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伴在公园跳交谊舞,儿子看到后,竟骂我伤风败俗
发布时间:2025-06-09 09:14:41 浏览量:1
我这辈子,最出格的事,就是65岁那年,牵起了老伴的手。
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公园,上百双眼睛瞅着。
我那有出息的儿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伤风败俗。
可他哪里知道,这支舞,我欠了老伴整整四十年。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支舞的背后,藏着一个关于他自己的,天大的秘密。
我叫闻静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退休老太太。
人如其名,我这辈子,就图一个“静”字。
年轻时在纺织厂当女工,后来下了岗,围着家庭转,围着丈夫儿子转,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的老伴叫苏望山,比我大两岁,以前是厂里的技术员,一个有点文化、但又很实诚的男人。
我们俩,就是那个年代最常见的组合,经人介绍,觉得人还不错,就凑合着过了一辈子。
说没感情是假的,但要说有多浪漫,那真是谈不上。
柴米油盐,鸡毛蒜皮,日子就像一碗温吞水,不凉,也不烫,就这么喝了一辈子。
我们唯一的骄傲,就是我们的儿子,苏博文。
苏博文从小就学习好,懂事,是我们老两口的希望。
他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进了大公司,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部门主管,在城里买了房,娶了媳妇,叫林晓月,一个文文静静的好姑娘。
孙女苏语桐也上了小学,聪明伶俐。
在外人看来,我的人生,算是圆满了。
退休金够花,老伴在身边,儿孙满堂,家庭和睦。
我自己也觉得挺满足,每天的生活,就是买买菜,做做饭,去公园里溜达溜达,跟老姐妹们聊聊天,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直到那天,苏望山从储藏室里,翻出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旧皮箱。
“静淑,你来看,这是什么?”
他献宝似的捧到我面前。
我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双半旧的舞鞋,还有一台小小的、砖头一样的收音机。
我的心,咯噔一下。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这个?”我嘴上埋怨着,眼睛却有些发酸。
“那可不,这可是咱家的宝贝。”苏望山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收音机,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光。
这台收音机,这双舞鞋,是我们年轻时的一段梦。
一个做了四十多年,却一直没有醒来的梦。
那是七十年代末,我们刚结婚不久。
厂里难得组织了一场联欢会,就在大食堂里。
灯光昏暗,人头攒动,有人在中间的空地上,跳起了交谊舞。
那会儿,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儿,甚至有点“资产阶级”的味道。
我躲在角落里,只敢偷偷地看。
看着那些男男女女,牵着手,旋转,舞步轻快,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容。
“想不想学?”苏望山不知什么时候凑到我耳边,热气吹得我脸发烫。
我红着脸,使劲摇头。
“我……我哪会那个,让人笑话。”
“怕什么,我教你。”他说得信誓旦旦。
他拉着我的手,就在食堂后面的小树林里,和着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音乐,笨拙地教我。
他的脚步很乱,我的脚更是踩了他好几下。
可那天晚上,月光很好,风很轻,他的手心很热。
“静淑,”他抱着我,轻声说,“等以后条件好了,我一定给你买最好的舞鞋,带你去最大的舞厅,让你当全场最漂亮的舞伴。”
我信了。
我相信,那一天,总会来的。
可生活,总有那么多的“但是”。
很快,我怀孕了,就是苏博文。
孕吐反应特别大,吃什么吐什么,人瘦得脱了相。
苏望山心疼我,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我买营养品。
那时候,他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就坐在我床边,把那台小小的收音机调到音乐频道,放在我枕边。
他说:“你听,这就是舞曲。你闭上眼睛,就当我在带你跳舞。”
悠扬的音乐声中,他会轻轻哼唱,给我讲以后我们一家三口的美好生活。
他说,等苏博文长大了,我们老两口就去游山玩水,去跳舞,把年轻时没干过的事,全都干一遍。
孩子出生后,日子更是一地鸡毛。
奶粉钱,尿布钱,生病看医生的钱,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
那双舞鞋,被我收进了箱底。
那台收音机,也成了苏博文的催眠曲。
苏博文上学了,又要交学费,买文具。
苏望山为了多挣点钱,主动申请去车间里最累的岗位。
每天回家,他都累得像一摊泥,别说跳舞了,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我呢,下了岗,为了补贴家用,我去给人家当保姆,去街边摆小摊,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
有一次,冬天特别冷,我摆摊卖袜子,手脚都冻僵了。
晚上回家,苏-望山用热水给我敷着手,眼泪就掉下来了。
“静淑,我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我摇摇头,笑着说:“说什么傻话呢,为了儿子,不苦。”
是啊,为了儿子。
这三个字,成了我们后半辈子的全部信念。
