留在了那里。
火车哐当哐当,载着我回到了我的小山村。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面朝黄土背朝天。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把那段记忆,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再也不去触碰。
我以为,我很快就会忘了她。
忘了那个叫林岚的女人,忘了那个叫“夜玫瑰”的舞厅。
可是我错了。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还是会梦到她。
梦到她拉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腰上。
梦到她在我耳边轻声说:“一、二、三,一、二、三……”
梦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里,我们村子也通了路。
我跟着村里的施工队,学了开挖掘机。
我肯吃苦,脑子也还算灵光,很快就成了队里最好的师傅。
我挣了点钱,把家里的老房子翻新了。
也给爸妈看了病。
村里的人都说我出息了。
他们给我介绍对象。
我也试着去相过几次亲。
那些姑娘都很好,很朴实。
可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们的身上,没有那种让我心安的栀子花香。
她们的眼睛里,没有那种藏着故事的,深邃的光。
我没办法对她们说谎。
我没办法牵着她们的手,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
所以,我一直单着。
有一天,我跟着施工队去县城里干活。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去街上买烟。
路过一家音像店。
店里正在放一首歌。
是那首我们跳过很多次的慢四舞曲。
缠绵的萨克斯风,一下子就把我拉回了五年前的那个夏天。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动了。
我站在音像店门口,听完了整首歌。
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她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拔不出来,一碰就疼。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我要回去找她。
我不管她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别人。
我不管她还记不记得我。
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我想亲口问她,当年为什么要赶我走。
我想告诉她,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她。
第二天,我就跟工头请了假。
我坐上了去那个城市的班车。
时隔五年,这个城市已经变得让我有些陌生了。
高楼更多了,马路更宽了。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条熟悉的街。
可是,那个我熟悉的地方,已经不见了。
“夜玫瑰舞厅”的招牌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新世纪网吧”的牌子。
门口不再是那些抹着摩丝的小青年,而是一群背着书包的学生。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我抓住一个从网吧里出来的年轻人,问他:“你好,请问一下,以前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夜玫瑰’的舞厅?”
那个年轻人看了我一眼,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舞厅?老掉牙的东西了,早关门了。”
“那……那这里的老板呢?一个叫林岚的女人,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年轻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走了。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舞厅没了。
她也不在了。
人海茫茫,我该去哪里找她?
我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陌生的街头,不知所措。
我不甘心。
我在那条街上,来来回回地走。
我问遍了周围所有的店铺。
有的人说不记得了。
有的人说舞厅好像是两三年前关的。
但没有人知道林岚去了哪里。
最后,我走进了那家我们曾经一起吃过面的小摊。
摊子还在。
煮面的老伯也还在,只是头发更白了。
我点了一碗阳春面。
还是那个味道。
我一边吃,一边问老伯:“大爷,您还记得以前对面那个舞厅的老板娘吗?”
老伯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我半天。
“你是……当年那个经常和她一起来吃面的小伙子?”
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是我是我!大爷,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老伯叹了口气。
“她走了,走了好几年了。”
“去哪儿了?”我急切地问。
“不知道。”老伯摇了摇头,“只听说,她把舞厅盘出去以后,就离开这个城市了。”
我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走了。
她真的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在那个城市待了三天。
我去了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护城河边。
我去了那个我报过名的夜校门口。
我把这个城市,我们所有可能留下过足迹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可我再也找不到她的一点痕迹。
最后,我带着满心的失望,回到了我的小山村。
生活,还是要继续。
我把对她的思念,埋得更深了。
我开始拼命地工作。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开挖掘机上。
我接了很多活,天南地北地跑。
我想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我想用汗水,来冲淡心里的那份苦涩。
又过了几年。
我已经三十岁了。
我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常年的风吹日晒,让我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
我的手上,也布满了老茧。
我用自己攒下的钱,买了一台属于自己的挖掘机。
我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工程队。
生活,好像越来越好了。
可是,我的心,依旧是空的。
我还是一个人。
我妈总是在我耳边念叨,说我再不结婚,就老了。
她说,村里谁谁家的儿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了一个不知道身在何方的人。
我装不下别人了。
有一年冬天,我接了一个去北方的活。
那是一个很偏远的山区,要修一条路。
工程很艰苦,天气又冷。
有一天,挖掘机出了点问题。
我修了半天,也没修好。
工地上的人都急了。
工头让我去邻近的县城,找个厉害的师傅来看看。
我开着车,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几十公里的山路,才到了那个小县城。
县城很小,也很破旧。
我找了好几家修理厂,都说修不了我这种大型的机器。
最后,有人给我指了条路,说城东头有家“蓝天汽修”,老板是个女的,但技术特别好,什么车都能修。
女的?
