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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舞者 —— 八大山人(四)空门不空,昔日王孙化身山中比丘

发布时间:2025-09-24 14:33:33  浏览量:1

顺治五年的春天,南昌西山的野菜刚冒芽,朱耷的肚子已经瘪了三天。

他蹲在山洞里啃树皮时,突然拍了下大腿:“与其跟松鼠抢野果,不如剃个光头当和尚!” 这念头不是凭空冒的 —— 前几天他躲清军巡查,误闯过一座小庙,见和尚们捧着粗瓷碗喝粥,虽没山珍海味,至少能填饱肚子,而且 “出家人” 的身份,比 “前朝王孙” 安全百倍。

可找寺庙也不是易事。他先去了山下的观音庵,住持见他衣衫褴褛却眼神清亮,拉塌落魄却尚有神采,不像普通难民,试探着问:“施主俗家哪里人?” 他刚想说 “南昌”,又赶紧改口:“无家可归,就想找个地方落脚。” 住持皱着眉摆手:“近来清军查得严,不敢收来历不明的人。” 他又跑了两座庙,要么被直接赶出来,要么被问得哑口无言 —— 总不能说 “我是靖江王世子,来躲杀头罪” 吧?最后还是山里的耕香院老和尚心善,见他饿得站不稳,叹口气:“先留下吧,能不能当和尚,看你造化。”​

最后老和尚还是发了善心,同意王孙”朱统䥅“剃发那天,耕香院的小和尚端来一盆温水,老和尚拿着磨得发亮的剃刀,在他头顶比了比。朱耷突然有点慌,不是怕疼,是想起小时候王府里的剃头匠 —— 那时候剃头,有仆人打扇,有丫鬟递茶,剃完还能吃块桂花糕,现在倒好,只有冷风从破窗缝里钻进来,吹得头皮发麻。“施主,剃了这头发,就断了俗念。” 老和尚的声音慢悠悠的。朱耷摸了摸打结的头发,苦笑道:“俗念早被饿没了,您快剃吧,再晚我怕要晕过去。” 剃刀刮过头皮时,他闭着眼,没哭,而且心里还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还活着。但当他突然想起烧没的王府,还有不知死活的家人,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在水盆里,赶紧假装打喷嚏掩饰:“阿嚏!这风真大。”​

从此,世上少了个大名叫 “朱统䥅”的王孙,多了个叫 “释传綮” 的比丘。

可他很快发现,和尚的日子不是 “晨钟暮鼓、青灯古佛” 那么简单 —— 空门一点都不空,全是没干过的杂活。

以前他是衣来伸手的王孙,现在得自己挑水、扫地、劈柴。第一次挑水,他把水桶晃得像打秋千,水洒了一路,到水缸时只剩半桶,被负责杂务的和尚笑话:“师兄,你这不是挑水,是给路面洗澡呢?” 他脸一红,想说 “我以前从不干这个”,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 现在他是 “释传綮”,不是 “殿下” 了。扫地更别提,他拿着扫帚,不知道该从哪扫起,扫了半天,灰尘没少,倒把自己呛得直咳嗽,老和尚见了,无奈地摇着头:“你这扫的不是地,是让灰尘升天啊。”​

更麻烦的是 “藏身份”。耕香院偶尔会来香客,有的香客爱跟和尚聊几句,有次一个穿绸缎的乡绅问他:“大师看着面生,以前是做什么的?” 朱耷心里一紧,赶紧低头合十:“贫僧自幼出家,不知俗事。” 可话刚说完,乡绅又指着他抄经的字:“大师这字写得好啊,有股子贵气,不像从小出家的样子。” 他吓得手一抖,毛笔在宣纸上晕出个墨点,赶紧说:“贫僧胡乱写的,让施主见笑了。” 事后他越想越怕,干脆找了块布,把抄经的桌子挡起来,有人来就假装在打坐,心里却直打鼓:“这和尚当得,比躲清军还累。”​

寺庙里也不是 “清净之地”。

和尚们也会论资排辈,也会为了谁多吃一勺菜、谁少劈一根柴拌嘴。有次厨房的和尚多给了老和尚一块窝头,小和尚们就私下议论:“肯定是老和尚跟住持关系好。” 朱耷听了觉得好笑 —— 以前王府里争的是金银珠宝,现在争的是一块窝头,倒也算 “接地气”。可好笑归好笑,他心里总空落落的,尤其是晚上敲钟的时候,钟声在山里飘得老远,他就坐在台阶上,望着月亮发呆 —— 以前王府的月亮,比这亮,比这圆,还有丫鬟在旁边唱着《玉树后庭花》,现在只有冷风陪着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次清军来耕香院巡查,要逐个查和尚的度牒。朱耷的度牒是刚做的,上面的信息都是编的,他攥着度牒的手全是汗,生怕被看出破绽。清军士兵拿着他的度牒,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上下打量他:“你这和尚,看着不像干过活的,细皮嫩肉的。” 朱耷赶紧弯腰:“贫僧体弱,多亏师父们照顾。” 旁边的老和尚赶紧打圆场:“他是新来的,还在学规矩。” 士兵哼了一声,把度牒扔给他:“好好待着,别乱跑。” 等清军走了,朱耷的后背全湿了,坐在地上喘粗气 —— 原来当和尚,也躲不过这来自俗世的惊吓。​

他在耕香院待了三年,挑水从洒一路到能装满水缸,扫地从呛咳嗽到能扫得干干净净,抄经时也敢抬头跟香客说话了。

可他知道,自己从来没真正 “断了俗念”—— 夜里做梦,还会梦到王府的桂花糕;看到别人穿的绸缎,会想起自己以前的锦袍;甚至听到小孩喊 “殿下”,会下意识地回头。有次他在山上砍柴,看到一只受伤的鸟,突然想起自己 —— 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他把鸟带回寺庙,小心地包扎伤口,喂它小米,看着鸟慢慢好起来,心里突然有点安慰:“至少我还能救一只鸟的命。”​

人们以为出家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对朱耷来说,空门只是换了个地方 “入世”—— 这里有杂活,有议论,有惊吓,也有偶尔的人间温暖。他还是那个 “生不逢时” 的王孙,只是多了件僧袍,少了些头发,换了个名字。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孤独的鱼了吧?)

空门不空,因为他心里的牵挂没断,俗世的麻烦也没少,可也正是这份 “不空”,让他没在苦难里垮掉 —— 至少在耕香院,他能有口饭吃,能握着笔抄经,能看着月亮发呆,能活着等明天的太阳。

后来他离开耕香院,改了别的法号,可他总忘不了在耕香院的日子 —— 那段 “空门不空” 的时光,像块垫脚石,让他在穷途末路上,又多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