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说：老夫老妻的算计
发布时间：2025-09-02 09:02:36 浏览量：1
今天早上我起得比老周早。
天刚亮透，窗外的麻雀在空调外机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
我轻手轻脚摸下床，没敢穿拖鞋，光脚踩在地板上，怕鞋底蹭地的声音吵醒他。
老周这阵子睡得不好，半夜总醒，醒了就盯着天花板发呆，我问他想啥，他说啥也没想，就是睡不着。
厨房的灯我开了最小档，暖黄色的光刚好照到灶台。
昨晚泡了小米，今天熬粥，得用小火慢慢煮，煮到米粒开花，汤稠乎乎的才好喝。
老周血糖有点高，我没敢放糖，抓了三颗红枣，去核切碎了放进去，淡淡的甜味，他尝不出来，又能补点气。
粥熬上的时候，我去阳台拿菜。
昨天下午去超市，看到青菜新鲜，买了两把，还有一块冬瓜，想着今天做冬瓜丸子汤。
刚把菜拿到厨房，就听见卧室门“吱呀”一声，老周醒了。
“你咋起这么早？”他声音还哑着，带着刚醒的迷糊劲，靠在厨房门口，穿着那件灰色的秋衣，领口有点松，是前年买的。
“睡不着了，起来熬点粥。”我把青菜放在水槽里，打开水龙头，水流调小，“你再去睡会儿，粥还得煮半小时。”
“不睡了，起来陪你。”他走过来，伸手把我身后的橱柜门关上——我刚才拿碗没关严，他总记着我这些小马虎。“今天去不去菜市场？昨天那豆腐吃完了，想买块嫩豆腐，做你爱吃的小葱拌豆腐。”
我心里动了一下。我爱吃小葱拌豆腐，是年轻时的习惯，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豆腐便宜，拌上香油和醋，能吃两碗饭。后来日子好了，我也不常提了，没想到老周还记得。
“去呗，顺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鱼。”我拧开水龙头洗菜，“你前几天说想吃清蒸鱼，今天买一条。”
“行。”他转身去卫生间洗漱，路过客厅的时候，把沙发上的靠垫挪了挪——我昨天看电视靠在上面，没摆好，他每次都得归置整齐。
等我们收拾好出门，已经七点多了。小区门口的早点摊都摆出来了，卖油条的、豆浆的、鸡蛋灌饼的，热气腾腾的。老周拉着我的手，走得慢，他膝盖有点毛病，阴雨天会疼，今天天好，看着还行。
“要不要买根油条？”他指着早点摊，“你小时候不就爱吃这个？”
“算了，油太大，对血脂不好。”我拽了拽他的手，“粥快熬好了，回去喝粥。”
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但我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以前我总说他惯着我，什么都依着我，他说“我不惯着你惯着谁”。那时候年轻，听着这话没觉得啥，现在老了，再想起，心里就热乎乎的。
菜市场离小区不远，走路十分钟。早上人多，都是老头老太太，推着小推车，拎着布袋子，挤来挤去的。老周走在我左边，总把我往里面护，怕别人碰到我。
“先去买豆腐。”他拉着我往西边走，那边有家豆腐坊，做的豆腐嫩，我爱吃。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王，跟我们熟了。“周叔，李姨，今天来买豆腐啊？”她笑着掀开盖布，里面的豆腐白嫩嫩的，冒着热气。
“来一块，要嫩的。”老周蹲下来，用手指按了按豆腐，“这豆腐新鲜不？”
“刚做出来的，还热乎呢。”王姐拿起刀，“要多大一块？”
“切一半吧，够我们俩吃两顿。”老周说。
我在旁边看着，突然想起上次来买豆腐，老周跟王姐砍价，说“便宜点呗，我们俩吃不了多少，下次还来”。王姐笑着给便宜了五毛钱，他还挺得意，回来跟我说“省五毛也是钱，够买根葱的”。
今天他没砍价，王姐称好，说“三块二”，他直接掏出手机扫码。我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上贴着钢化膜，边角有点碎，是去年孙子给贴的。老周以前不用手机支付，总说“拿着现金踏实”，后来有一次我去买菜，忘了带钱包，站在摊前尴尬，还是旁边的张阿姨帮我付的。回来我跟老周说，他没吭声，第二天就拿着手机跟孙子视频，学扫码支付。
