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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两口AA制过35年丈夫患癌将800万给舞伴妻子:这个秘密藏了35年

发布时间:2025-10-03 09:32:44  浏览量:1

那张诊断书,薄薄的一张纸,却像一块水泥板,砸在我心上。

不疼,就是闷。

闷得我喘不过气。

老林,我的丈夫,得了癌。晚期。

医生说那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块亮晃晃的方形。有灰尘在光柱里跳舞,上上下下,像一群没有目的的精灵。

我看着那些灰尘,忽然觉得,我和老林,我们这一辈子,好像也就是这样了。

忙忙碌碌,上上下下,最后归于沉寂。

老林坐在我对面,他比我平静多了。

他甚至还对医生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他说:“知道了,谢谢医生。”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微蜷缩着,指甲盖因为常年做些零活,边缘嵌着些洗不掉的黑。

那双手,三十五年来,我熟悉得就像自己的。

可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很陌生。

回到家,我们谁也没说话。

房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墙上那只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脚步声。

一声,又一声,像在为谁的生命倒数。

我走进厨房,想烧点水。

手刚碰到水壶,老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轻,但很清晰。

“家里的钱,我都算过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我们家,实行了三十五年的AA制。

从结婚第二天起,老林就拿出了一个算盘,一个账本。

他说,亲兄弟明算账,夫妻也一样。这样,谁也不欠谁,活得轻松。

我当时不懂,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可我还是点了头。

于是,我们家的日子,就变成了账本上一笔一笔的记录。

买一斤米,他五毛,我五毛。

换一个灯泡,他一块,我一块。

就连后来孩子出生,奶粉钱,学费,都是清清楚楚,一人一半。

我们的感情,也像这账本一样,被分割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没有糊涂账,也没有糊涂的爱。

我转过身,看着他。

他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昏黄的边。

他看起来很疲惫,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

“一共是八百零三万四千二百块。”他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

我没作声。

我知道,这笔钱,大部分是他攒下的。

他年轻时在厂里开车,后来自己搞运输,能吃苦,也肯钻营。

我只是个普通的文员,工资不多,勉强够自己的开销和那一半的家用。

“我的那一份,大概有八百万。”他继续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我知道,他要开始和我“算账”了。

算这最后一笔账。

“这八百万,”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越过我,望向窗外,“我想……留给小晴。”

小晴。

那个女人。

那个陪他跳了十年交谊舞的女人。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碎了。

但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三十五年了,我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藏在那本厚厚的账本后面。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老林的声音低了下去,像在解释,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没接话。

有什么好说的呢?

钱是他的。他想给谁,就给谁。

我们是AA制夫妻,不是吗?

他病了,住在医院里。

我每天去送饭。

排骨汤,鲫鱼汤,鸽子汤。

我按照营养师的嘱咐,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

汤装在保温桶里,拎在手上沉甸甸的。

就像我的心。

病房里总是有消毒水的味道,那种味道,闻久了,会让人觉得人生都变得寡淡。

老林瘦得很快,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麦秆。

颧骨高高地凸出来,眼窝深陷。

他常常会看着窗外发呆,一看就是一下午。

我知道,他在等。

等那个叫小晴的女人。

小晴几乎每天都来。

她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束新鲜的康乃馨。

她会把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然后搬个凳子,坐在老林床边,陪他说话。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糯糯的,像江南的春天。

我通常会在她来的时候,默默地收拾好保温桶,然后离开。

把空间留给他们。

我像一个局外人,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我的丈夫,把他生命里最后的热情和温柔,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有时候,我会在病房门口站一会儿。

隔着那扇玻璃窗,我能看到小晴在给老林削苹果。

她的手指很巧,苹果皮在她手里,像一条红色的缎带,一圈一圈,连绵不断。

老林会看着她笑,那种笑,我三十五年都没见过。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我的心,会像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地疼。

疼得久了,也就麻木了。

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我会拿出我们的账本。

那本账本,已经换了十几本了。

从第一本的牛皮纸封面,到现在这本的塑料封皮。

每一本都记得满满当当。

我翻开第一本,第一页。

上面用钢笔写着:一九八八年,十月三日。

“婚床,壹佰捌拾元。林,玖拾元。兰,玖拾元。”

字迹是老林的,刚劲有力。

那时候,他还年轻。

我记得那天,他把崭新的账本和算盘放在桌上时,我心里的那种荒凉。

新婚之夜,没有甜言蜜语,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算盘珠子清脆的碰撞声。

“这样好,”他说,“清清楚楚,一辈子不吵架。”

他真的做到了。

我们这一辈子,几乎没为什么事红过脸。

因为所有的事情,在发生之前,就已经被算得清清楚楚。

电费,水费,煤气费。

人情往来,柴米油盐。

甚至,连温存,都像是走了个流程。

我常常在夜里醒来,听着身边他均匀的呼吸声,觉得这个男人离我好远。

远得像隔着一条银河。

我们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陌生人。

是共享一个屋檐的合伙人。

我们的关系,靠着那本账本维系着。

它既是我们的规则,也是我们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墙。

孩子出生后,家里热闹了一些。

但那堵墙,还在。

儿子感冒发烧,去医院花了五十块钱。

回到家,我把发票放在桌上。

老林会自觉地拿出二十五块钱,放在发票旁边。

儿子想吃一个进口的苹果,五块钱一个。

我会犹豫很久。

因为这意味着,我要在账本上记下:苹果,五元。兰,贰元伍角。

后来,我索性就不买了。

儿子问我为什么。

我说,那种苹果,不好吃。

其实,不是不好吃。

是我不想让我们的亲情,也变成一笔需要斤斤计较的账。

我开始偷偷地给儿子塞零花钱。

用我自己的,不记入账本的钱。

我以为老林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儿子书包里,放着一个崭新的文具盒。

是老林最喜欢的那种铁皮的,上面印着孙悟空。

儿子说是爸爸买的。

我问他,多少钱。

儿子说,爸爸不让说。

那天晚上,我看到老林在灯下,偷偷地往账本的某一页,贴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我知道,那张纸条下面,记着那个文具盒的钱。

