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纯麟 29 打安西给部队做些必要补充,这种想法在整个部队普遍存在
更新时间:2025-03-13 07:11 浏览量:1
1937年4月初,我们历尽艰辛,刚刚走出祁连山口, 就遇上了玉门关外有名的大风。
这里是有名的“风库”。干燥的狂风,卷起戈壁滩上的 砂粒和石子,形成沙尘暴,遮住了当空的太阳,大地顿时昏 暗起来,真可谓是飞砂走石,日月无光,几步之外就看不见 人。我们虽然早已疲惫不堪,但是,终于走出风雪茫茫的祁连山而进入平原的兴奋心情,仍然鼓舞着我们,总觉得脚底 比较轻快了,即使迎着风沙捂着脸,我们也能快步前进。
尽管如此,饥饿仍然严重地威胁着我们。又有许多同志 一两天没有东西吃了。
一天清晨,天刚朦朦亮,我们经过一夜的紧张行军,来 到了安西县东南的蘑菇台。
蘑菇台距安西县城约140里路,邻近敦煌艺术宝窟之一 的榆林窟。这里是一道戈壁中的峡谷,南北两边是高耸的危
岩峭壁,中间形成一条狭窄的走廊,发源于大雪山野马滩的榆林河,由东向西蜿蜒流过。岸边有座古庙,名叫万佛峡。
到了庙前,我们就地休息。 一位连长带着两个战士上前 叩门。他们叫了数声,无人答应,便又从原路折回,恰遇在 树后忐忑不安,来回踱步的主持道长郭元亨。这位连长一看 郭道长的穿戴,心里便已明白,笑着对身边战士说:“叫门没有人答应,原来道长却在这里。”
几经兵荒马乱,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郭元亨,此时身不 由己地抖个不停,语无伦次地说:“官长……请,请到寒 舍用茶。”说着,挽起袖又打躬又作揖。
这位连长赶前一步, 双手扶起郭道长,满脸堆笑,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和气地解 释说:“道长,天还没有大亮就打扰你了,我们是共产党领 导的中国工农红军,行军经过这里。请道长放心吧!”
听着 这似懂非懂的话语,看着他那真挚的笑脸,郭元亨紧张的心情才有点放松。看着他们那身破旧单薄的衣服,裹着破毡片 的双脚,郭道长尊崇之情油然而生,他急忙上前说:“早晨, 山里风硬,看我只顾说话,忘了招呼你们。快,快请到房内 暖和暖和身子。”说着便拉着这位连长的手向庙门走去。
上午10时,后面部队也来到了万佛峡。郭道长连忙随 同这位连长前去迎接。
他说:“贵军远征到此,含辛茹苦, 历经艰险,如有困难之处,请直言相告,贫道必将竭力帮 助,义不容辞。”
程世才代军长紧握着他的双手说:“感谢道 长的好意,我们转战祁连山中已经40多天,现在已经到了 兵困马乏的地步了。”
他指着不远处空旷沙滩上休息的战士 说:“现在,我们面临的最大困难是没有盐巴,没有粮食, 处境非常艰难,既然道长提到这个问题,我便直言不讳地请 您能给予我们力所能及的帮助。”
郭元亨忙说:“贫道等3人 深居山中,晨钟暮鼓,接待香客,依靠庙产度日,承过往香 客接济,生活也还过得去,虽然稼穑艰难,种有薄田几十 亩,粮食牲畜也还有余,今红军远涉祁连,爬冰卧雪,食不 果腹,挨冻受饿。但贵军军纪严明,以礼待人。虽穷极受 困,但对神佛毫不相欺,对庙产毫不相侵,真乃天降义军。 贫道见之,甚感钦佩!