那时候我还笑他，说“你这老顽固，怎么突然开窍了”。他说“以后你出门不用带钱包，沉得慌，我帮你付，省得你忘”。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了，怕我麻烦，怕我尴尬。
买完豆腐，老周拉着我去买鱼。水产区有点腥，我不太爱去，他总说“你在外面等我，我去买”。今天也一样，他把我推到旁边的蔬菜摊前，“你看看青菜，有没有比家里新鲜的，我去买鱼”。
我站在蔬菜摊前，挑了几根黄瓜，摊主是个小伙子，挺热情，“阿姨，这黄瓜刚到的，脆得很，凉拌好吃”。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想着老周买鱼会买多大的。他总买两斤左右的，说“太大了吃不完，剩下的放冰箱不新鲜，太小了没肉”。
没一会儿，老周拎着个塑料袋过来了，里面装着一条鲈鱼，还活蹦乱跳的。“老板说这鱼新鲜，今天刚进的货。”他把袋子举到我面前，“晚上清蒸，给你多放姜片，去腥味。”
“你不是不爱吃姜吗？”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然后挠挠头，“没事，少放一点，你吃不惯腥味”。
我心里又热了。老周不爱吃姜，吃一口能吐出来，以前做饭我都不敢放。后来我查出胃不好，医生说吃鱼要多放姜，暖胃，他就开始慢慢接受了，每次做鱼都主动说“多放姜片”，其实自己吃的时候，都得把姜片挑出来。
买完菜，我们往回走。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老周停下了，盯着里面的橘子看。“要不要买斤橘子？”他问我，“你昨天说想吃酸的。”
“不用了，家里还有苹果。”我拉他走，“橘子吃多了上火。”
“没事，少买几个，尝尝鲜。”他没听我的，拉着我进了水果店。老板认识我们，“周叔李姨，今天橘子刚到的，甜中带酸，特别好吃”。老周拿起一个，剥了皮，掰了一瓣递给我，“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我接过来，放进嘴里，确实挺好吃，酸溜溜的，还带着甜味。“怎么样？”他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像个等着夸的小孩。
“好吃。”我说。
他笑了，跟老板说“称两斤”。称的时候，他跟老板唠嗑，“这橘子多少钱一斤啊？”
“三块五一斤。”老板说。
“比上次贵了五毛啊。”老周说，“能不能便宜点，我们常来买。”
老板笑了，“周叔，这是新到的货，运费都贵了，真不能便宜。”
老周没再砍价，付了钱，拎着橘子跟我走。路上我跟他说“你刚才跟老板砍价，人家都没法说了”。
他嘿嘿笑，“能省一点是一点，你不是爱吃吗，多买两斤也值”。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在乎那五毛钱，是觉得只要我爱吃，多花点钱也愿意，但又习惯性地想省点，怕我觉得他乱花钱。这老头，一辈子都这样，心里算计的全是我。
回到家，粥刚好熬好。我盛了两碗，端到餐桌上，老周把豆腐放在旁边，又去拿了小咸菜。“今天这粥熬得好，米粒都开花了。”他喝了一口，跟我说，“比外面卖的好喝多了。”
“你就会哄我。”我笑了，夹了一筷子咸菜。
我们吃饭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女儿打来的视频电话。老周赶紧拿起手机，点了接听。“妈，爸，你们吃饭呢？”女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旁边还有外孙，正对着镜头做鬼脸。
“嗯，刚从菜市场回来，熬了小米粥。”我说，“你们吃了没？”
“吃了，妈，我跟你们说个事，下周我休年假，想回去看看你们，顺便接你们来我家住几天。”女儿说。
我看了一眼老周，他没说话，低头喝粥。我知道他在想啥，去年女儿接我们去住，他住了三天就想回来，说“在那边不自在，晚上睡不着”，其实是怕给女儿添麻烦，也怕我在那边不习惯——女儿家住在高层，我恐高，不敢靠近窗户，老周看在眼里，没跟我说，就跟女儿说“家里还有事，得回去”。
