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文摘：马玉楼舞台生涯太原初试成功
更新时间：2025-03-12 20:33 浏览量：1
马成忠给母女俩找到的“下处”是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库房，这里是正在组建中的新新剧团，在南肖墙的和平剧院内。
库房有两间，唱小旦的白翠云带着她的父母及女儿，一家4口住在另一间。马成忠自己动手，在房子外面打了一个露天的泥“火火”（汾阳方言,指灶火)，嘱咐媳妇搞好后勤。
马成忠带着女儿去了剧场，找到承事掌班阎成禄，阎成禄拿出一个戏折子：“过来看看，你都会哪些戏？”
马玉楼仔细看了看折子，上面的戏几乎都唱过，她肚子里的戏比折子上的还多呢，但她不敢多说，怕人家笑话自己这个下路把式，只报了几个最熟悉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等通知吧，你注意看前台的戏报，写上你的戏就上台。”阎师傅说。
没几天，马玉楼就看到戏报上有了自己的名字，她将在光明戏园演出到太原的第一场戏——《牧羊卷》。
一个新角儿到来，开头几个戏唱好唱坏事关重大，露红了名传四方。
唱砸了卷铺盖卷儿走人。省城太原是有名的戏窝子，烂戏班根本进不了城,观众对演员的要求相当高，对掌声很吝啬，有时候一个大本下来，演员唱得也不错，就是听不到几个掌声，观众走出戏园子才评论：“嗯，唱得不赖。”行家有句话：“不怕三点头，只怕一卜来（山西方言，指摇头)。”如果有合文观众皱一下眉，摇一下头，你这个演员再想待下去可就够呛了。
“俺一定要把这个戏唱好!”马玉楼深知这场戏的重要性。《牧羊卷》又叫《牧羊山》《双槐树》《黄龙造反》，是从京剧《朱痕记》改编过来的一出传统剧目。在集星楼的时候，马玉楼曾和李宝香演过这个戏。
阎成禄告诉她，这个戏由她扮演朱春登，陈静萍扮演赵锦棠，胡德荣扮演朱母，田希文扮演宋成，张万顺扮演宋氏，阎师傅带着她找到这些演员。
“这是从汾阳来的马玉楼，出上她的《牧羊卷》了，你们跟她对对戏吧。”
马玉楼还不熟悉这些演员的套路，只能在自己的戏上精心准备。
《牧羊卷》唱完了，马玉楼撩起幕布偷看一眼台下的观众，观众一个个退场了，没有什么反应。再偷眼看看承事掌班的，承事掌班的端着一杯茶正在细品，也没有什么反应。她怏怏地回到库房，胸脯里像装了几只小兔子嘣嘣直跳，好容易挨到父亲回家，赶忙问：“爹，人家对俺是啥看法呢?”
“俺孩唱得还行喽，俺看见人家师傅们都挺高兴。”
“俺多会儿还能再唱呢?”
“等消息吧。”父亲说。
等消息的时间最是难熬，好在住处跟前就是舞台，用不着跑远就能有戏看，还不需要买票，这又让马玉楼兴奋起来，头通的锣声一敲，她已经扎在剧院里头了，舞台上的锣鼓声冲淡了等待的焦虑。
没过几天，阎成禄叫来马玉楼说：“孩儿，明天出上你的《下河东》了，你找师傅们对一下戏。”
《下河东》可是大戏，马玉楼不敢怠慢，连忙找到演二花脸的李清泉，恭恭敬敬作个揖：“李师傅，明天唱《下河东》哩，跟俺对对戏吧？”
再给鼓师、琴师恭恭敬敬作个揖，唱上几句，让文武场知道自己的唱法、调位、节奏，完了再作个揖：“师傅，明天招呼点。”跟师傅们都招呼好以后，她开始自己准备，把已烂熟于心的台词唱词过了一遍又一遍，暗暗嘱咐自己：“明天可得唱好，可不敢唱错，捅下娄子人家可就不要俺了!”
第二天的戏在晚上八点，马玉楼打上赵匡胤的脸子，眉间点上“戟”，扎上大靠，戴上白三缕，挎上宝剑，拿着攀龙棍，靠在大衣箱上，屏声静气等待出场。
马成忠跟着女儿前前后后一顿忙活，一切都打理好了，悄悄问一声：“孩儿、能唱？”
“能!”
“喝点水吧?”
“不用!”
马成忠话少，马玉楼话更少。看女儿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父亲走开了，对着文武场一个长揖：“师傅们，俺替孩儿给你们磕下头了啊!”
龙离大海遭虾戏
虎离深山被犬欺
一声道白，马玉楼出场了。
登上戏台的马玉楼，不看观众，不听下面有没有掌声，不考虑能不能留下，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她的心里只有台词，只有戏，走场时也不跟任何人说话，穿过后台，径直走到上场门前，静静地听武场给的家伙点，踩着家伙点准点上场，丝毫不敢怠慢。
戏顺利演完了，观众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反应，马成忠在后台给文场武场又递烟又作揖：“师傅们辛苦了！师傅们辛苦了!”
“孩儿出了汗了，过来脱了衣服吧。”箱官笑眯眯地说。卸妆回家，马玉楼饭也咽不下去，再次陷入焦急的等待。
父亲回来了，吩咐女儿去睡觉，悄悄跟王秀卿说：“孩儿唱得不赖，文场师傅们反映她音色好，靠弦，武场师傅说她交口节奏不错。”
“孩儿挺长心的。”父亲说。
马玉楼断断续续听到这些，父亲的话只说给母亲，不跟女儿说，他怕孩儿头大了。
《下河东》顺利完成后，马玉楼和其他演员又配合了一些大本戏。剧团的大衣箱、跑兵的头、打板的、拉胡呼的、大小剧务、管理后勤的人都得看她的戏，评论她的戏，了解她会的戏，琢磨团里能给她配多少，她能给团里配多少，将结果上报剧团领导张焕和丁果仙，对她的去留做出建议，各个口上的人都得表态，最后召开“议委会”商定。终于有一天，剧团派人通知马成忠：“我们看下你孩儿了，现在正式通知你，孩儿能留下了。”
千恩万谢送走来人，马成忠仰天长泣：“老天有眼哪！俺孩儿终于有着落了!”
马玉楼试演这段时间里，父亲马成忠一直跟着她，帮着剧团前前后后忙活，大家知道他做过买卖，见过世面，也领导过戏班子，又看他有修养，有礼貌，跟人接触客客气气的，新剧团正需要这样的人，就留下他暂时做了总务，时间不长又兼了外联，人们管他叫“马大爷”。马大爷三天一清账，收入多少支出多少，给大家交代得一清二楚。
“啊呀，咱们剧团还有这样的人?”人们奇怪地说。
张焕就跟丁果仙商量：“老丁，马成忠这人诚实，你看那账报得多清楚，交给写台口的事情办得也很好，听说以前还办过戏班呢，咱们的剧团正缺少这样的人哩。”
丁果仙也早就发现了马成忠的才能，两人商议取得一致意见，就找来马成忠，希望他挑起副团长的职务。马成忠礼貌地略作推辞后，随即爽快地答应了。马玉楼和父亲正式入编新新剧团后，就把弟弟也接来了，一家4口依旧住在十几平方米的库房。
贾平 张立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