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灭了她的国,逼她跳亡国之舞,却不知她一笑便能颠覆他的后宫
发布时间:2025-08-26 16:35:16 浏览量:1
更漏敲过三响,紫禁城的夜风卷着初秋的凉意,吹不散承乾宫里的沉闷。
苏合跪在冰冷的金砖上,膝盖早已麻木,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雪后的孤竹。殿内的檀香氤氲,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雍容。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御座之上,身着明黄常服的男人——大周的天子,萧昱,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身旁的紫檀木扶手,那规律的笃、笃声,像是死神的催命鼓,敲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上。
“抬起头来。”萧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苏合缓缓抬头,一张素净的脸暴露在宫灯柔和的光晕下。她没有时下宫妃们那种刻意讨好的柔媚,也没有亡国公主该有的凄惶。她的五官清丽,眉眼间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意,像极了故国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这份平静,让萧昱觉得有些刺眼。
“你就是南虞国送来的那个……会跳《破阵舞》的公主?”他刻意加重了“破阵”二字,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南虞国已破,他便是那个破阵之人。如今,亡国的公主,要在他面前跳一曲《破阵舞》,这无疑是天底下最辛辣的讽刺。
苏合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回陛下,罪女苏合,献上的舞名为《祈禳》,而非《破阵》。”
【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破-阵-舞》是战场上的杀伐之舞,而《祈-禳-舞》是祭祀天地,为国祈福的巫舞。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哦?”萧昱挑了挑眉,显然对她的辩解很感兴趣,“有何区别?”
“《破阵舞》以戈为器,舞的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而《祈禳》空袖而舞,祈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苏合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殿内的气氛愈发凝滞。掌事太监李德全悄悄向后挪了半步,恨不得将自己缩进柱子的影子里。谁都听得出来,这位亡国公主话里有话。一个国已不存的人,谈何国泰民安?这分明是在暗讽当今圣上,穷兵黩武。
**“放肆!”**
萧昱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如惊雷炸响。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御阶,龙靴踩在光滑的金砖上,悄无声息,却带着山倾一般的压迫感。他停在苏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朕的江山,风调雨顺。朕的子民,国泰民安。倒是你的故国,为何就等不来你的祈禳?”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苏合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她依旧没有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她迎上萧昱的目光,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火焰。
“因为祈禳舞的最后一式,名为‘身祭’。心不诚,则舞不灵。故国的舞者,大约是……心不诚吧。”
这话一出,连李德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这是在说南虞君臣无能,还是在说她自己……愿意为国献身?】萧昱心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念-头。
他见过太多女人,或谄媚,或畏惧,或故作清高,却从未见过像苏合这样的。她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剑,看似无害,却锋芒暗藏。明明是砧板上的鱼肉,却偏要生出一身的逆鳞。
“好一个心不诚。”萧昱忽然笑了,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住苏合的下巴,强迫她抬得更高,“朕倒想看看,你的心,有多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今夜,就在这承乾宫,给朕跳一曲……你的《祈禳》。”**
他要看的,不是舞,而是她被彻底摧毁后,是否还能维持这份可笑的尊严。
苏合的瞳孔猛地一缩。在这宫里,为皇帝献舞,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承乾宫是帝王的寝宫,在这里跳舞,跳完之后,便是侍寝。
她没有选择。
“罪女……遵旨。”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昱松开手,转身走回御座,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挥了挥手,示意乐师准备。
很快,空旷的大殿里响起了悠扬而悲怆的乐声。那是南虞国的古调,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一个王朝的覆灭。
苏合缓缓站起身,脱去身上那件朴素的外袍,只留一身素白的舞衣。她赤着双足,踩在冰冷的金砖上,像一朵即将被碾碎的雪莲。
她闭上眼睛,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个人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她的长袖甩出,如流云,如惊鸿。她的腰肢柔软得不可思议,每一个旋转,每一个下腰,都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这不是一支取悦男人的舞。
没有媚态,没有挑逗,只有无尽的悲凉和决绝。她舞动的是山河破碎,是故国沦丧,是宗庙焚毁,是万民流离。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萧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充满诱惑的表演,一个亡国公主为了活命而使出的浑身解数。但他看到的,是一个灵魂在烈火中的燃烧。她的舞姿,不是在取悦他,而是在控诉他,是在用自己身体,为一个逝去的国家,举行一场盛大的祭奠。
大殿里的宫人和乐师们全都看呆了,他们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完全被这支悲怆而壮烈的舞蹈所震撼。
随着乐声越来越急,苏合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她不停地旋转,白色的裙摆绽放开来,像一朵盛开在血泊中的昙花。
终于,乐声在最高亢处戛然而止。
苏合的身体也随之软软倒下,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重重地摔在地上。
“噗——”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雪白的舞衣,触目惊心。
“娘娘!”她的贴身侍女白芷惊叫一声,冲了上来。
李德全也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上前查看:“陛下,这……这位主儿,怕是心力交瘁,气血攻心了!”