“不用了，你工作忙，不用特意回来。”老周抬起头，对着屏幕说，“我们俩在家挺好的，不用去你那边，来回折腾。”
“爸，我都跟领导请假了，回去看看你们，也让小宝跟你们待几天。”女儿说，“你们就跟我去住几天，家里都收拾好了，有你们的房间。”
老周还想再说，我拉了拉他的胳膊，对着屏幕说“行啊，你回来吧，我们跟你去住几天，也看看小宝”。
挂了电话，老周看着我，“你咋答应了？你不是恐高吗，住高层多不舒服。”
“没事，就住几天，小宝想我们了，而且女儿都请假了，别让她失望。”我说，“我到时候少靠近窗户就行，你多看着我点。”
老周没说话，低头扒拉着粥，我知道他心里还在算计，怕我住着不自在，又怕扫了女儿的兴。其实我也在算计，女儿工作忙，难得有时间回来，我们去住几天，她也能放心，而且小宝好久没见了，我也想他。
吃完早饭，老周去洗碗，我坐在客厅里剥橘子。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地板上，暖暖的。我剥了一瓣橘子，递给正在洗碗的老周，“你尝尝，甜不甜”。
他走过来，张嘴接了，“甜，比上次买的甜”。
“刚才女儿说回来，你是不是不想去？”我问他。
“也不是不想去，就是怕你不适应。”他说，“你上次在女儿家，晚上都不敢去阳台，我看着难受。”
“我没事，这次去我注意点就行。”我说，“而且小宝肯定想跟你玩，你不是最爱跟他下棋吗？”
老周笑了，“那小子，下棋总耍赖，上次跟他下，他偷偷挪棋子，我都没说他”。
看着他笑，我心里也踏实了。我们俩这辈子，就是这样，不管啥事，都先替对方算计，怕对方不舒服，怕对方不开心，其实说到底，都是为了对方好。
上午没什么事，我想把家里的衣服收拾一下，换季了，该把厚衣服拿出来了。老周说“我帮你，你腰不好，别弯腰太多”。
我们俩坐在卧室的地板上，打开衣柜，把夏天的衣服叠起来，放进收纳箱。老周叠衣服比我整齐，他总说“叠整齐了，放进去不占地方，拿的时候也方便”。我叠的衣服，他总嫌我叠得松，说“你这样叠，放进去没几天就乱了”，然后又重新叠一遍。
今天他没嫌我，我叠一件，他就往收纳箱里放一件，还时不时帮我捶捶腰。“你慢点叠，别着急，反正上午没事。”他说。
“没事，很快就叠完了。”我说，拿起一件蓝色的衬衫，是老周的，前年生日我给他买的，他挺喜欢，夏天总穿。“这件衬衫还挺新的，明年还能穿。”
“嗯，你买的衣服，质量好。”他说，“比我自己买的强多了，我上次自己买的那件，洗了两次就变形了。”
我笑了，“你买衣服就图便宜，能好吗？下次别自己买了，我陪你去。”
“行，听你的。”他说。
收拾衣服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旧毛衣，是我年轻时织的，给老周织的，红色的，现在看有点土气，但老周一直没扔。“这件毛衣你还留着啊？”我问他。
“当然留着，这是你第一次给我织的毛衣，那时候你织了一个月，手都磨破了。”他说，拿起毛衣，摸了摸，“现在还挺软和的，就是有点小了，穿不上了。”
“那时候我刚学织毛衣，织得不好，领口都歪了。”我想起那时候的事，忍不住笑了，“你还说好看，天天穿。”
“本来就好看，我媳妇织的，再不好看也好看。”他说，把毛衣叠起来，放进一个单独的袋子里，“留着吧，当个念想。”
我心里暖暖的。这件毛衣，我以为他早就扔了，没想到他还留着。老周就是这样，不怎么会说话，但心里记着我所有的好，哪怕是一件旧毛衣，他也当成宝贝。
收拾完衣服，已经快中午了。我去厨房做饭，老周跟在我后面，“我帮你打下手，你说，我干啥”。
“你帮我洗冬瓜吧，一会儿做冬瓜丸子汤。”我说，“把冬瓜切成小块，别太大，也别太小。”
“行，我知道了。”他拿起冬瓜，放在水槽里洗，洗得很仔细，连冬瓜皮上的泥点都洗干净了。
我在旁边剁肉馅，准备做丸子。老周洗完冬瓜，过来帮我递东西，我要刀，他就递刀，我要碗，他就递碗，配合得特别默契。我们俩一起做饭，做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节奏，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需要啥。
