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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我舞伴?我偏要找个更好的!

发布时间:2025-09-16 07:56:32  浏览量:1

大清早,我就被一股邪火顶着出了门,挤进了沙丁鱼罐头似的公交车。

我的固定舞伴老王,被赵香芝那个老妖精撬走了!

就在上周,老王还拍着胸脯说“我只认你这搭子”,结果赵香芝抛了几个媚眼,他魂儿就没了,巴巴地跟人跑!

赵香芝,年轻时就爱跟我别苗头,老了老了还不消停!

她不就是仗着比我多抹两斤粉,穿得花哨点吗?

论身段,论气质,我比她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输给赵香芝,实在丢大份了!

这几天,老妖精没事就挽着老王,在广场上招摇过市,腰扭得比水蛇还浪。

老王那没骨气的,眼睛都不敢看我,躲躲闪闪。

我骨子里,最恨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人,根本没想过抢回来。

这种人就是磕头把地板磕穿,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让他跟着赵香芝扭去吧,看能扭出什么好来!

我几宿没睡好,牙根痒痒。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我非得找个更好的,在赵香芝眼皮底下跳,跳到她眼珠子冒火!

天刚蒙蒙亮,我就挤上了早班公交。

我平常都只在小区附近活动,如今得广撒网,去那些平时没工夫去的地儿寻摸人。

车里塞得满满当当,上班族、学生娃,还有不少像我一样的老头老太。

一半座位被我们这群银发族“霸占”了。

几个年轻男女脸上挂着没睡醒的厌烦,眼神扫过我们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嫌弃。

我能理解,谁愿意大清早跟一群抢座的老头老太挤呢?

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胖墩,脸蛋圆鼓鼓的,挣扎着站起来给我让座。

哎哟,这懂事的孩子!

我心里一暖,赶紧坐下,顺手从布袋里掏出一盒小酥饼塞给他:

“乖孩子,拿着吃!”

小胖墩眼睛一亮,道了谢,接过去咔嚓咔嚓吃起来,香得旁边几个小学生直咽口水。

没一会儿,他就跟我热络地聊上了。

他告诉我,他爷爷年轻时是市文工团的舞蹈演员,跳得可好了!

我心头一喜——有门儿!

结果他下一句就给我泼了冷水:“可惜爷爷现在腿脚不好,只能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跳舞的老头老太太唉声叹气……”

唉,白高兴一场。

到站下车,我把啃着酥饼的胖墩按回座位,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下次要是自己累了,就别勉强让座。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啊,精神头足着呢,用不着你们小娃娃心疼。知道不?”

他懵懵懂懂,用力点点头。

我在几个广场转悠了一上午,眼光毒辣地扫过每一个可能的目标——身板儿要挺拔,气质不能太油腻,眼神里最好有点对生活的热乎劲儿。

嘿,还真让我瞄上几个!

一个身姿挺拔像退休干部,一个步伐稳健像老军人,还有一个看着就儒雅!

可惜,我刚酝酿好笑容准备上前搭讪,就见“退休干部”身边的老太太警惕地挽紧了他的胳膊;

“老军人”被一个打扮时髦的老姐妹热情地拉进了舞群;

“儒雅老头”更绝,刚站定,一个烫着大波浪卷的老太太,端着保温杯亲热地凑了过去……

得,全有主了!

我真要豁出去抢,那几个老头子铁定跑不了。

我这身段——从背后看,说三十都有人信!

脸上皱纹也比同龄人浅得多,尤其一头浓密的头发,不知羡慕死多少老太太。

还有我的舞技和“年轻态”,每一样都能招人稀罕。

但我不屑这样做!

年轻那会儿,就因为长得周正点,爱跳舞,被人嚼舌根诬陷是“狐狸精”。

为了证明清白,我硬把自己活得干干净净、规规矩矩了一辈子。

赵香芝那种撬人墙角的事,我做不出来!

找个舞伴怎么这样难啊……

我沮丧地坐在长椅上,脑子飞快转着。

老在广场舞圈子里打转,思路本身就有问题!

混这圈子的,哪个不是名草有主?

“找不到,我就自己‘培养’一个!”

这个念头像颗火星子,倏地一下点亮了我。

第二天一早,我又挤上公交,目标明确——城东那个老牌公园。

巧了!又是那个小胖墩!

他一看见我,眼睛一亮,麻溜儿地站起来:“奶奶,坐这儿!”