我们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给了苏博文。
他也很争气,从小学到大学,奖状拿回来一大摞,是我们夫妻俩在邻居和同事面前最大的骄傲。
他大学毕业那天,我们俩特意去北京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看着他穿着学士服,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我和苏望山在台下,哭得像两个孩子。
我们觉得,这辈子,值了。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苏博文工作稳定,结婚生子,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我们也老了,头发白了,背也驼了。
那支欠了四十年的舞,好像已经被我们彻底遗忘了。
直到今天,苏望山翻出了这个旧皮箱。
“老苏,都这把年纪了,还折腾这个干嘛?”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悸动。
“谁说年纪大了就不能折腾了?”苏望山把收音机插上电,里面竟然还传出了“滋滋啦啦”的声音。
他调了半天,终于,一段熟悉的华尔兹舞曲,悠悠地飘了出来。
“来,闻静淑同志,我能请你跳支舞吗?”他像个小伙子一样,对我伸出了手,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姿势。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看着他脸上深刻的皱纹,看着他眼神里那团重新燃起的火苗,不知怎么的,就笑了。
我把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心。
就在我们家那个不大的客厅里,我们俩,像两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笨拙又开心地跳了起来。
没有华丽的舞厅,没有绚烂的灯光,甚至连脚步都是凌乱的。
可我们笑得特别开心。
那一天,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四十年前,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
从那天起,跳舞成了我们退休生活里最大的乐趣。
每天晚饭后,我们都会在客厅里跳上一会儿。
苏望山还特意去网上找了教学视频,我们跟着学,从最简单的慢三,到稍微复杂一点的伦巴。
我们的身体,好像也一天比一天硬朗了。
我的老寒腿,竟然也不怎么疼了。
苏望山的高血压,也稳定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我们俩的话,变多了。
我们聊年轻时候的趣事,聊对未来的期盼,聊那些以前从来不会说出口的,藏在心底的情话。
我感觉,我和苏望山,好像重新谈了一次恋爱。
在家里跳了半个多月,苏望山不满足了。
“静淑,咱们去公园跳吧,那里地方大,气氛好。”
“去公园?”我吓了一跳,“那多不好意思啊,都是人。”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公园里那些扭秧歌的,打太极的,不都是人吗?咱们跳舞,既锻炼身体,又陶冶情操,光明正大的,怕什么?”
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我还是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我们选了离家稍远一点的滨河公园。
那里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每天晚上都有很多中老年人聚在那里跳广场舞,交谊舞。
我们刚去的时候,只敢站在最外围,偷偷地学。
慢慢地,也敢跟着大家一起跳了。
我们的舞步,在人群中并不算出色,但我们跳得最认真,脸上的笑容,也最灿烂。
我甚至还为自己和苏望山,买了两套颜色鲜亮的运动服,作为我们的“舞衣”。
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放松的日子。
我感觉自己不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我就是闻静淑。
一个爱笑,爱跳舞,爱生活的闻静淑。
我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那天,苏博文的出现。
那天傍晚,天气很好,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我和苏望山跳得正起劲,一曲终了,他扶着我的腰,我靠在他的怀里,两人都有些气喘,但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妈!爸!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暴喝,像一道惊雷,在我们耳边炸响。
我回头一看,苏博文正站在不远处,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客户或者领导。
我当时就懵了。
周围的音乐,好像瞬间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到了我们身上。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博文,你……你怎么来了?”苏望山还算镇定,放开我,迎了上去。
“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都不知道你们二老在外面这么‘风光’!”苏博文的声音又冷又硬,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在我心上。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但那语气里的愤怒和羞耻,却丝毫没有掩饰。
“妈!你都多大年纪了?在外面跟个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跟哪个男人搂搂抱抱了?那是我老伴,是你的亲爹啊!