“今天的肉馅买的是前腿肉，比较嫩，做丸子好吃。”我跟老周说。
“嗯，上次买的后腿肉，有点柴，这次换前腿肉对。”他说，“你上次做的丸子，小宝吃了五个，还说要吃。”
“那下次小宝来了，再给他做。”我说，把剁好的肉馅放进碗里，加了点姜末、葱花、盐和淀粉，搅拌均匀。
老周在旁边看着，“要不要加点蛋清？这样丸子更嫩。”
“忘了买鸡蛋了，家里还有吗？”我问他。
“有，上次买的鸡蛋还剩几个，我去拿。”他转身去冰箱拿鸡蛋，磕了一个，把蛋清倒进肉馅里，“这样就行，搅拌均匀。”
我们俩一起做饭，很快就做好了。冬瓜丸子汤，小葱拌豆腐，还有一个炒青菜。端到餐桌上，老周先盛了一碗汤，递给我，“你先喝点汤，暖暖胃”。
我接过汤，喝了一口，很鲜，丸子也嫩。“好吃，比上次做的还好吃。”我说。
“好吃你就多吃点。”老周说，给我夹了一块豆腐，“这豆腐嫩，你多吃点。”
我们吃饭的时候，小区里的广场舞音乐响了，从窗户传进来，挺热闹的。“下午你去跳广场舞不？”老周问我，“张阿姨昨天还问你呢。”
“想去，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聊。”我说。
“我不无聊，我在家看看电视，或者去楼下跟老王下棋。”他说，“你去吧，多活动活动，对身体好。”
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去跳广场舞，多认识点人，别总在家待着。上次我跟他说，张阿姨跳广场舞跳得开心，还瘦了几斤，他就记在心里了，总劝我去。
“那我下午去，跟张阿姨一起。”我说。
“行，下午我送你去，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他说。
吃完午饭，我们歇了一会儿，老周去楼下跟老王下棋，我在家收拾厨房。收拾完，我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跳广场舞。老周刚好回来，“准备好了吗？我送你去。”
“准备好了。”我说。
我们俩慢慢往小区广场走，路上碰到了张阿姨，她也去跳广场舞。“李姐，你可算来了，昨天没见你，还以为你不舒服呢。”张阿姨说。
“没有，昨天在家收拾衣服，忘了时间了。”我说。
“周哥，你也来送李姐啊？”张阿姨笑着问老周。
“嗯，她眼神不太好，路上人多，我送她过来。”老周说。
其实我眼神挺好的，他就是担心我，怕我在路上碰到人，或者被车碰到。每次我出门，他都要送我，不管多近。
到了广场，张阿姨拉着我去跳舞，老周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跟我说“我先回去了，四点的时候来接你”。
“不用接，我自己回去就行。”我说。
“没事，我四点刚好没事，来接你。”他说完，就走了。
我跟张阿姨跳广场舞，挺开心的。张阿姨跟我说，她女儿最近给她买了个新手机，能拍视频，还能发朋友圈。“我现在也会发朋友圈了，昨天拍了跳广场舞的视频，我女儿还点赞了。”张阿姨说，一脸得意。
“挺好的，这样你女儿也能看到你。”我说。
“是啊，李姐，你也让周哥给你买个新手机，现在的新手机可好用了。”张阿姨说。
我笑了，“我那手机还能用，不用换。”
其实我那手机是前年女儿给买的，有点旧了，有时候会卡顿，但我觉得还能用，不想换。老周跟我说过好几次，“换个新手机吧，卡顿的时候多着急”，我都没同意，怕花钱。
跳了一个多小时，我有点累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歇着。张阿姨也过来了，“李姐，累了吧？歇会儿。”
“有点累，年纪大了，不如以前了。”我说。
“可不是嘛，我跳一会儿也累。”张阿姨说，“对了，李姐，你们下周是不是要去女儿家？”
“是啊，女儿休年假，回来接我们去住几天。”我说。
“挺好的，去跟女儿待几天，也能跟外孙玩玩。”张阿姨说，“我上次去儿子家，住了半个月，回来胖了好几斤，我儿媳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我们正聊着，老周来了。“累了吧？我们回去。”他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水，“我刚在楼下超市买的，常温的，你不能喝凉的。”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没到四点呢。”