贫道虽山野道人,也日诵经文,晓以 道理,扶助义军乃是我道门责无旁贷的义务,望长官不必客 气,贫道愿奉献粮食、牲畜,以解红军燃眉之急。”
程代军 长感激地说:“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不一会儿,郭道长就送来了二石四斗小麦,六斗黄米,30斤胡麻油。随后,他和 另外两位道士赶来了两头黄牛、20只羊,还用马驮来了四 口袋硝盐。
最后,郭元亨道长牵过一匹棕红色马说:“这匹马虽体 单毛长,但脚力颇佳,长官此去西征,任重而道远。安西过 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戈壁,贫道愿将此马相赠,以供长官长 途驱使,万望长官笑纳。”
程代军长坚辞不收,郭道长定要 相送。程代军长谢了他一番好意,遂将马收下。
这时,参谋 将郭道长送给红军的粮油、牲畜列成清单递交给程代军长。 程世才同志接过清单仔细看了一遍,随后从参谋手中接过笔, 在后面签上“程世才”三个字。
然后,程世才代军长语重心 长地对郭道长说:“我代表我军全体将士向您表示衷心的感 谢。不久的将来,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中国革命一定会胜利, 这张便条借据请您妥为保存,所送粮油、牲畜,革命胜利后 定如数归还。”说着,他郑重地将便条送到郭道长手中。
程代军长的一席话感动得郭道长声泪俱下,他泣不成声 地说:“我郭元亨十几岁上为避抓兵,离乡背井,乞讨流浪, 辗转河西各县,所见官兵烧杀掠抢,残害百姓,今见红军长 途跋涉,路过鄙地,纪律严明,不惊不扰,实乃救国救民, 解百姓于倒悬之苦的仁义之师,援助粮油、牲畜,本是贫道 一点心意,岂有来年索还之理?这张便条借据贫道决然不 收,请长官收回吧。”说着,他硬将便条双手呈送到程世才代军长手中。
程世才代军长连忙上前紧紧攥着郭道长的双手委婉劝道:“郭道长解危济困,帮助我军度过难关,援助革命的精 神使我非常敬佩,但是,我党、我军制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任何人都不能违犯,便条还是请您收下吧!”
程代 军长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使郭道长真不知如何办才好,他 环顾四周,红军其他首长也微笑着向他点头称是,便双手抱 拳向程代军长等一揖,将便条装入贴身内衣口袋里,感慨万 端地说:“有这样好的军队,国家有指望了,百姓有指望了。 既然红军有严明纪律的约束,贫道就不能强人所难,这张便 条借据我必将妥为保管,以作留念。”
全国解放后,这张珍贵的借据被陈列在革命博物馆中。
夜半时分,我们就又启程了。郭道长送了好远路程,还 不肯回庙。我们劝之再三,他才怀着惜别的心情说:“贫道 就送到此,望贵军一路保重。”
首长们和郭道长一 一握手道 别后,才恋恋不舍地去追赶部队。我们西路军在河西走廊如 此艰苦的条件下,多次绝处逢生,没有饿死,与像郭元亨道 长这样的宗教人士、爱国人士以及人民群众的尽力支持和帮 助,是紧紧分不开的。
过了万佛峡,我和营里几个干部,边走边议论起进军安西的问题。大家都认为,部队在祁连山中经过40多天的行 军,急需给养和休整。因此,最好能打下安西,给部队继续行军和作战,做些必要的补充。这种想法,在整个部队普遍存在 。
就在我们议论后不久,上级同意攻打安西城,我们营担任主攻。战士们听到可以打安西的消息,都非常高兴。当 时,虽然我们感到部队体力不足,但是想到部队的需要,我 们就抖起了精神。晚上八九点钟,我们接到命令,就加快脚 步,迅速向安西城运动。
安西是座土城,北门外有一片民房。城墙外围是被风沙吹成的一个斜坡,这个斜坡外表是土的,实际上是沙子垒成 的,很难爬。战士们几次都是快到城墙顶上,就又从上面滑 落了下来。