我笑着坐下,他那小眼神儿就不由自主地往我的布袋上瞟。

我忍着笑,没把点心拿出来。

这孩子心眼好,但是做好事图回报,那味儿就变了。得让他明白,让座是美德,不是为了换糖吃。

“奶奶,您是去跳舞吗?”坐我旁边的红领巾主动搭话,“我奶奶天天跳,起得比我还早呢!我妈老说她,光顾着跳舞,家里事都不管了。”

“哦?那你爷爷呢?”我顺口问。

“爷爷?早没啦。”红领巾声音低了点,“我奶奶可想他了,天天给他供饭呢。”

这老姐妹,倒是个重情义的。

“你奶奶爱跳就让她多跳,人老了,图个开心。要是你爸妈再说她,你就帮你奶奶说话。”

“我说啥呀?”他挠挠头,一脸困惑。

“你就说,”我凑近点,压低声音教他,“‘爸爸妈妈,等你们老了,我天天陪你们去跳舞!’ 保管他们听了,不仅不唠叨,还得夸你懂事呢!”

红领巾眨巴着眼,似懂非懂,挠着脑袋琢磨这话里的玄机。

到了公园站,我把点心掏出来,顺手给了路边一个哭唧唧的小娃娃。

她妈妈接过,笑着道了谢,转身,那盒点心就落入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撇撇嘴,摇摇头,径直走进公园大门。

绕过热闹的广场舞方阵,在一片清幽的梅林里,我发现了一群老头。

他们三三两两聚着,人手一个鸟笼,正兴致勃勃地“斗鸟”。

我观察了一会儿,摇摇头。

不行,这群遛鸟的老爷子,心思全在毛孩子身上,让他们放下笼子跟我跳舞?难。

就在人群外围,一个身影牢牢抓住了我的目光。

他独自一人,靠在老梅树下。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那双眼,像是两口枯竭的老井,正空洞地望着远处。

一个年轻妈妈坐到他旁边歇脚,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那孩子扭着身子非要自己坐。

老头无声地站起来让位,慢腾腾地,一步一步,朝着更僻静的林荫深处走去。

我的眼睛“噌”地亮了!

就是他!

这身板儿,这骨架,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跳舞料子!跟我配搭子,绝对压过赵香芝和老王那对!

我立刻跟了上去,走到他侧前方,保持着几步的距离,脸上绽开了友善的笑容:“老哥,您好啊!”

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疏离。

“有事?”

我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老哥,我看你这身板儿真好!有没有兴趣,给我当舞伴?跳广场舞、交谊舞都行!”

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摇头:“不跳。” 说完就要走。

“哎,老哥,别急着走啊!” 我赶紧拦住他,掏出手机,“我不是骗子!我是‘翘夕阳’舞蹈团的骨干!你看,这是我们演出的照片,还有视频!你要是不信,改天我带你实地去我们舞蹈团看看!就在文化馆旁边!”

他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手机屏幕上的演出照。那是我最得意的一场演出,在商场开业庆典上领舞,团里招新都爱拿这个说事。

“还行。” 他评价得极其吝啬,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看来是见过点世面。

我一看有门儿,赶紧加码:“不是让你白跳!我们团经常接商演活动的,商场促销、社区慰问、店铺开业、乡镇汇演……一个月下来,勤快点,少说能挣个两三千,多的八九千都有!一大帮子老姐妹老兄弟,热热闹闹的,多好!要是运气好,被电视台看上了,说不定还能上地方台的春晚呢!我们前年就给人伴过舞,喏,照片上那个领舞的就是我!”

我把“骨干”、“领舞”、“春晚”这些词咬得格外重。

他似乎被“挣钱”和“热闹”触动了一下。

“照片。” 他又蹦出俩字。

我赶紧把手机里存的演出照、团队合影、甚至获奖证书的照片都翻出来给他看。

他看得还算认真,但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那你……愿意试试吗?给我当舞伴?” 我满怀期待地问。

“怎么当?” 他反问,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我可不会跳舞,一步都不会。”

“不会怕什么!” 我简直心花怒放,不会才好啊!“我来教你!包教包会!咱们老年人跳舞,不讲究那些下腰劈叉的童子功,就图个乐呵,图个精气神儿!你这身板儿条件太好了,不跳舞,真是暴殄天物啊!”