萧昱坐在御座上,一动不动。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苏-合苍白的脸上,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身祭……原来这才是‘身祭’。她不是在跳舞,她是在用命来向我示威!】
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却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给了他一个无声的耳光。她宁可用生命来完成这支舞的尊严,也不愿用身体来换取他的恩宠。
“传太医。”萧昱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苏合,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趣。
他拂袖而去,留下满殿的狼藉和惶恐。
这一夜,南虞公主苏合,一舞动帝京。但流传出去的版本,却被悄然篡改。人们只知道,新入宫的合贵人,以一支绝世艳舞,获得了圣上的恩宠,当夜便留宿承乾宫。
只有承乾宫的宫人们知道,那一夜,龙床上是空的。皇帝在偏殿坐了一夜,而那位合贵人,则在太医的抢救下,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尊严,是她在这深宫里,唯一剩下的东西,也是她唯一的武器。**
而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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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药味,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动一动都觉得骨头疼。白芷守在床边,一见她睁眼,立刻喜极而泣。
“娘娘,您总算醒了!”
苏合挣扎着想坐起来,白芷连忙扶住她,“娘娘慢点,太医说您伤了心脉,得好生将养着。”
“我……昏迷了多久?”苏-合的声音虚弱沙哑。
“整整三天三夜,可把奴婢吓死了。”白芷说着,眼圈又红了,“陛下倒是天天派人来问,还赏赐了好多珍贵的药材下来。”
苏合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赏赐?不过是怕他“虐待”亡国公主的恶名传出去罢了。再者,一件有趣的玩具,还没玩腻之前,总得修修补补,不能让它坏得太快。】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承乾宫,而是被挪到了一个雅致的偏殿,名为“晚翠轩”。轩外有几丛翠竹,风一吹,沙沙作响,倒也清静。
“这几天,宫里……有什么动静?”苏合问道。
白芷一边喂她喝药,一边小声说:“娘娘,您现在可是宫里的红人了。都说您一舞倾城,让陛下一见倾心,专程把您安置在这清静的晚翠轩养身体,谁都不能来打扰呢。”
“红人?”苏合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满是讥讽。
枪打出头鸟,在这后宫,做个“红人”,就等于把自己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她用半条命换来的,不是安宁,而是一个更大的漩涡。
果然,没过几天,麻烦就找上门了。
这日,苏合正在窗边看书,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只见几个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妃子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掌管六宫事宜的贤妃,柳知夏。
贤妃生得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说话也总是细声细气,是宫里公认的贤良表率。
“哎呀,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本宫听说妹妹醒了,特地过来看看。”贤妃一进门,就亲热地拉住苏合的手,满脸关切。
苏合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微微屈膝行礼:“嫔妾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也不在意,笑着让她起身,目光却在她素净的脸上打了个转,“妹妹真是好福气,一来就得了陛下的青眼。不像我们这些老人,人老珠黄,陛下都懒得瞧一眼了。”
这话听似自嘲,实则句句带刺。
苏-合淡淡一笑:“娘娘说笑了。嫔妾蒲柳之姿,如何能与娘娘的牡丹国色相比。陛下怜惜嫔妾是亡国之人,身子又弱,这才多加照拂罢了。”
她将萧昱的“恩宠”归结为“怜悯”,既抬高了贤妃,又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无害的位置上。
贤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她拍了拍苏合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妹妹性子单纯是好事,但在这宫里,有时候太单纯了,容易遭人嫉妒。往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姐姐,姐姐一定护着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是来敲打我,也是来试探我。】苏合心中明镜似的。
两人又虚情假意地寒暄了几句,贤妃便带着人离开了。
白芷气鼓鼓地关上门:“娘娘,您瞧她那样子,嘴上说得好听,眼睛里都快淬出毒来了!什么叫遭人嫉妒,她就是那个最嫉妒的人!”