我们在东门外侧刚一打响,敌人就进行猛烈地还 击,机关枪猛烈地扫射,迫击炮弹一颗接一颗地落下来。这 时,我们估计,敌人至少有一个旅以上的兵力,不然,就不会有这样强的炮火。
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敌人在我们攻城 之前,已经增加了几个团的兵力。在强大炮火掩护下, 一队敌人冲出北门,猛烈反扑。我们则依靠大刀、钢叉、手榴 弹,与敌人作战,阻击着敌人的反扑。因为敌强我弱、敌众 我寡,整个战场相当紧张。我们虽然奋战了一夜,反复攻了 几次,都未能攻破城墙打下安西城。
天刚亮,上级传来了命令,要我们停止攻城,向通往新 疆的必经之路——王家围子转移。我们且战且走,边打边 撤。
可是,我们刚刚撤到离城东南三四里路的时候,敌人就追上来了。我们这个团住在靠城最近的一个圩子,其他部队住在另外两个圩子里。敌人欺负我们人少,弹药又不多,就 一次又一次地冲击。我们只能组织部队,以土坎、围墙、房 屋作屏障,充分运用大刀、钢叉、手榴弹,打退敌人的多次 进攻。
上午,我们营长带部队守,下午我去换营长下来。因为 上级命令我们,要多准备些干粮。我心想,夜晚部队还要前 进,如果不准备干粮,以后走路又要饿肚子,这是我们进军 祁连山得到的经验。
因此,我们一边阻击敌人,一边派人做 干粮。当我正在村西带领七连、八连阻击敌人的进攻感到非 常吃劲的时候,我们团政治处主任钟立彬突然出现在我们的 右边,只见他挥舞着大刀,向敌人猛杀猛砍,战士们也顿时 好像增添了力量,更勇敢地杀向敌群,我们很快打退了敌人 的又一次进攻。
战斗间隙,钟立彬主任一边和我们一道修筑工事,一边 对我说:“老周,现在是战斗最艰苦的时候,战士们缺衣缺 粮缺子弹,更需要我们干部充分发挥作用,依靠我们及时的 思想政治工作,依靠我们的模范作用,使同志们在最困难的 情况下,看到光明,增添信心,用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的 革命精神,去夺取最后的胜利!”
说完,他又征求我的意见说:“老周,我们到北面的九 连去看看。”
“好!”因为我原先就准备到九连去,所以,就立即同 意 了 。
九连就在北面的圩沟,从圩子的大门出去可以直通 那里 。
九连现在还有60多人,其中有10多名轻、重伤员。全 连有两挺轻机枪,子弹很少,手榴弹也剩下不多了。但他们 的阻击任务却很重,因为他们连是我们营离安西城最近的一 个连队,敌人攻击,往往是先攻击他们这个连队。
我在前, 钟主任在后,沿着沟坎往九连的阵地走去。在沟坎里走路 时,腰要弯曲着走,不然,直着腰走,身子就要暴露在外 面。因此,我们在沟坎里要走 一 阵停 一会。
钟立彬主任中等身材,30岁左右,面孔黑黑的,身上 穿的也是破旧的黑布衣服。他文化程度比较高,讲起话来一 套一套的,非常生动风趣,富于吸引力,干部战士都爱听。
他不仅作战很勇敢,总是身先士卒,哪里危险就在哪里战 斗,而且很会做思想政治工作,群众关系也相当好,对下级 对战士非常热情、诚恳,哪里有战士就往哪里钻,钻到战士 当中又总是不分彼此,与战士有说有笑,打成一片,丝毫没 有领导干部的架子。
所以,战士们一谈起他,总是亲切地 说:“我们的钟主任!”干部战士有什么解不开的思想疙瘩, 有什么想不通的思想问题,找他 一谈,准行。因此,他在群 众中威信很高。
记得在祁连山的一天晚上,部队已经两天多没有吃东西 了,战士们正在烤火暖身子,度过这风雪交加和饥饿的夜 晚。就在这时,钟立彬主任来到我们营的住地,战士们一下 子就拥了上去,将钟主任团团围住,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钟主任,我们这样整天饿着肚子,能够走出祁连 山吗?”
“钟主任,到新疆还有多远啊?”
“钟主任,我们连面前的敌人都打不赢,革命能成 功吗?”
“钟主任,不是说共产主义无限美好吗,难道就是这个 样子吗?”
“钟主任,共产主义遥远得很,我们能看到吗?”
“钟主任,入党时说为共产主义奋斗到底,难道就是这 样天天奋斗吗?”