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怎么解释?
周围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了。
“这是他儿子啊?怎么这么跟妈说话。”
“现在的年轻人,管得也太宽了。”
“跳个舞怎么了,碍着他什么事了?”
这些议论声,一字不落地飘进苏博文的耳朵里,更是火上浇油。
“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他几乎是吼了出来,“赶紧跟我回家!以后不许再来这种地方!”
说完,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就要把我拖走。
“你干什么!放开你妈!”苏望山急了,上前一把推开苏博文,“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冲她嚷嚷什么!”
“爸!你还护着她?你们俩,真是老糊涂了!伤风败俗!”
“伤风败俗”这四个字,像四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我这辈子,循规蹈矩,相夫教子,为了这个家,我付出了我的一切。
我没穿过几件好衣服,没用过什么好东西,没为自己活过一天。
现在老了,不过是想和自己的老伴,找一点点年轻时错过的快乐,怎么就成了“伤风败俗”?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一手带大,引以为傲的儿子,突然觉得那么陌生。
他的西装那么笔挺,皮鞋那么亮,可他说出的话,为什么那么刻薄,那么伤人?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苏博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旁边的那个客户,也是一脸的尴尬,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了。
“你看!我的生意都被你们搅黄了!”苏博文把气全都撒在了我们身上。
“一个破生意,比你爸妈还重要吗?”苏望山气得浑身发抖。
“对!就比你们在外面丢人现眼重要!”苏博文口不择言。
“你……你这个逆子!”苏望山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我死死地拉住了他。
家丑不可外扬。
再吵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看笑话。
“老苏,我们回家。”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几个字。
我的声音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强忍着,没有让它掉下来。
我不能在我儿子面前,在我一辈子没红过脸的老伴面前,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哭。
我挺直了腰板,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我们曾经那么热爱的空地,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家走。
苏望山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拎着那台小小的收音机。
那天晚上,我们家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苏博文把我们送回家,一路上都在数落我们。
“你们知不知道,刚才那是我多重要的一个客户,就因为你们,全完了!”
“你们想锻炼身体,有很多种方式,打打太极,跑跑步,哪个不行?非要去跳那种舞?”
“你们是老了,无所谓了,可我呢?我还要在社会上混,我还要脸面!”
我和苏望山一言不发。
心,已经冷了,麻木了。
回到家,苏博文还不解气,指着那个收音机说:“把这东西给我扔了!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去跳舞,我就……”
“你就怎么样?”苏望山终于爆发了,“你就不是我儿子了吗?”
“爸!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苏博文一脸的痛心疾首,“我是为你们好啊!外面的人思想多复杂,万一你们被人骗了怎么办?万一你们身体吃不消摔倒了怎么办?”
“我们没被人骗,身体也好的很!我们就是想开开心心地过几天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开心?在外面让人指指点点就叫开心?”
“谁指指点点了?我看只有你一个人,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
父子俩吵得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苏博文摔门而去。
那一声巨响,把我的心,也摔得粉碎。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天,就塌了。
我和苏望山,再也没去公园跳过舞。
那套鲜亮的运动服,被我压在了箱底,再也没拿出来过。
那台收音机,也被苏望山用布盖了起来,放在了角落。
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前更静了。
静得让人害怕。
我和苏望山之间,话也变少了。
我们俩都刻意回避着“跳舞”这个话题,但它就像一根刺,扎在我们心里,谁也拔不掉。
我们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买菜,做饭,发呆。
可心境,却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觉得平淡是福,现在只觉得日子像一潭死水,闻不到一丝活气。
苏博文一连半个多月没回家。
我知道,他还在生我们的气。
他偶尔会打个电话回来,但都是问我们身体怎么样,钱够不够花,绝口不提那天的事。
我能感觉到,我们母子之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苏博文那张愤怒的脸,和那句“伤风败俗”。
我的心,像被虫子蛀空了一样,又疼又空。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真的错了?
是不是我们这代人,就不配追求什么快乐和浪漫?
是不是人老了,就只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等着生命耗尽?