苏合却很平静,她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急什么,她很快就会出手的。”
白芷一愣:“娘娘,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挡了她的路。”苏合翻过一页书,轻声道,“皇后之位悬空多年,贤妃执掌凤印,是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如今宫里突然多了个‘红人’,她自然坐不住了。”
白芷急得团团转:“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不办。”苏合的回答出乎意料,“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晚翠轩果然“热闹”了起来。
先是份例里的银霜炭被人换成了黑炭,烟熏火燎,呛得人直流眼泪。接着是送来的膳食,不是凉了就是馊了。白芷气得跑去内务府理论,却被人家三言两语打了回来,说这是下面奴才的疏忽,回头一定严惩。可转过天,一切照旧。
最过分的一次,是苏合沐浴时,浴桶里被人撒了会导致皮肤红肿发痒的漆树粉。若不是白芷机警,提前发现,苏合怕是就要毁容了。
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子阴损恶毒,却又抓不到切实的把柄。
白芷又气又急,苏合却始终淡然处之。炭不好,她就多穿些衣服。饭菜馊了,她就让白芷在小厨房里简单做些清粥小菜。至于那些阴私手段,她更是小心提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越是平静,贤妃那边就越是按捺不住。
【她大概以为我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却不知,一味的忍让,是为了等一个最好的反击时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中秋家宴,是宫里的大日子。所有妃嫔都要出席,在御花园的水榭里,与皇帝一同赏月。
苏合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知道,今晚,贤妃一定会借机发难。
宴会上,丝竹悦耳,歌舞升平。萧昱坐在主位,时不时地朝苏合的方向看一眼。而苏合,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品茶,仿佛周围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酒过三巡,贤妃端着酒杯,笑盈盈地站了起来。
“陛下,今夜月色正好,臣妾听闻合贵人不仅舞姿绝妙,琴艺也是一绝。不如,就请合贵人为大家抚琴一曲,助助兴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苏合身上。
这是一个看似寻常的提议,实则暗藏杀机。苏合若答应,弹得好,是理所应当;弹得不好,就是欺君罔上。若她不答应,就是不给贤妃面子,不识抬举。
萧昱也看向苏-合,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他想看看,他的这只小野猫,要如何应对。
苏合站起身,对着贤妃微微一笑,那笑容清浅,却让贤妃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
“承蒙娘娘抬爱。只是嫔妾的琴艺,实在上不得台面。况且,嫔妾的故国之音,多是些悲声哀调,怕是会扰了这花好月圆的佳节气氛。”
她轻轻巧巧地就把皮球踢了回去。
贤妃却不肯罢休,她捂嘴笑道:“妹妹谦虚了。陛下最是惜才,想必定不会怪罪的。再说了,听听不一样的曲子,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嘛。”
她说着,还朝萧昱抛了个媚眼:“陛下,您说是不是?”
萧昱不置可否,只是端起酒杯,呷了一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这是铁了心要我出丑了。】苏合心念电转,【既然躲不过,那就……将计就计。】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向萧昱。
“既然贤妃娘娘盛情难却,陛下也想听,那嫔妾就献丑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只是,嫔妾有一事相求。嫔妾初来乍到,身边只有一把随身的旧琴。听闻贤妃娘娘宫中有一把前朝流传下来的‘焦尾’古琴,音色绝伦。不知娘娘可否借与嫔妾一用?也好了却嫔妾一桩心愿。”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谁不知道,那把“焦尾”琴是贤妃的心头肉,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苏合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借琴?