面对战士们提出的这一连串的问题,钟立彬主任笑了 笑,乐呵呵地说:“同志们,这些问题提得好啊,说明大家 很动脑子,在这样艰苦困难的情况下,依然想着革命的任 务、革命的前途问题,思考着党和革命的事业。”
听到钟主任的鼓励,战士们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色彩, 情绪和气氛也活跃了起来,不像刚才那样沉闷压抑。钟立彬 主任趁大家相互议论的当儿,抓了一把树枝,添进了火中,篝火顿时旺了起来。
没等大家的情绪完全平静下来,钟主任就像拉家常一 样,谈到了革命的信心、革命的前途以及如何面对当前的困 难怎样克服等问题。
钟主任停了一会儿,又向火堆里加了一把树枝,篝火顿 时噼噼啪啪地比先前更加旺盛起来。他看着篝火,兴奋地 说:“现在全国革命的形势,就像这篝火一样,越烧越旺。 特别是党中央和中央红军主力,在陕北不仅打了许多大胜 仗,给全国人民很大鼓舞,而且对我们很关心,党中央、毛 主席叫我们到新疆去,还派中央代表专门到新疆接应我们!”
听到这里,战士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激动起来,相互 谈论着,相互表示着内心喜悦的心情。钟主任继续说:“既 然党中央、毛主席这样关心我们,我们就应该相信党中央、 相信毛主席,坚定革命的信念, 一直奔到共产主义!”
说完, 他往火堆里又加了一捧树枝之后,就带领着大家唱起了红军 歌曲。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红了战士们的脸庞,雄壮的歌 声,震撼着连绵不断的祁连山,回荡在战士们的心间。
西安事变发生之后,有的干部战士听说放了蒋介石,很 是想不通,认为“到了手的元凶没有杀掉,我们的苦白吃 了,仗白打了。”
针对这种情绪,钟立彬主任不辞劳苦,经 常深入班排,反复宣传当时的国际国内形势,宣传党中央、 毛泽东同志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正确方针。
有一次他跟我们营七连一道行军,途中大休息时,他与战士们谈起了和平解 决西安事变的问题。他说:蒋介石祸国殃民,罪恶累累,不 用说杀,即使千刀万剐,也难解人民心头之恨。
但是,现在 危及中华民族存亡的最大敌人是日本帝国主义。我们党面临 的最重要的任务,是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要团结全国人 民,一致抗日。而杀了蒋介石,就会给南京政府中的汪精 卫、何应钦等亲日派挑动内战制造口实,从而削弱全国抗日 力量。
蒋介石放出来后,能抗日吗?
面对干部战士的这一疑 问,钟立彬主任进一步分析说:当然,蒋介石是不会痛痛快 快地抗日的。但是,全国人民正在逼蒋抗日。东北军捉蒋和 我们党主张放蒋,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逼蒋抗日。同时,我 们党还要发动全国各界人士,继续同蒋斗争,逼蒋抗日。
其 实,放蒋介石并不是斗争的结束,而是同蒋介石进一步深入 斗争的开始。同时,只要他肯抗日,我们就要在斗争中争取 他,利用他,同他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从现在了解到的 情况来看,西安事变给了蒋介石沉重一击,在人民抗日怒潮 的压力下,蒋介石还不敢向日本帝国主义和亲日派公开靠 拢,不得不暂时放弃反共内战的政策,同我们建立抗日民族 统一战线。
“上面都搞统一战线了,那我们还在祁连山打仗干什 么?”有个战士进一步问道。
“这个问题提得好,很实际,大家也很关心。”
钟立彬主 任接着这个战士的话题继续说:“我们现在在祁连山行军打 仗,至少有两个目的:
一个是把敌人打狠了,就会进一步逼 蒋抗日;
二是为迎接抗日战争历史新时期的到来,我们要大 家做好当骨干和种子的准备。
大家想想,抗日战争新时期到 来之后,我们的红军要不要大发展?发展红军要不要种子、 要不要骨干?所以,我们现在与敌人斗,与饥饿斗,与寒冷 斗,就是为了在这样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尽量为革命、为抗 日多保留一点种子,多保留一些骨干。
如果我们在这样恶劣 的环境下磨炼出来,就能百炼成钢;将来用在刀刃上,就会 很快、很锋利。这就是说,我们将来到了抗日战场上,就会 起很大的作用。你们说对不对?你们有没有这个决心和 信心?”