我心里有点犯嘀咕。
但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开着车,找到了那家“蓝天汽修”。
那是个很简陋的修理厂,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废旧的零件。
我把车停在门口,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浑身沾满油污的人,正趴在一辆大卡车的车底,捣鼓着什么。
从身形上看,确实是个女人。
“老板,在吗?”我喊了一声。
车底下的那个人,慢慢地钻了出来。
她站起身,摘下头上的帽子,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污。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我。
那一瞬间,我的呼吸,停止了。
时间,仿佛也静止了。
虽然她穿着宽大的工装,虽然她的脸上沾着油污,虽然她的头发剪得很短,虽然岁月在她眼角刻下了细微的痕ें。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她。
林岚。
我日思夜想了十年的人。
她也看着我,愣住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隔着几米的距离,傻傻地站着,对望着。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我能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我能感觉到,我的眼眶,在发热。
十年了。
整整十年了。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了。
可是,老天爷却以这样一种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让我们重逢了。
还是她先开了口。
她的声音,比以前更沙哑了一些,但还是那么好听。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只能看着她,贪婪地看着她。
我想把她这十年的样子,都刻进我的眼睛里。
她瘦了,也黑了。
但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
像我记忆里的那两颗星星。
见我不说话,她朝我走了过来。
她走到我面前,停下。
我们离得很近。
我闻到了一股味道。
不是我记忆中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而是一股浓浓的机油味。
这股味道,和我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这个三十岁的,在工地上被晒得像块黑炭一样的男人,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她看着我,眼神变得很柔软。
她伸出手,手上也全是洗不掉的油污。
她用她那粗糙的,沾着机油的手,轻轻地,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
“傻小子,哭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那天,她的修理厂没有开门。
她带我去了她的住处。
就在修理厂的后面,一个很小很小的院子。
院子里种着几棵栀子花树,但因为是冬天,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她的家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但收拾得很干净。
她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我捧着杯子,手还在抖。
我们坐在桌子两边,相顾无言。
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沧桑。
“就那样吧。”她说,“不好不坏。”
“当年,你为什么要走?”我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踞了十年的问题。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然后,她才慢慢地开口。
“舞厅,开不下去了。”她说,“那帮人,总来找麻烦。我一个女人,撑不住。”
“那……那个男人呢?”我问,“我看到你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你说的是老周?他是我一个朋友,也是个律师。我把舞厅盘出去,是他帮我处理的。”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原来,是我误会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赶走?”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怨气。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因为我怕。”她说,“我怕他们会报复你。你那天那么冲动,我真的吓坏了。你还那么年轻,有大好的前途,我不能把你卷进来。”
“所以,你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我看着她。
看着她那双曾经教我跳舞,曾经给我买钢笔的手,现在却布满了伤痕和老茧。
我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这个傻女人。
这个总是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的傻女人。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问她,“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她抬起头,眼圈红了。
“我去找过你。”她说,“我把舞厅的事情处理完,就去了你的老家。可是,村里人说,你跟着工程队出去打工了,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她顿了顿,声音更咽了。
“我给你留了信,放在你家门缝里。我还留了我的地址,就在这个县城。我以为……我以为你会看到的。”
信?
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信。
我猛地想起来,我离家打工后,我妈把老房子的门窗都换了新的。
那封信,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被当成垃圾,一起弄丢了。
我们,就因为这样一封阴差阳错的信,错过了整整十年。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我的骨血里。
她的身体很瘦,隔着厚厚的工装,我都能感觉到她的骨头。
她在我的怀里,一开始是僵硬的,然后,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口,肩膀开始轻轻地耸动。
我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我们两个人,就像两只失散多年的,伤痕累累的动物,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彼此,互相舔舐着伤口。
我不知道我们抱了多久。
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停止。
我松开她,捧着她的脸。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林岚,跟我走吧。”
她看着我,泪眼婆娑。
“去哪儿?”