贤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借,她心疼。不借,又显得她小气,与她“贤良”的名声不符,更是在打自己的脸。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合会反将她一军!
萧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笑意。他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开口:“贤妃,既然合贵人想用,你便借给她吧。一把琴而已,莫要小气。”
皇帝金口玉言,贤妃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咬着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陛下说的是。来人,去本宫的景仁宫,把‘焦尾’琴取来。”
很快,古琴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苏合走到琴前,素手轻扬,试了试音。接着,她便端坐于琴后,焚香净手,神情肃穆,自有一股清冷出尘的气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会弹出怎样的乐曲。
然而,苏合的手指落在琴弦上,却迟迟没有动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把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直视贤妃。
“启禀陛下,嫔妾……弹不了。”
“什么?”贤妃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立刻尖声说道,“合贵人,你这是何意?当着陛下的面,出尔反尔,戏耍君王吗?”
一顶大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
萧昱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苏合却不慌不忙,她站起身,指着那把古琴,声音清朗地说道:
**“回陛下,非是嫔妾不弹,而是此琴……乃是赝品,根本弹不出真正的天籁之音!”**
一言既出,满座哗然!
贤妃的脸“刷”的一下,血色尽褪。她指着苏合,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胡说八道!这把‘焦尾’琴,是陛下亲赐,天下皆知,岂容你一个亡国之人在此污蔑!”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苏合转向一位年长的乐官,“这位大人,乃宫中乐理大家,想必对古琴颇有研究。可否请大人上前,鉴定一番?”
那乐官看了一眼萧昱,见他没有反对,便战战兢兢地走了上来。他仔细地查看了琴的木质、纹理、断纹,又用手指轻轻叩击,听其声响。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脸色凝重地对萧昱跪下。
“启禀陛下……合贵人所言不虚。此琴……虽仿制得极为精妙,但从其漆色和木料来看,确实……确实是仿品。”
轰!
贤妃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
萧昱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向贤妃,声音冷得像冰:“柳知夏,你给朕解释解释,朕当初赏你的‘焦尾’琴,去哪儿了?”
贤妃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辩解:“陛下……陛下饶命啊!臣妾……臣妾不知情啊!许是……许是宫人看管不力,被人掉了包……臣妾冤枉啊!”
“冤枉?”苏合冷笑一声,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嫔妾曾听闻,贤妃娘娘的兄长,柳侍郎,素来喜爱收藏古玩字画。前些日子,他似乎刚用重金购得一把前朝古琴……”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监守自盗,将御赐之物送出宫外给娘家兄弟。这在后宫,可是滔天的大罪!
“你……你血口喷人!”贤妃彻底慌了。
萧昱已经不想再听她辩解。他猛地一摔酒杯,怒喝道:
**“来人!贤妃柳氏,德不配位,着即日起,褫夺封号,禁足景仁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其兄柳侍郎,着大理寺彻查!!”**
圣旨一下,贤妃当场就晕了过去,被两个太监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水榭里,恢复了平静,但所有妃嫔看向苏合的眼神,都变了。从前的轻视和嫉妒,变成了深深的忌惮和恐惧。
这个看似柔弱的亡国公主,竟然不声不响地,就扳倒了权势滔天的贤妃!
苏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这才只是开始。你想要我的尊严,我就让你失去你最珍视的权位。】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与主位上的萧昱对上了。
萧昱正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单纯的玩味和占有欲,而是多了一丝真正的审视和……欣赏。
他举起酒杯,遥遥向她示意。
苏合也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轻轻一碰。
没有言语,但彼此都明白。
从今往后,这盘棋,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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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倒台后,后宫的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前那些依附于贤妃的嫔妃们,一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整日里闭门不出。而另外一些原本被压制的人,则开始蠢蠢欲动,纷纷向晚翠轩示好,送来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对于这些,苏合一概不收,客客气气地全部退了回去。
她很清楚,这些人不是真的想和她结交,不过是想找一个新的靠山罢了。而她,无意做什么靠山,更不想卷入这些无聊的纷争。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完自己的路。
萧昱似乎也忘了她这个人。除了每日照例的赏赐,他再也没有踏足过晚翠轩,也没有再召她侍寝。
宫里开始有了新的传言。有人说,合贵人虽然扳倒了贤妃,但也因此得罪了陛下,失了圣心。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太过聪明、手段又狠的女人。
白芷急得不行:“娘娘,陛下这……这是不是在怪您?”