许是太久没听过夸奖,他那张苦瓜脸挤出了一丝微弱的笑意。但随即摇头,眼神飘向远处:“不行……家里……不方便。”

我心下了然,试探着问:“哦?是怕家里的老嫂子不乐意?担心跳跳舞跳出闲话来?这好办!你介绍我跟老嫂子见一面!我跟她说清楚,跳舞就是图个乐子,锻炼身体,顺便还能挣钱!她要是形象气质也不错,没准儿也能进我们‘翘夕阳’,老两口一起跳,多好!”

话音刚落,他那张本就黯淡无光的脸,瞬间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血色,眼眶迅速泛红,半晌才挤出一句破碎的话:

“她……她两个月前……就没了……”

轰隆!

仿佛一个无声的闷雷在我头顶炸开。

我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鼓动的热情,瞬间被这简短的几个字击得粉碎。

我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送走过父母、亲人,老友。在这种巨大的悲痛面前,任何安慰都是无力的。

“老哥啊……生老病死,不由人,都是老天爷定的数。” 我顿了顿,目光坦诚地迎着他,“正因为这样,咱们这些剩下的老家伙,才更要抓紧时间,活得高兴点儿,活得……像个人样儿。别哪天突然……”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但意思他懂。

我顿了顿,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嫂子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的,乐乐呵呵的,对吧?跳舞,热闹,有点事儿忙,心里就没那么空了。”

他沉默了很久,眼神飘向远处树梢上叽叽喳喳的鸟儿,最终,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谢谢你了,大妹子。我……我这心里头,还没缓过劲儿来。再说,儿女们……唉,他们怕我累着,也怕……怕我找个后老伴儿添麻烦。”他苦笑了一下,“算了,就这样吧。”

这第一个目标,失孤加儿女反对,难度系数太高,强扭的瓜不甜,只能遗憾放弃。

“老哥,我叫张玉凤,家住枫林小区,这是我名片,你如果有想法,可以找我。我们每天上午,就在青山公园东门的广场练习,你也可以来凑凑热闹。”

他接过名片,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慢慢走远,背影透着一股孤寂萧索。

我心里沉甸甸的,但寻伴大业不能停。

两天后,我在晨练的人群里,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老头。

他在打太极,动作标准流畅,非常认真,但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

休息时,我主动递过去一瓶水,顺势搭上了话。

“老哥哥,想过学跳舞吗?”

“跳舞?年轻时倒是想学,没机会。现在?” 他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儿,长了个坏东西。医生说了,情况……不太好。化疗刚做完一轮,浑身没劲儿,就想出来透透气,动一动。”

我看着他眼中那股强烈的求生欲,脱口而出:“咱们可以跳慢点,舒缓点!跳舞不仅活动筋骨,还能让人心情好!心情好了,对什么都好!”

老李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下去:“我这身子骨……别拖累了你。”

“嗨!什么拖累不拖累!我是翘夕阳舞蹈团的,跳舞就是老本行。我可以教你最简单的步子,保证不累!”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对“活动筋骨”和“心情好”的渴望战胜了顾虑,答应明天去找我学跳舞。

早上七点半,我就在广场等老李。

团里现在练习新编的双人舞,我孤家寡人,只能干坐在一边。

赵香芝和老王被安排领舞,他们像两只目中无人的公鸡,眼睛全翻头顶上去了。

一曲音乐完毕,大家停下了休息,赵香芝挎着老王扭了过来。

“凤姐,团长说了,没有伴的去跳背景板,你怎么不服从安排,一个人在这里偷懒。”

老妖精又想触我霉头。

我胸口一阵邪火蹿起,掀眼皮看了眼他们缠在一起的胳膊,直眉直眼的瞥向老王。

“老王哥,嫂子要是看到你们这样热乎,铁定把你脑袋拧下来。”

老王吓得一哆嗦,着急忙慌甩开赵香芝,躲瘟疫一样隔得老远。

赵香芝的脸立刻垮下来,拉得像驴脸一样长。

我发现她腰肢扭得不带劲了,一直踩老王的脚,把他踩得嗷嗷叫。

我憋笑得肚子痛,老李给我电话了,他已经到了公园。

几分钟后,我们再次见面。

“走,咱们也进去一起跳。”

老李看着搂搂抱抱的老头老太,迟疑了。局促的搓着手,不见了昨天的洒脱。

我决定先来点小菜,让他跟着我学基础舞步。

他手忙脚乱的,急得额头冒虚汗。

我怕他气馁放弃,换着法的夸他,把他夸得越跳越带劲。

调教人这一块,我从二十出头就在干,把老李头教好,简直是手拿把掐。

跳了十多分钟,老李突然摆摆手停下,掏出盒子倒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药片,仰头吞了下去。

我看着难受得慌,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他休息一会儿又站起来,咬着牙说:“再来!”