我把这些话说给苏望山听。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握住我的手,说:“静淑,我们没错。错的是他,是他的思想太僵化了。”
“可他毕竟是我们的儿子啊。”
“儿子也不能不讲道理!”苏望山叹了口气,“你别想太多了,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话是这么说,可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转机,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我的儿媳妇,林晓月,一个人提着水果上门了。
她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眼圈红红的。
“妈,对不起,这几天让您受委屈了。”
一句话,就让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晓月,妈没用,给你们丢人了。”
“妈,您千万别这么说!”林晓月急忙给我擦眼泪,“您和爸没做错任何事,是苏博文他混蛋,他不懂事!”
林晓月告诉我,那天苏博文回家后,她就跟他大吵了一架。
苏博文坚持认为我们让他丢了脸,影响了他的事业。
林晓月却说:“爸妈辛苦了一辈子,老了想找点乐子,有什么错?你的面子,就比爸妈的快乐还重要吗?”
“他就是个榆木疙瘩,被那些所谓的‘面子’‘人情’给绑架了。”林晓月气愤地说,“妈,您别生他的气,他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她还告诉我一件我不知道的事。
那天公园里,有人把我们跳舞的视频,和后来苏博文跟我们争吵的视频,都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
视频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大部分的网友,都在指责苏博文不孝,思想封建。
也有少部分人,理解苏博文,觉得老年人还是应该保守一点。
苏博文的公司领导也看到了视频,非但没有批评他,反而找他谈了话,劝他要多理解父母。
“他现在压力也很大,单位里,邻居里,都有人议论他。他现在是不敢回家见你们。”林晓月说。
我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想让儿子为难,可我也不想委屈自己。
这道题,太难解了。
真正让事情发生改变的,是我的孙女,苏语桐。
那天周末,林晓月带着苏语桐来看我们。
苏语桐一进门,就扑到我怀里。
“奶奶,我看到你跳舞的视频了!你好美啊!像个仙女!”
小孙女天真烂漫的话,像一道暖流,瞬间融化了我冰封的心。
“奶奶哪里美了,都老了。”
“不老不老!”苏语桐从她的小书包里,拿出了她的平板电脑。
“奶奶你看,这是我们老师在课堂上放的视频。”
我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放的,正是我和苏望山在公园跳舞的片段。
只不过,这个视频是经过剪辑的,配上了优美的音乐和温暖的文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最好的爱情,不是年轻时的轰轰烈烈,而是年老时,我依然是你最默契的舞伴。”
视频的最后,还出现了一行字:“尊重并支持父母追求自己的幸福,是最好的孝顺。”
“这是……”我惊讶地看着林晓-月。
林晓月笑了笑:“是语桐他们学校的一个老师做的,现在好多学校都把这个当成‘德育’教材了。”
苏语桐仰着小脸,骄傲地说:“我们老师都夸奶奶和爷爷呢!说你们的爱情,是我们的榜样!只有我爸爸,是个大笨蛋!”
童言无忌,却让我和苏望山都红了眼眶。
“爸爸不是大笨蛋,”我摸着孙女的头,轻声说,“他只是……太爱我们了,用错了方式。”
那天晚上,苏望山把我拉到房间,重新打开了那个旧皮箱。
他拿出那双舞鞋,蹲下身,亲自给我穿上。
“静淑,我们明天,还去公园跳舞,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一次,是感动的泪。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病了。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急火攻心,加上那段时间的抑郁,引发了带状疱疹。
就是俗称的“缠腰龙”。
疼,钻心刺骨的疼。
整个人像被火烧一样,吃不下,睡不着,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苏望山急坏了,赶紧给苏博文打了电话。
苏博文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就赶了回来。
当他看到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疼得直哼哼的我时,他那张 همیشه紧绷的脸,终于垮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床前。
“妈!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是我把你气病的!”
他抓着我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滴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那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我怎么会真的怪他呢?