苏合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每日里不是看书,就是侍弄窗台前的那几盆兰花。
“他怪不怪我,又有什么关系?”她淡淡地说,“他来,我以礼相待。他不来,我乐得清静。”
【他不是在怪我,他是在等。等我主动去找他,向他低头,向他献媚,像其他女人一样,去争抢那份所谓的‘恩宠’。】
但苏合偏不。
她就那么不争不抢,不急不躁地待在晚翠轩,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忘的看客。
时间一晃,就到了深秋。
宫里的枫叶红了,层林尽染,美不胜收。这天,苏合正在院子里散步,李德全却带着一队小太监,浩浩荡荡地来了。
“给合贵人请安。”李德全笑得一脸褶子,“陛下口谕,天气转凉,请贵人移居长信宫。”
长信宫?
白芷倒吸一口凉气。长信宫是历代太后居住的宫殿,虽然清静,但也意味着……失宠。被打入长信宫,就跟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了。
“娘娘!”白芷急得快哭了。
苏合却很平静,她对着李德全福了福身子:“嫔妾……遵旨。”
没有质问,没有哀求,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李德全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暗暗称奇。他跟在皇帝身边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失宠的嫔妃,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常事,像苏合这般平静接受的,还是头一个。
【看来,陛下这次,是真遇到对手了。】
搬去长信宫的过程很简单,苏合本就没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
长信宫果然名不虚传,殿宇虽然宏伟,却处处透着一股子萧索和冷清。院子里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也没人打扫。
白芷看着这破败的景象,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娘娘,这……这可怎么住啊?”
“挺好的。”苏合却环顾四周,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这里够大,够清静,没人来打扰。以后,我们就在院子里开一小块地,种些菜吧。”
白芷愣住了,她看着自家主子,忽然觉得,娘娘似乎……很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苏合真的像一个隐居的世外高人。
她带着白芷,亲手把院子打扫干净,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些种子,真的在墙角下开辟了一片菜园。每日里,不是读书写字,就是浇水除草,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她甚至把那把从南虞国带来的旧琴找了出来,偶尔会在月下弹奏一曲。琴声依旧悲凉,却多了一份淡然和通透。
而这一切,都通过李德全的口,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萧昱的耳朵里。
御书房内,萧昱听着李德全的汇报,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她……真的在种菜?”
“回陛下,是的。还种得有模有样呢,前儿个,还给老奴送了一篮子自己种的小青菜。”李德全笑着说。
萧昱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把她打入“冷宫”,本以为她会惊慌,会失措,会想尽办法来求他。他甚至都想好了,只要她肯低头,他就给她一个台阶下。
可她没有。
她非但没有消沉,反而把冷宫的日子,过成了田园诗。
这让萧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就像一个用尽了力气,却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拳手,无处着力。
他发现,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帝王心术,权力手段,在这个女人面前,通通都失效了。他可以掌控她的生死,却掌控不了她的心。
“陛下,天色不早了,该翻牌子了。”李德全小心翼翼地提醒。
萧昱烦躁地将朱笔一扔:“不翻了!”
