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文摘:马玉楼舞台生涯之和平剧院成长起来
发布时间:2025-07-07 01:33:50 浏览量:2
名动秦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各项文艺活动频繁,山西省文化部门多次组建晋剧演出团出省开展文化交流,每次外出均从省、市各晋剧团抽调演职人员,组成以丁、牛、郭、冀为代表的一支强强联合的队伍。
1952年10月,抽调丁果仙、牛桂英、郭凤英,冀美莲、乔国瑞、冀萍、梁小云、刘仙玲、张美琴、王银柱等人进京参加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大会;1953年赴朝鲜慰问演出。从朝鲜回来后,又到天津、大同、张家口、柴沟堡等地慰问归国志愿军;1955年,赴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电影《打金枝》;1956年,再次赴朝鲜慰问演出……
丁、牛、郭、冀等老一辈艺术家频繁外出,各剧团因为人手短缺,经常会联合起来演出。和平剧院、新化剧院等晋剧舞台一时成了青年人的天下,演出重担压在了留守人员的肩上。
马玉楼和筱桂琴、方月英、薛小凤、白翠云、李瑞珍、张富仙、陈静萍等一大批青年人挑起了演出的大梁,先后上演了《打金枝》《蝴蝶杯》《金沙滩》《游龟山》《火焰驹》《雁塔寺)《黄逼宫》《白逼宫》《双锁山》《打渔杀家》《麒麟山》《佘塘关》等戏。
马玉楼天天上场,场场主角儿,就连演出剧目都由她做主了,这使她的演技更加飞速长进。
1953年夏,参加抗美援朝作战的志愿军陆续回国,新新剧团派出《阿公堂》剧组前往东门外铁路俱乐部为志愿军慰问演出。马玉楼和其他演员一起脸不卸妆,衣不解带,睡在舞台上带妆等候,志愿军回来一批演唱一次,连续演了好多天。
除了正常演出,他们还排练了新剧《除三害》,由马玉楼饰老生王晋,刘致和饰花脸周处。《除三害》是从京剧移植过来的新戏,既然是新戏,就不能老腔老调。马玉楼和大家在一起商量,在唱腔、动作等方面均做了一番改革,上演后群众反映很好,隔三差五就有演出,上级有接待任务也指定演这个戏,说这个戏具有人民性。
有一次,该戏在新化戏院上演,马玉楼一出场,就看到张宝魁、张美琴夫妇坐在下面聚精会神地观看,张宝魁时任人民剧团团长。不久,人民剧团也上演了这个戏,饰演老生的是张宝魁的爱人、须生名演员张美琴。
1956年,新新剧团决定移植《生死牌》,由马玉楼饰知县黄伯贤,牛桂英饰秀兰,刘仙玲饰王玉环,刘致仁饰贺总兵,薛小凤饰秋萍,郭凤英饰南包公海瑞,马兆麟饰家院。
《生死牌》是首次移植成晋剧,谁也没有演过,怎么唱怎么演都没有参考,演员们为此下了一番工夫。在第四场中,黄知县审问案子遇到了难题,状子已经接了,明明知道是冤案,可是对手却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奸相严嵩,黄知县为此深感为难。大家商量,此处能不能不用传统的曲牌,重新写一个曲牌来表现呢?