“跟老王下棋，他有事走了，我就过来了。”他说，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等急了，或者累了没人管。
我们跟张阿姨道别，往家走。路上老周问我，“今天跳得开心不？”
“开心，跟张阿姨一起跳，挺有意思的。”我说。
“开心就行，以后想跳就去，别总在家待着。”他说。
回到家，我有点累，坐在沙发上歇着。老周给我倒了杯热水，“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我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刚才张阿姨说，让我换个新手机，说现在的新手机好用。”我说。
“是啊，你那手机都旧了，该换了。”老周说，“明天我们去手机店看看，选个你喜欢的。”
“不用了，还能用呢，换手机多花钱。”我说。
“钱不是问题，你用着舒服就行。”他说，“你那手机有时候卡顿，接电话都费劲，我看着着急。”
其实我知道，他早就想给我换手机了，上次我接女儿的电话，手机卡顿，没听清女儿说啥，老周就记在心里了。他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先想着我，自己的手机屏幕碎了都舍不得换，却总想着给我换个新的。
“那好吧，明天去看看，要是有合适的，就买一个。”我说，不想让他着急。
他笑了，“行，明天我陪你去，咱们慢慢选。”
晚上吃完饭，我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的是一个家庭剧，里面的老两口跟我们差不多大，也总为小事吵架，但吵完很快就和好。老周看着电视，跟我说，“你看他们俩，跟我们一样，吵来吵去，其实都是为了对方好。”
“是啊，老夫老妻都这样。”我说，靠在他肩膀上。
他拍了拍我的手，“以后我们不吵架，有啥事好好说。”
“嗯。”我点点头。
看了一会儿电视，我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困了就去睡吧，别硬撑着。”老周说。
“你也早点睡，别总看电视看到太晚。”我说。
我们俩一起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老周帮我掖了掖被角，“晚上要是冷了，就跟我说，我给你加被子。”
“知道了。”我说。
黑暗里，我能听到老周的呼吸声，很平稳。我想起我们俩这辈子，从年轻到年老，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有苦有甜，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我身边，心里算计的全是我。我也一样，不管做什么事，都先想着他，怕他不舒服，怕他不开心。
其实所谓的老夫老妻的算计，哪里是算计啊，不过是把对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什么事都先替对方着想，怕对方受委屈，怕对方不开心。这种算计，没有一点私心，全是满满的爱。
第二天早上，我们起得很早，吃完早饭，就去手机店买手机。手机店的店员很热情，给我们介绍了好几款手机。老周拿着手机，问我“这个怎么样？屏幕大，你看着方便，字体也能调大。”
我看了看，挺喜欢的，“挺好的，就是有点贵。”
“不贵，只要你喜欢，多少钱都值。”老周说，跟店员说“就买这个”。
付完钱，店员帮我把旧手机里的东西导到新手机里。老周在旁边看着，时不时问我“这个功能会用吗？不会的话让店员教你。”
“会用，跟旧手机差不多。”我说。
买完手机，我们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准备下周去女儿家带过去。老周买了很多小宝爱吃的零食，“小宝爱吃这个薯片，买两包，还有这个巧克力，也买两盒。”