他站起身,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苏合那张清冷倔强的脸。
他忽然很想去看看她。
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如李德全所说的那样,安之若素。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他换了一身便服,只带了李德全,悄悄地往长信宫走去。
夜色如水,月光皎洁。
还未走近长信宫,一阵悠扬的琴声就传了过来。
那琴声,萧昱很熟悉,是南虞的调子。但和他那晚在承乾宫听到的不同,今夜的琴声里,没有了控诉和决绝,反而多了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和释然。
他屏住呼吸,悄悄走到院墙外,透过一处缝隙向里望去。
只见苏合一袭白衣,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抚琴。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她的身旁,放着一个针线篮子,似乎是在为过冬准备衣物。而那片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菜地里,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这一幕,宁静而美好,仿佛一幅与世无争的山水画。
萧昱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一直想把她变成一只养在金丝笼里的雀鸟,让她为自己歌唱,为自己起舞。但他忘了,她本是一只翱翔于九天的雄鹰。是自己,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将她困在了这四方城墙之内。
他以为给了她无上的荣华,可对她来说,这富丽堂皇的皇宫,或许还不如故国的一抔黄土。
一曲终了,苏合起身,准备回屋。
“娘娘,夜深了,风大。”白芷拿着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苏合紧了紧披风,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轻声叹息:“白芷,你说,人死了之后,魂魄是不是真的能回到故乡?”
白芷心中一酸:“娘娘,您别说这样的话……”
“我只是有些想家了。”苏合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吹进了墙外萧昱的耳朵里。
萧昱的身体猛地一僵。
想家了……
是啊,她才不过十八岁,本该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却国破家亡,孤身一人被送到这异国他乡的深宫里。
自己对她,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一种陌生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了萧昱的心。不是征服欲,不是占有欲,而是一种……心疼。
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了长信宫。
那一夜,萧昱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下了一道让整个后宫都为之震动的圣旨。
**恢复合贵人份例,准其随时出长信宫,在宫中随意行走。**
这道旨意,无异于宣告了苏合的“冷宫”生活,正式结束。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苏合并没有因此搬出长信宫。她只是谢了恩,然后继续过着自己种菜养花的清净日子,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萧昱没有强迫她。
他开始频繁地,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路过”长信宫。
有时候,是下朝后,顺路过来看看她种的菜。
“你这菘菜,长得倒是不错。”他装作不经意地评价。
苏合便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淡淡地回一句:“托陛下的福,风调雨顺。”
有时候,是午后,他会带上一本自己正在看的书,来找她“探讨”。
“这句话,朕有些不解,你来看看。”
苏合便会接过书,认真地看上一会儿,然后给出自己的见解。她的学识之渊博,常常让萧昱都感到惊讶。
他们之间,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和卑微的亡国公主。反而更像是一对……寻常的朋友。
他们聊诗词歌赋,聊民生农桑,聊治国之道。萧昱发现,苏合不仅聪慧,更有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大格局和远见。她的许多看法,都让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越来越喜欢来长信宫。在这里,他可以卸下皇帝的伪装,做一个最真实的自己。
而苏合,对他也不再是全然的戒备和疏离。她依旧保持着距离,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冷漠,似乎正在一点点地融化。
然而,后宫,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谈论纯粹感情的地方。
他们的这种“和谐”,在旁人看来,就是苏合圣眷正浓,独占君心。
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这一日,北方传来急报,边境的柔然部落,屡屡犯边,烧杀抢掠,边关守将请求朝廷增援。
朝堂之上,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主战派认为应该立刻发兵,给柔然一个教训。主和派则认为,国库空虚,不宜再起战事,不如效仿前朝,以和亲的方式,换取边境的安宁。
而和亲的人选,柔然可汗指名道姓,要大周的公主。
可大周皇室,适龄的公主只有一个,那就是萧昱的亲妹妹,长乐公主。长乐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金枝玉叶,太后如何舍得让她远嫁到那苦寒之地?
太后在萧昱面前哭了好几天,萧昱也心疼妹妹,迟迟下不了决心。
就在这时,御史台的一位言官,上了一道奏疏。
奏疏的内容,石破天惊。
**他提议,将南虞公主苏合,册为大周的“和硕公主”,代替长乐公主,远嫁柔然和亲!**
理由也很充分:其一,苏合本就是公主之尊,身份贵重。其二,她来自南虞,送她去和亲,可以安抚天下人心,彰显大周的仁德。其三,她并非大周皇室血脉,送去和亲,既不伤皇家颜面,又能解决边境之危,一举多得。
这道奏疏,立刻得到了许多主和派大臣的支持。
消息传到后宫,所有人都等着看苏合的笑话。
【看吧,到底是个亡国公主,终究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时用来交换的物品罢了。】
白芷听到消息,当场就昏了过去。
苏合的脸色,也终于变得惨白。
她不怕死,不怕受苦,但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命运,再一次被别人当做筹码,随意摆布。
她以为,自己在这长信宫里,已经找到了片刻的安宁。可现实,却又一次给了她狠狠一击。
那天晚上,萧昱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苏合静静地坐在窗前,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
“你……都知道了?”萧昱的声音有些干涩。
苏合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朕……”萧昱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说“朕不会同意的”?可朝堂之上,压力巨大,太后以死相逼,他又能坚持多久?