“去我的工地,去我的家,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说,“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穿过了十年的风霜,依旧像当年在舞厅里一样,明亮,温暖。
她点了点头。
“好。”
我没有立刻带她走。
我帮她把修理厂转了出去。
我们一起,把那个小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小木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个很旧的,已经有些褪色的飞机模型。
还有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我打开手帕。
里面,是我当年留下的那支英雄钢笔。
她一直留着。
我拿着那支钢笔,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笑了。
离开那个小县城的那天,天气很好。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我的挖掘机,停在路边。
我把她所有的行李,都搬上了车。
然后,我朝她伸出手。
就像十多年前,在那个喧嚣的舞厅里,她朝我伸出手一样。
“兰姐,上车吧。”
她看着我,眼里的笑意,像水一样漾开。
她没有把手给我。
她走到我面前,踮起脚尖,轻轻地,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那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带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但那是我这辈子,尝过的,最甜的味道。
我开着挖掘机,载着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路两边的白桦树,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
我从后视镜里看她。
她坐在我的身边,看着窗外,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
我知道,我们错过了很多年。
我们的人生,都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但是,没关系。
余生还很长。
我会用我剩下所有的力气,去爱她,去弥补我们错过的那些时光。
我会让她知道,当年那个在舞厅里,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笨拙少年,已经长大了。
长成了一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后来,我们回到了我的家乡。
我们结婚了。
没有盛大的婚礼,只请了村里的亲戚朋友,吃了顿饭。
我用我这些年攒下的钱,在山脚下,盖了一座新房子。
房子前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我们在院子里,种满了栀子花。
每到夏天,整个院子,都飘着那种让我心安的,淡淡的清香。
我继续开我的挖掘机,她就在家里,等我回来。
她会给我做我最爱吃的阳-春面。
她会帮我把沾满油污的工装,洗得干干净净。
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栀子花树下,看日出,看日落。
她会给我讲她以前的故事。
讲她的飞行员丈夫,讲她一个人开舞厅的那些艰难岁月。
我也会给她讲,我这十年来,是怎么一个人,开着挖掘机,走南闯北。
我们的话不多。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静静地坐着,握着彼此的手。
但我们都知道,对方就在身边。
这就够了。
村里的人,一开始对她很好奇。
一个从城里来的,开过舞厅,还会修汽车的女人。
他们觉得她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时间久了,他们都喜欢上了她。
她会帮东家修拖拉机,帮西家补轮胎。
她从不收钱,总是笑着说,都是邻里乡亲,搭把手的事。
她的手上,又长出了新的老茧。
但她的笑容,却越来越多了。
我知道,她在这里,找到了真正的安宁。
有一年,我们结婚纪念日。
我偷偷在网上,买了一个小小的,可以放音乐的灯球。
那天晚上,我把家里所有的灯都关了。
我打开那个灯球。
彩色的光,开始在客厅的墙壁上,缓缓地旋转。
我从手机里,放出了那首我们跳过无数次的慢四舞曲。
缠绵的萨克斯风,在安静的房间里,轻轻地流淌。
我走到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美丽的女士,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她看着我,看着旋转的灯光,听着熟悉的音乐,笑了。
眼泪,却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她把手,放在了我的掌心。
我拉着她,走到客厅的中央。
我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腰上。
然后,我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把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们相拥着,随着音乐,慢慢地,笨拙地,摇晃起来。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在那个叫“夜玫瑰”的舞厅里一样。
只是这一次,我的舞步,不再僵硬。
我的心,也不再慌乱。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我的整个世界。
“谢谢你。”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年闯进了我的舞厅。”
“也谢谢你。”我收紧了手臂,在她的耳边说,“谢谢你,当年拉起了我的手。”
如果没有她,我可能一辈子,都只是那个在厂里糊纸盒子的穷小子。
是她,给了我一束光。
让我看到了,另一种人生的可能。
也是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
爱不是占有,不是索取。
爱是成全,是守护。
是哪怕分开了十年,音讯全无,也依旧在心底,为对方留着一个最重要的位置。
音乐还在继续。
我们在彩色的光影里,安静地跳着。
窗外,是满院的栀子花香。
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最幸福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