首席琴师田九云经过一番仔细琢磨,大胆创作了新曲,曲子一经使用,导演、乐队齐声叫好。因为此曲表现黄知县为王玉环案子而悲伤的情绪,故取曲名为“黄环悲”。
《生死牌》在和平剧院上演后场场爆满,久演不衰,而且每场都有现众递上来的很多表扬纸条,出戏的木板上、五一路电影公司门口的广告牌上贴满了观众写的戏评。因为戏演得红,媒体纷纷前来采访,报纸上也多次登载关于此剧的赞美文章。《生死牌》连着演了3个月,直到把演员们唱得筋疲力尽,演员们演累了,观众看美了,剧团的钱袋子也装满了。
除了和平剧院演出,太原其他剧场、太原周边、晋北、晋中、晋东南,马玉楼跟着剧团几乎走遍了山西的每一个县区,北京、天津、石家庄、郑州、邯郸、新乡、西安、洛阳都留下了她的足连。她进部队慰问官兵,去学校给师生助兴,下工厂给工人演出,走上大街宣传爱国主义思想,戴上柳条帽下煤窑给煤矿工人清唱,她的演技在一场场演出中得到锤炼,戏迷越来越多,名声也越来越大。
太原市除了新建的和平剧院外,还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留下来的柳巷二院的鸣盛楼、开化寺三院的新化戏园。
和平剧院以骨头戏,重骨戏为主,比如《芦花》《空城计》,主要演员唱得多、表演多,是卖角儿、卖腕儿的戏。除了丁果仙外,还有牛桂英、郭凤英、马秋仙、马福仙、马兆麟、李瑞珍、白翠云、白桂英、曹正国、王继义、刘致和、胡德荣、薛小凤、赵月楼、刘英斌等名艺人,年轻的马玉楼也脱颖而出。马玉楼既跟他们学戏,也跟他们学做人,这些老前辈和同事,给了她人生道路上最好的帮助和指导,有的还成为她终身的良师益友。
二院布景灯光好,集体戏多,主要唱连本戏,比如《封神榜》《五女兴唐传》《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四》《春香》等。
三院行当齐全,而以旦角戏为多。
遇到没戏的时候,马玉楼就一个人跑到别处看戏去了。她到二院看张美琴、张宝魁、崔元梅、崔桂梅、郭秋香、傅云山的戏,去三院看梁小云、冀美莲、段玉明、乔国瑞、武慧仙、任玉玲、任玉珍、阎爱成、刘文才、李素英等人的戏,听到好的唱腔就学,看到好的舞台动作就模仿,始终没有停止学习和进步。
二院有个著名的鼓师叫申天福,他的技术在全太原都有名,三个团联合演出时给马玉楼打过两个戏,演出结束后申天福评价说:“这个演员交口很好。”
交口是戏曲的行话,是指演员和乐队的配合情况,节奏配合得好叫交口好。交口好的演员唱得有劲,能把乐队带起来,乐队配得也精神,整个剧场唱的演的,敲的打的配合紧凑,高潮时紧锣密鼓。过渡时轻慢自如,整场戏舒缓有致,浑然一体,演完后文场武场都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交口不好的演员节奏把握不到位,或者音调掌握不准,或高或低,乐队也容易跟着乱,一乱就没了精气神,到了关键时候乐队催不动,启发不起来,演员在这里要,乐队那里不给力,演完一场下来,大家都觉得累得慌。
演员自身会有身体情况,还有演出情况,比如上午唱了下午还得唱,上午就得保护好嗓子;后面的戏还多的话,前面也得保护好,让后面有精神。经验丰富的演员会调节舞台气氛,好的琴师鼓司,演员一张嘴就知道要怎么唱,会给打下相应的节奏。比如《打金枝》里唐王:“听孤王有话对卿提”仅这一句,同是G调就有儿种唱法,演员唱的时候,乐师不能和其他人说话,得全神贯注,演员如果起得低,说明今天嗓子不好,或者今天还有戏唱,得保护嗓子,乐师就得打出相应的音调。
“听孤王一一”一个“王”字,马玉楼唱得又高又长,看来,演员今天嗓子好,状态好,准备发挥了,下面会有装饰音和高腔,乐师坐直腰身,抖起精神,做好配合的准备。果然,接下来就会有精彩的表演,演员唱得越精彩,乐队配合得越精神,一句唱一个叫好,观众掌声一浪接一浪,台上台下一片沸腾。
听到申天福师傅的夸赞,马玉楼本人觉得,有这么有名的鼓师给自己打鼓,做起戏来更不敢马虎。后来,二院有人来传话,希望她能到二院去挑大梁。马玉楼想,我从一个小县城来了省城,是新新剧团收留了我,是师娘培养了我,现在我有点出息了,也不能做背叛的事情。她把这个想法跟父亲说了,父亲自然也赞成。
几年的时间里,马玉楼先后演出了《八件衣》《九件衣》《打金枝》《芦花》《太白醉席》《蝴蝶杯》《游龟山》《辕门斩子》《四郎探母》《坐楼杀惜》《走雪山》《牧羊卷》等戏。这些经典的古装戏,经过丁果仙的指点,经过一台台用心演唱,一次次反复加工,无论是唱腔还是表演,都被她锤炼得炉火纯青。
她演出的《打金枝》名震四方。马秋仙曾说:“人们都说你的《打金枝》演得好,来我看看,究竟怎么好。”看过之后也大为赞赏,从此不再多演《打金枝》了。
在和平剧院,马玉楼出名了!