“傻孩子,快起来,不怪你,是妈自己身体不争气。”我费力地抬起手,想去摸摸他的脸。
那天晚上,苏望山把苏博文叫到了书房。
父子俩谈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
只知道,苏博文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像核桃。
他走到我床边,握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地坐了一夜。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苏望山把我这辈子最大的秘密,告诉了苏博文。
苏望山告诉他,当年我怀着他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辛苦。
不仅仅是孕吐。
是因为那时候,我娘家,因为我执意要嫁给当时一穷二白的苏望山,跟我断绝了关系。
我顶着巨大的压力,心情抑郁,身体一下子就垮了。
医生说,我这种情况,很容易流产,甚至大人都有危险。
那时候的苏望山,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给我买一支营养针。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
他一个大男人,躲在外面,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他买不起什么好东西给我吃,也请不起假陪我。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给我讲笑话,给我哼歌,给我描述未来的美好生活。
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跳舞。
“静淑,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们把娃生下来,拉扯大了,我就带你去跳舞。咱们不光要在小树林里跳,还要去大舞厅跳,让所有人都羡慕我们。”
“你听,这首曲子多好听,叫《蓝色多瑙河》。等你好了,我一定学会它,只跳给你一个人看。”
那支舞,那个承诺,在那个绝望的岁月里,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它不仅仅是一支舞,它是我和苏-望山对生命的承诺,是对未来的期盼,更是对我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守护。
苏博文听完这一切,崩溃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出生,伴随着父母如此沉重的苦难。
他更不知道,他一直嗤之以鼻,觉得“伤风败俗”的那支舞,竟然是父母爱情的见证,是他生命得以延续的希望之光。
他一直以为父母的爱,是理所当然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给父母提供了富足的物质生活,就是最大的孝顺。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用自己那套自私又浅薄的“面子”理论,亲手撕碎了父母最珍贵的回忆,否定了他们一生的付出和爱。
我的病,在苏博文和他媳妇林晓月的精心照料下,很快就好了。
出院那天,苏博文开着车来接我们。
车子没有开回家,而是开到了市里最高档的一家酒店。
我正纳闷,车子停在了一个宴会厅的门口。
苏博文打开车门,对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就像当年苏望山一样。
“妈,请您下车。”
我走下车,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
里面,灯光璀璨,音乐悠扬。
我们厂里的老同事,街坊邻居,公园里一起跳舞的舞伴,甚至连苏语桐的老师,都来了。
所有人都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
宴会厅的中央,铺着光洁的木地板,像一个真正的舞池。
苏望山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个优雅的王子。
他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
“闻静淑女士,四十年前,我欠你一支舞,一个承诺。今天,在这个我儿子为我们准备的舞池里,你还愿意,做我唯一的舞伴吗?”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我伸出手,交给了苏望山。
苏博文走到我们身边,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妈,对不起。以前是我太混蛋,不懂得你们的爱有多深沉。今天,请大家做个见证,让我爸,把他欠了我妈四十年的承诺,还给她。”
说完,他亲自按下了播放键。
宴会厅里,响起的,正是那首我们听了无数遍的,《蓝色多瑙河》。
苏望山扶着我的腰,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们旋转,我们凝望,我们微笑。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这首穿越了四十年的乐曲。
我看到我的儿子苏博文,正站在台下,拉着儿媳林晓月的手,笨拙地模仿着我们的舞步。
他的脸上,挂着泪,也挂着笑。
我看到我的孙女苏语桐,在为我们用力地鼓掌,她的大眼睛里,闪着光。
我知道,这一刻,我们这个家,所有的隔阂与误解,都烟消云散了。
那支舞,曾经是我们遥不可及的梦,后来成了我们晚年最大的快乐,一度又变成我们羞于启齿的伤痛。
而现在,它终于成为了我们全家人爱与和解的最好见证。
我靠在苏望山的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这泪水里,有心酸,有委屈,但更多的,是幸福,是感恩。
感谢我的老伴,用一生的时间,来兑现一个年轻时的承诺。
也感谢我的儿子,他虽然走错了路,但最终,还是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我们总说,养儿为防老,希望子女能成为我们晚年的依靠。可当我们真的老了,想要的究竟是那份衣食无忧的物质供养,还是子女那一份能够真正走进我们内心,发自肺腑的理解和尊重呢?这道题,也许每一个做父母和做子女的,都该停下来,好好地想一想。您说,是这个理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