“陛下是来通知我的,还是来……征求我的意见的?”苏合终于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朕……”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苏合打断了他。
萧昱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
“苏合,你听朕说……”
“萧昱。”苏合忽然开口,第一次,她没有称他为“陛下”,而是直呼其名,“你还记得我跳的《祈禳》舞吗?”
萧昱当然记得,那支用生命和鲜血祭奠的舞蹈,是他一生的梦魇。
“那支舞,还有最后一式,我没有跳完。”苏合缓缓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她的声音,空灵而飘渺,“那一式,名为……‘魂归’。”
萧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苏合凄然一笑,泪水,终于从她那双坚强的眼眸中滑落,“我还能做什么?我的国没了,家没了,如今,连最后一寸安身立命的土地,也要被剥夺。萧昱,我累了,真的累了。”
她的泪,像滚烫的岩浆,灼伤了萧昱的心。
他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不许!朕不许!苏合,没有朕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天上地下,你都只能是朕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失态,如此……软弱。
苏合靠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她只是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浸湿他的龙袍。
“给我三天时间。”萧昱抱着她,像是在对她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三天之内,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接下来的三天,萧昱没有再出现。
而朝堂之上,关于和亲的争论,却愈演愈烈。
长信宫外,仿佛被全世界遗忘,又仿佛处于风暴的中心。
苏合哪里也没去,她就像往常一样,看书,写字,弹琴,给菜地浇水。只是,她的话越来越少,常常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白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敢多问。
第三天,黄昏。
李德全带着一道圣旨,来到了长信宫。
整个长信宫的宫人都跪了下来,等待着决定苏合命运的最终审判。
李德全展开明黄的圣旨,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庄重的语气,开始宣读。
所有人都以为,那会是一道册封她为和硕公主,命她远嫁和亲的圣旨。
然而,李德全读出的第一个字,就让所有人,包括苏合自己,都愣住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虞公主苏氏合,性资粹美,温良恭俭,淑慎性成,敏慧端丽。今特册封为……**皇贵妃**,赐居长乐宫,摄六宫事,钦此!”
皇……皇贵妃?!
摄六宫事?!
这……这怎么可能!
从一个随时可能被送去和亲的亡国公主,一步登天,成为地位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
这比任何话本传奇,都要来得离奇和震撼!
白芷激动得浑身发抖,喜极而泣。
而苏合,却呆呆地跪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着那道圣旨,仿佛看到的不是无上的荣宠,而是一副更加华丽、更加沉重的枷锁。
【萧昱,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吗?用一个尊贵的身份,把我永远地锁在这座牢笼里?】
她缓缓地伸出手,接过了那道沉甸甸的圣旨。
“罪女……谢主隆恩。”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册封大典办得极为隆重。
苏合穿着繁复的皇贵妃朝服,一步步走上丹陛,接受百官和后宫妃嫔的朝拜。
她站在萧昱的身边,看着底下跪倒的一片人,只觉得无比的荒谬和讽刺。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她想要的,只是自由。
成为皇贵妃后,苏合搬进了富丽堂皇的长乐宫。萧昱几乎夜夜都宿在这里,他对她极尽宠爱,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他对她,是真的动了心。
他会在批阅奏折时,让她陪在身边,听取她的意见。他会为她亲手画眉,为她学着弹奏南虞的曲子。他甚至遣散了后宫,许诺她,一生一世,只她一人。
帝王的情爱,来得如此汹涌,如此炽热,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沉溺其中。
苏合也曾有过片刻的动摇。
但每当午夜梦回,她总会看到故国的山河,看到父兄的鲜血。
她和他之间,隔着国仇家恨,隔着万千将士的亡魂。这道鸿沟,永远无法逾越。
她依旧是那个清冷的苏合,对他以礼相待,尽一个皇贵妃的本分,却始终不肯交出自己的心。
萧昱能感觉到她的疏离。他越是努力地对她好,就越能感觉到那层看不见的隔阂。
他开始变得焦躁,易怒。
“苏合,你到底要朕怎么样?”一次争吵中,他失控地捏住她的肩膀,双目赤红,“朕给了你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一切,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朕?”