“跳舞是为了乐呵,用不着拼,我们还需要循序渐进,等这把老骨头适应了,再慢慢上强度。”

老李诶了声,沉下身的坐了回去。

赵香芝现在已经脸笑烂了。

我教舞的时候,一直在偷眼瞧她,她也在偷瞄我。

那张老脸从疑惑到担忧,现在变成了瞧不起眼。

这老妖精,做人做事都图实际,老李这样的,她铁定一个眼神也不给。

老李待了不到一个小时,接了个电话就慌里慌张离开了。

不久后,他打电话说后面来不了了,今儿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家里人知道了,给他换了个贴身护工。

“我想在闭眼前,把想做的事都做一遍,但孩子们怕我有闪失。玉凤妹子,多谢你了,我改天请你吃饭。”

老李的语气充满遗憾和无奈,我心头一热,说道:

“老哥哥,你想学,我就来教你,你在哪个医院。”

那边安静了两秒,沙哑着回道:

“不用了,大妹子,你何必受累呢?我今天已经心满意足。”

“说定了,我明天一早过来。”

我又控不住多管闲事了,这心软的老毛病,吃多少亏也没长出教训。

第二天,我到了医院,老李的一双儿女都在,他们担心自家老爹受累加重病情。

“好孩子,阿姨我有分寸,每天只教半个钟头,多一分钟都不行。你们有孝心,这很好,但不能用孝心拘着老爷子,让他乐乐呵呵的,你们也高兴不是?”

那两儿女看了看眼巴巴的老李,最终点了点头。

老李高兴得蹦起来,马上带我去医院楼下的花园,让我帮他复习舞步。

老李的儿女看着他左脚别右脚,快把自己拧成麻花,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老李眉毛一拧,挥手把他们赶走。

每天教完老李那点“僵尸步”,我就跟侦察兵似的,在医院附近的小区、河滨步道上转悠。

这天,在河边上,让我“逮”着个宝!

一个老头,穿着料子挺括的运动服,背着手溜达,

那身板儿,那气度,一看就不是胡同里遛弯儿的老头!

我赶紧凑上去,脸上堆起十二分的热情,把“翘夕阳”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什么“上舞台”、“接商演”、“地方台春晚”,特意把“挣钱”和“露脸”咬得贼重。

嘿,这老哥果然上道!

一听能“上舞台”、“接商演”,眼睛里那点兴趣“噌”就变成了小火苗,兴致勃勃地跟我约好,明天下午,就在他家楼下的小广场“开课”。

第二天,我兴冲冲赶到地方,远远就瞧见不对劲。

老陈被一个穿得人模狗样儿的中年男人堵着,俩人正掰扯呢。

那男人一看见我,眼珠子跟刀子似的“歘”就剜过来,那嗓门,冲得能顶人一跟头。

“你就是那个教跳舞的?我爸这把年纪,身体又不好,经得起你们这么折腾?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变着法儿哄骗老人,安的什么心?痛快点儿,开个价,要多少钱才肯滚蛋?”

轰!

我张玉凤清清白白一辈子,老了老了倒成骗子了?

一股邪火“腾”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几十年舞台练就的大嗓门瞬间炸开,比他那破锣嗓子响亮十倍。

“小伙子!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腰杆挺得倍儿直,手指头差点戳到他鼻尖上,“我张玉凤教跳舞,一不图你爹兜里那俩钢镚儿,二不图他半间破瓦房!图的就是个乐呵,图的就是不糟践老天爷赏的这身跳舞的好骨头!你爹他乐意学,乐意动,这是他的福气!你倒好,跟防贼似的防着你亲爹找乐子?你当他是个瓷娃娃,一碰就碎啊?至于钱?”我冷笑一声,唾沫星子都带着火星子:

“老娘自己赚自己花,腰杆子硬得很!缺德带冒烟儿的事,这辈子没沾过边儿!你满世界打听去,要能找出我张玉凤一件不地道的事儿,我立马给你磕三个响头!你那点龌龊心思,趁早给我收起来!”