“买太多了，吃不完，还容易上火。”我说。
“没事，小宝爱吃，多买点让他吃。”他说，又拿了几包饼干。
看着他为小宝挑选零食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这老头，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孩子们，都一样用心，心里算计的全是他们的喜好。
从超市出来，我们往家走。路上碰到了邻居刘大爷，他拎着菜篮子，刚从菜市场回来。“周哥，李姐，买这么多东西啊？”刘大爷问。
“是啊，下周去女儿家，带点东西过去。”老周说。
“挺好的，去跟女儿待几天，孩子们也想你们。”刘大爷说，“我儿子昨天还打电话，让我去他那边住，我没去，家里还有事。”
“去吧，跟孩子们待几天，也能热闹点。”我说。
“再说吧，等过阵子不忙了再去。”刘大爷说，跟我们道别走了。
回到家，老周把买的东西收拾好，放在行李箱里。“下周去女儿家，你别带太多东西，沉得慌。”他说，“就带几件换洗衣服，还有这个新手机，别的都不用带。”
“知道了，我就带个小背包。”我说。
下午，老周去楼下跟老王下棋，我在家玩新手机。新手机确实好用，不卡顿，屏幕也大，看视频很清楚。我给女儿发了个视频，跟她说“我买了个新手机，你看怎么样？”
女儿笑了，“挺好的，妈，这个手机好用，你以后跟我视频就不卡顿了。”
“是啊，你爸非要给我买，说旧手机不好用。”我说。
“我爸就是这样，什么都想着你。”女儿说，“妈，你们下周过来，我给你们做你们爱吃的红烧肉。”
“好啊，我跟你爸都爱吃你做的红烧肉。”我说。
挂了视频，我心里挺开心的。有这么好的老伴，这么好的女儿，这辈子值了。
晚上，老周回来，我跟他说“女儿说下周给我们做红烧肉”。
“是吗？那太好了，我好久没吃她做的红烧肉了。”他说，脸上带着笑。
我们俩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聊着天。老周给我剥了个橘子，“你尝尝，今天买的橘子比昨天的还甜。”
我接过来，放进嘴里，确实很甜。“你今天跟老王下棋，赢了没？”我问他。
“赢了两盘，输了一盘。”他说，“老王今天状态不好，总出错。”
“你也别总赢他，让他赢几盘，不然他下次不跟你下了。”我说。
“我知道，今天故意让了他一盘。”他笑了，“那老头，输了就不开心，得让着他点。”
看着他笑，我也笑了。我们俩这辈子，就是这样，不管对谁，都带着点善意的“算计”，怕对方不开心，怕对方不舒服。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心里装着别人，装着爱。
日子一天天过，虽然平淡，但很踏实。老夫老妻的日子，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的琐碎，是彼此为对方着想的小算计。这些算计，没有一点私心，全是满满的爱，是我们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
下周就要去女儿家了，我跟老周都挺期待的。期待着跟女儿、外孙见面，期待着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日子。不管去哪里，只要有老周在身边，我就觉得踏实。因为我知道，他心里永远都在算计着我，算计着怎么让我更开心，怎么让我更舒服。而我，也一样。
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周跟我说“明天我去买点你爱吃的桃酥，带过去给你吃”。
“不用了，那边超市有卖的。”我说。
“不一样，你爱吃的那家，只有咱们小区门口有卖的，我明天早点去买。”他说。
我没再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有这样的老伴，真好。
老夫老妻的算计，从来都不是算计，是爱，是牵挂，是这辈子都分不开的情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