苏合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悲哀。
“陛下,你给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萧昱。
他颓然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是啊,我给了她一切,唯独没有给她最想要的……自由。】
他们陷入了漫长的冷战。
萧昱不再来长乐宫,他开始重新流连于其他妃嫔的宫殿。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刺激她,让她嫉妒,让她在乎。
可苏合,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甚至还主动为他挑选新人,安排侍寝,将六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尽显一个皇贵妃的“贤德”。
她越是“贤德”,萧昱的心就越痛。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可以征服天下,却永远也征服不了这个女人的心。
时间就这么过了三年。
三年来,苏合的身体,因为早年的心脉受损,加上心结难解,渐渐地衰弱了下去。
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珍贵的药材像流水一样送进长乐宫,却都无济于事。
她的生命,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一点点地走向枯萎。
萧昱抛下了一切政务,日日夜夜守在她的床前。他握着她冰冷消瘦的手,一遍遍地求她,求她好起来。
“苏合,你看看我……你再看看我……只要你好起来,你要什么,朕都给你……江山都给你……”他像个无助的孩子,泣不成声。
苏合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憔-悴不堪的帝王,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怜悯。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枕下摸出一样东西,塞进他的手里。
那是一枚用最普通的木头雕刻而成的小鸟,雕工粗糙,却能看出雕刻者的用心。
“这是……我为你刻的……”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你总说,我是你的金丝雀……可我……我想做一只自由的鸟……”
萧昱看着那只小鸟,泪如雨下。
“我……放你走……”他哽咽着说,“我放你自由……我让人备好马车,送你回南虞……你不是想家吗?我送你回家……”
苏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晚了……”
她看着窗外,仿佛看到了故国的青山绿水。
“萧昱……你知道吗?我们南虞有一个传说……人死后,若是有强大的执念,魂魄就能化作飞鸟……回到故乡……”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轻轻地说了一句:
**“若有来生,愿你我……生于寻常百姓家,男耕女织,共话桑麻……再不复相见于……这宫墙之下……”**
话音落下,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苏合——!”
萧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响彻整个紫禁城。
**合皇贵妃,薨。**
萧昱为她举行了国丧,将她追封为“孝慈仁德纯皇后”,与自己同陵。
但他知道,那个冰冷的陵寝,困不住她。
他下令,将全天下最好的工匠都召集到京城,用了一年的时间,为她在皇宫的最高处,建造了一座观鸟台。
他余生的每一天,都会登上那座高台,朝着南方的天空,久久地凝望。
他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一只来自南方的飞鸟,为他停留。
许多年后,大周的民间,开始流传一个故事。
说当年的那位合皇贵妃,其实并没有死。皇帝不忍看她在这深宫中枯萎,最终还是放了她自由。
有人说,曾在江南的某个小镇上,见过一位和皇贵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开了一家小小的书院,教孩子们读书写字,脸上带着恬淡幸福的笑容。
也有人说,在南虞的故都,有人看到一只美丽的白鸟,日日盘旋在昔日王宫的废墟上,悲鸣不已。
真-相到底如何,无人知晓。
只有史书上,留下了冰冷的寥寥数语:
合皇贵妃,南虞公主,一舞倾城,宠冠后宫,年二十一,薨。帝恸,三日不朝,终身未再立后。
那支名为《祈禳》的舞蹈,最终没能为她的故国祈来福泽,也没能为她自己求得安宁。
但或许,在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版本里,她终究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换回了那份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尊严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