我这番话,连珠炮似的砸过去,砸得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着嘴,愣是没憋出一个屁。

老陈一把甩开他儿子的手,几步跨到我身边,脸上带着歉意,语气却斩钉截铁:“玉凤老师,甭理他!我们开始!”

看都没再看那傻儿子一眼。

嘿,老陈这老哥,真是个妙人!

学起舞来,悟性那叫一个高!

没几天,那步子就踩得有模有样,比我预想的快多了。

人家还自掏腰包,买了套贼拉好的便携音响,那音质,把团里那破喇叭甩出八条街去!

他儿子后来偷偷摸摸来看过几次,眼见老爷子红光满面,乐得跟朵花儿似的,那股子精气神儿是装不出来的,总算服了软,私下里臊眉耷眼地给我赔了不是。

我把老陈这尊“大神”领回舞团,团长那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我们身上扫了几个来回,一拍大腿:“哎哟喂!玉凤姐,你这眼光毒啊!瞧瞧,瞧瞧!这二位往这儿一站,跟画报上走下来似的,太唬人了!太有派了!”

他搓着手,又叹气,“可惜啊可惜!要是早俩月搭上,就凭这身段这气质,双人领舞非你们莫属!赵大姐和老王哥最近……啧,闹得有点僵,跳起来总感觉不对味儿。可五天后的商演,时间紧得跟催命似的,临时换人,怕练不熟,我也不好硬让赵大姐他们让位子啊……” 团长愁得直嘬牙花子。

老陈一直笑眯眯地听着,像个没心没肺的老小孩。

等团长话音一落,他气定神闲地一挑眉,慢悠悠开口了,那话却像个小炸弹。

“团长啊,既然咱们舞团是集体组织,讲究个民主。这领舞的位置,是不是该大家伙儿投票选一选?公平竞争嘛!要是您同意这个章程,” 他顿了顿,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场演出的服装,我老陈包了。保证让大家伙儿漂漂亮亮、体体面面地上台!”

这话一出,我和团长都愣了!团长那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我也傻了,这老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一张嘴,好家伙!

老陈接着又扔了个更大的炸弹:“另外呢,我老头子退了休,闲着也是闲着,手里头还有点小资源,什么企业年会啊,媒体活动啊,地方台导演的朋友啊,倒也能搭上点线。要是团里不嫌弃,咱们可以聊聊,资源共享嘛。我就想在人生这最后一段路上,再发点光,散点热,图个热闹痛快!”

团长一听这话,激动得“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都涨红了,声音都劈叉了。

“陈老哥!您这话在理!太在理了!以前是我们考虑不周,死脑筋!就按您说的办!重新竞选!公平公正公开!” 他立马转头宣布:“大家伙儿听着!三天后,幼儿园封闭场地,咱们重新投票选领舞!人人都有机会!”

舞团瞬间炸开了锅!

赵香芝那尖利的嗓门第一个炸响,跟破锣似的,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什么?!放你娘的狗屁!凭什么啊!说好的领舞是我们!团长你说话是放屁啊?不讲信用!老不要脸的东西!” 她跳着脚骂,唾沫星子横飞,把周围看热闹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团长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缩着脖子装孙子,可咬死了就是不松口。

赵香芝一看硬的不行,立马换了招,眼泪说来就来,哭天抢地地喊着要“退团!不干了!这破团没法待了!”

老王硬着头皮过去想劝两句,被她“嗷”一嗓子,一爪子挠在胳膊上,留下几道红印子,疼得他龇牙咧嘴,再没人敢上前触霉头。

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指指点点,实在太影响舞团名声了。团长赶紧挥着手让大家散场:“散了散了!都回去好好准备!三天后见真章!”

至于赵香芝?没人理她,她自个儿嚎了一会儿,反倒闭了嘴,狠狠剜了我一眼,拎起她那花里胡哨的小包,一扭身,像颗炮弹似的冲进了人群里。

老王没跟着她跑,反而磨磨蹭蹭地跟在了我屁股后头。

“玉凤……” 老王搓着手,吭哧瘪肚地开口,“你……你真跟那半路出家的老陈头……结成搭子了?我其实……我……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那副窝囊样,心里那点旧怨又翻腾上来。

“老王哥,当初你刚进团那会儿,比半吊子还不如!同手同脚,顺拐得能犁地!别人笑你,你臊得想钻地缝,跑来找我说不学了。我可嫌弃过你一句?手把手帮你一点一点掰过来的!你倒好,” 我冷笑一声,“赵香芝几个媚眼一抛,你就巴巴地跟人跑了?骨头呢?”