和平剧院门两旁挂着她的巨幅剧照,钟楼街的开明照相馆、五一路的和平照相馆、迎泽街的南文化宫,各县照相馆乃至她的家乡汾阳都挂着她的照片,她的戏受到群众的普遍欢迎。
剧团介绍戏班子时,第一个就介绍“青年演员马玉楼”,前来写戏的单位也要问问有没有马玉楼的,卖票的窗口经常有观众打问:“有没有马玉楼的戏?”
戏报由“丁果仙徒弟马玉楼”变成了“马玉楼”,名字也由“站着的”变成了“坐着的”,写着马玉楼的海报贴到了太原市的大街小巷,马玉楼成了团里能吆了好的演员。
每到一个地方演戏,群众前前后后跟着戏班,追着看“哪个是马玉楼”,看看舞台上那个叱咤风云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样子。演出完毕,群众要求“让马玉楼再清唱一段"。在农村,有的人家专门做饭请她吃,有的给她送来水果,表达对她的喜爱。
她饰演的皇帝栩栩如生,有群众门和这个“皇帝”照相,卸妆下台时,总有人围在台口争着看她,拿着笔记本的学生围住她,让她给写几句话,有的学生还专门到剧组住处找她照相。有人不辞辛苦,坐上拖拉机机头颠簸100多公里看她的戏。几位基层干部开会间为工作争吵起来,领导说,别吵了,先听一段马玉楼的唱再说吧。待听完唱,大家的气也消了,心平气和地商量事情。
有一次去陕西米脂演出,一位叫朱继德的中学校长以马玉楼名字作诗,贴在戏台后墙,引来演员和众多群众的围观。
书赠马女士玉楼
晋地梨园出奇名,
马家女士男扮身。
玉音一腔戏迷醉,
楼台惊倒名川人。
秦川八百龙山灵,
人潮四方进香涌。
爱看不厌百回戏,
听之天天绕余音。
又赠马女士
须生清音几声吼,
字正腔圆震九州。
疑问唱者是何人?
男装红颜马玉楼。
马玉楼出名后,家人也跟着出了名,经常有人介绍说,这是马玉楼的妈妈,这是马玉楼的爹,几位老人也跟着沾了光。
出名的女艺人容易招来了一些异性的爱慕和追求。有一次,一位男青年给马玉楼写了一张纸条,想与她约会。马玉楼打小自律,看了纸条一笑面过。她知道,女艺人自古是非多,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漩涡,招致绯闻,自己得在这方面保持警惕,演出前后,她保持着严肃的做人姿态,把心思全放在事业上,从不给别人留非分的机会。
出名后的马玉楼依然默默演戏,低调做人,与前辈们同台演出时,她掌握着一个尺度,该吆好的地方不吆好,该亮嗓子的地方平和过渡,不能凭着年轻嗓子好把好吆够,得把好留给前辈。这些道理没有人教她,仅仅是一种内心的觉惜,沉默寡言的马玉楼心中懂得这些,良好的家庭教育给了她一种做人的本分。
马玉楼的成绩,受到了上级领导和专家的肯定。1954年,太原市青年联合表彰会上,马玉楼获得优秀演员一等奖称号,她多次被评为剧团的优秀演员、太原市优秀演员。
京剧名家袁世海先生看过马玉楼的《闹公堂》后说:“《闹公堂》是老丁的代表作,她确实像丁果仙,这个孩子有前途!”川剧老艺术家邓渠如(演员邓婕的父亲)看了《胭脂》后走上舞台,握着她的手说:“哟,这山西梆子真好听,你唱得真好,有前途!”
马玉楼随团到陕西、河南等地巡回交流演出,也受到当地专家认可,当地专家和媒体也高度评价了她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