“有!”大家齐声回答。
钟立彬主任又说:“同志们,我 们都是穷苦出身,都受过残酷的压迫和剥削,有的还是从土 豪劣绅家里逃出来参加革命的。过去,我们都吃过地主阶级 的苦、国民党反动派的苦;今天,我们在干革命的征途上吃 苦受冻,就是为了将来全国人民不受苦,不受冻,过上幸福 美满的生活。我们现在是为将来过上幸福生活吃苦,苦得值 得,苦得光荣,大家说对不对?”
当时,我真羡慕钟主任懂得那么多革命道理。从此,我 暗暗下了决心,向钟主任学习,掌握做好思想政治工作的本领。现在,我和他一道到九连去,内心充满着喜悦,相信一 定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使部队士气更加旺盛。
九连三班还有5个人,其中有一个伤员。这个负伤了的 战士,右臂被子弹打伤了,用带子吊在脖子上,但他仍然用 左手挖土,与班里同志一道抢修工事。
钟主任和我来到这个 伤员面前,他走上前亲切地对这个伤员说:“同志,休息一 会,把锹给我好吗?”
这个伤员起先不肯,但拗不过钟主任 再三要求,就把锹给了钟主任。我也要过另一个战士手中的 镐,与钟主任一道干了起来。
钟主任与战士们一边修工事,一边拉呱,问寒问暖。他 与战士们谈得很投机,很融洽,大大鼓舞了战士们的士气。 战士们也乐意跟他说知心话。要不是前面有敌情,恐怕他与 战士还有许多话要说哩!
我们从三班阵地出来,继续向右走,朝九连连长、指导 员所在的阵地走去。
九连连长、指导员伏在土坎上面,向我们介绍正面的敌 情。在安西城与我们营所在的圩子中间,还有一个圩子,这 个圩子离九连阵地前沿很近。敌人在这个圩子的围墙上,放 了一挺重机枪,掩护着敌人向九连阵地进攻。
我们刚听完敌 情介绍,敌人的重机枪就猛烈地响起来了,子弹打在土坎 上,碎土块乱飞。我们都趴在土坎下面暂避敌人的火力射 击。但是,钟主任一面继续观察敌人,一面与九连连长、指导员研究部署阻击敌人的办法。
突然,敌人的两发重机枪子弹打中了钟主任的左胸。他 身子晃动了一下,就栽倒在地上,鲜血很快从他上衣里涌了 出来。
我立即对通信员说: “快!快把钟主任背到圩子里 去!”
因为敌人已经快进攻到九连阵地,战事紧急,所以, 当时我没有能与通信员一道,将钟主任送到圩子里去。可 是,当我和九连一起打退了敌人的进攻,重新回到圩子里以 后,钟立彬主任已经停止了呼吸!
想不到,刚才还和我一道 去九连阵地前沿的钟主任,竟然这么快地就离开了人世,光 荣地牺牲了!
我望着他的遗体,回想起往事和他对我的亲切 教诲,心中对这位优秀的领导干部升起了无限的敬意!
这天的阻击战是艰苦激烈的。直到黄昏,我们才突出重 围,并连夜涉过黑水河, 一气跑了90里路,第二天黎明才 到达白墩子。没想到,我们刚到那里,敌人一个旅的骑兵就 又追上来了。
我们开始行军时,总部和直属队走在前面。这就是说, 在我们前面二三公里的地方,有总部直属队的电台和机关的 勤杂人员。我们军的首长很担心敌人要先攻击总部直属队, 因为那里没有战斗部队。所以,总是由我们负责阻击敌人, 挡住敌人的追击。
怎么办?军部首长决定,出去一个营反击敌人,把敌人 赶远一些。然后部队向西合拢,靠近总部和直属队。
但是,我和一营营长曾玉良心里都清楚,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 出去反击,实际上是去与敌人拼命的。因此,我们两个营都 争着去,都想把生的希望让给对方,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 就在我们相争不让的时候,传来了团首长的命令,由曾玉良 带一营的同志去反击!
任务明确之后,曾玉良同志对我说:“老周,咱们最后 吃一次干粮吧!我要是负伤了,请你把我抬回来!……我要是牺牲了,请你把我牺牲的情况告诉我老家的人!”
此时, 曾玉良是说得非常坚定的。显然,他是作好了牺牲自己,与 敌人拼到底的精神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