老王那张老脸涨得通红,急赤白脸地辩解:“大妹子!我也是……我也是没法子啊!”

“没法子?” 我眉毛一挑,“是赵香芝拿刀架你脖子上了?还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了?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老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跟做贼似的:“我……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你答应我,我就说。”

这老头子,磨叽起来比老太太还烦人!我没好气:“行行行!我答应!有屁快放!磨叽死个人!”

老王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唉……我家那大孙子,今年中考,想进市重点……差了几分……赵香芝她……她娘家侄子在那学校当个小领导,有门路……帮我家……帮我家疏通了一把……所以……我就……我就答应跟她搭伙了……” 他说完,心虚地不敢看我。

我一听,火“噌”又上来了:“老王哥!你们家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啊?这是给他树了个什么榜样?想进好学校,就得靠歪门邪道?靠人情关系?自己拼不过,就想着走捷径?你们这是把孩子往歪路上领!自私!糊涂!” 我气得直戳他脑门。

老王被我骂得抬不起头,嗫嚅着:“大妹子……你……你没儿没女的……你不懂我们这些当爷奶的心……儿孙的事,能撒手不管吗?你……你别记恨我才好……”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那股邪火突然就泄了,只剩下点可怜和鄙夷。

我停下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带着点讥诮的笑。

“老王哥,记恨?犯不上。你还是赶紧回去,好好督促你的赵搭子多练练吧。三天后竞选,大家伙儿可都铆足了劲儿想争那个位置呢。你们俩,可得把位子……守稳喽!”

我和老陈都是不服输的主儿,那三天,真是豁出去了!白天黑夜地泡在排练场,一个动作抠几十遍,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骨头缝儿都叫唤。

三天眨眼就到。地点定在小区幼儿园的活动室,门窗紧闭,窗帘拉严实了,搞内部竞选。

那天,大家伙儿都铆足了劲儿打扮。我和老陈一推门进去——

嚯!

整个活动室瞬间安静了!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身上那套舞裙,是宝蓝色的缎子,灯光一打,流光溢彩,衬得皮肤都白了两个度!头发被老陈请人盘得那叫一个精致高雅,一丝不乱。脸上也上了淡妆,眉眼精神得不得了!

老陈更绝,一身藏青色合体西装,料子笔挺,皮鞋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那气度,那派头,把舞团里其他老头直接衬成了土坷垃!

刚才还围着赵香芝叽叽喳喳的那群老姐妹,眼珠子都快粘我身上了,“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

“哎哟我的天!玉凤姐!你这身……太漂亮了!”

“陈老哥这……这简直是电影明星啊!”

“啧啧啧,这料子,这做工……得花不少钱吧?”

羡慕嫉妒的啧啧声差点把屋顶掀了。

再看赵香芝,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外头,那张脸哟——啧啧啧!活像刚生啃了一整颗没熟的青皮柠檬!又酸!又涩!又僵!嘴角耷拉着,眼里的火苗子都快喷出来了。

老王呢?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光彩照人的我和派头十足的老陈,那眼神儿,复杂得很——有点羡慕?有点后悔?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反正够他喝一壶的!

音乐响起。我和老陈对视一眼,稳稳地滑入舞池中央。三天的汗水没白流,每一个旋转,每一个托举,都流畅得像行云流水,默契得仿佛搭档了半辈子。动作干净利落,眼神交流到位,那份自信和光彩,把整个场子都镇住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我俩稳稳站定。

哗——!!!

掌声跟爆豆子似的,瞬间炸响!又急又密,还夹杂着叫好声!

我微微喘息着,脸上带着从容优雅的微笑,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穿过人群,牢牢锁定了台下那两张五味杂陈的脸——赵香芝的酸柠檬脸和老王的后悔脸。然后,我的嘴角,毫不掩饰地、大大方方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痛快!

这口憋了多久的恶气,今天,我张玉凤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靠着堂堂正正找来的好搭子,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地挣回来的!我的舞伴,我的舞台,我这片红红火火的“夕阳红”,哪一样不甩他赵香芝十八条街?!

这,才叫解气!这,才叫响亮的耳光!

我收回目光,微微侧头,对上老陈含笑的、带着赞许的眼神。

他绅士地伸出手,我轻轻搭上。台下掌声未歇,而属于我们的,这片真正红火、痛快的“夕阳红”,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