他把它算在了他自己的账上。

我们之间,就是这样。

用一种别扭的方式,维持着家庭的平衡。

我们都小心翼翼地遵守着那个AA制的规则,谁也不愿意先打破它。

就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输掉了这三十五年的坚持。

我继续翻着账本。

一页,又一页。

“电视机,壹仟贰佰元。林,陆佰元。兰,陆佰元。”

“儿子学费,贰仟元。林,壹仟元。兰,壹仟元。”

“房子首付,拾万元。林,伍万元。兰,伍万元。”

每一笔,都像一把刻刀,在我的记忆里划下深深的痕迹。

我的人生,好像就是由这些数字组成的。

冰冷,精确,毫无温情。

直到翻到大概十年前的一页。

账本上,出现了一个新的项目。

“舞鞋,贰佰元。林,贰佰元。”

从那天起,老林开始去跳舞。

在小区附近的那个老年活动中心。

他像换了个人。

每天晚饭后,他都会换上那双擦得锃亮的舞鞋,穿上熨帖的衬衫,准时出门。

回来的时候,身上会带着淡淡的汗味,和一种我陌生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

他的脸上,会有一种满足的、焕发着光彩的表情。

那是他在家里,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我知道,他有了舞伴。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舞伴的名字。

小晴。

小区里开始有流言蜚语。

说老林和那个姓晴的女人,好上了。

说他们俩在舞池里,搂得有多紧。

说那个女人,是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就是图老林的钱。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一句一句地戳在我心上。

我没有去质问老林。

我问不出口。

我们是AA制夫妻。

他的钱,他的人,他的感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只属于他自己。

我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呢?

我只是,在夜里,会睡不着。

我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我会想,这三十五年,我到底算什么?

是一个合租的室友?

是一个生儿育女的工具?

还是一个……负责记账的会计?

我把账本合上。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决定去医院,找老林谈谈。

不是为了那八百万。

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这三十五年不明不白的人生。

我需要一个答案。

我到医院的时候,小晴也在。

她正在给老林喂粥。

一勺,一勺,很耐心。

老林吃得很慢,像个孩子。

看到我,小晴有些局促地站起来。

“嫂子。”她低声叫我。

我没看她,我径直走到老林床边。

“我有话跟你说。”我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冷得像冰。

老林看了看小晴。

小晴很识趣地拿起自己的包,“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她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还有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

“说吧。”老林靠在床头,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为什么是她?”我终于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十年。

“钱,是你的,你想给谁,我管不着。”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但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我们……毕竟夫妻一场。”

夫妻一场。

这四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竟然如此讽刺。

老林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像是愧疚,又像是怜悯。

最后,他叹了口气。

“书兰,”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不好!”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积压了三十五年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林建国,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过一辈子?你凭什么用一本破账本就把我打发了?你现在要死了,连个明白话都不肯给我吗?”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我好像要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干。

老林被我吼得愣住了。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在他面前,我一直都是那个温顺的、理性的、从不失控的妻子。

他伸出手,似乎想来拉我。

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我们之间,隔着那张看不见的账本,隔着三十五年的AA制。

身体的触碰,都变得奢侈和尴尬。

“你别这样……”他喃喃地说。

“把话说清楚!”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病房的门,在这时被轻轻推开了。

是小晴。

她去而复返。

她手里,拿着一个旧旧的、上了锁的铁皮盒子。

“林大哥,”她把盒子放到床头柜上,“我想,还是让嫂子知道吧。”

老林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睁开眼,看着小晴,眼神里满是震惊和……哀求。

“不……”他摇着头。

小晴却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嫂子,对不起。”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已经生了锈的钥匙,放在了那个铁皮盒子上。

“所有的答案,都在里面。”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铁皮盒子上。

那盒子,看起来很有年头了。

红色的漆皮已经斑驳脱落,露出下面铁灰色的底。

锁是那种最老式的铜锁,也已经长满了铜绿。

老林躺在床上,急促地喘着气。

“别……别看……”他挣扎着,想坐起来阻止我。

可他太虚弱了,根本动不了。

我没有理他。

我拿起那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钥匙很难拧动,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听到“咔哒”一声轻响。

锁,开了。

我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情书,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只有一沓泛黄的纸。

最上面,是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

我展开它。

那是一张三十五年前的《晚报》。

报纸的社会版面,有一则很小的新闻。

标题是:《货车失控致一人死亡,肇事司机逃逸》。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继续往下看。

新闻里说,一辆东风牌大货车,在一个雨夜,因为刹车失灵,撞倒了一名骑自行车的工人。

工人当场死亡。

货车司机,在短暂的犹豫后,选择了驾车逃离。

报纸上,有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

一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一滩被雨水稀释的血迹。

还有一个……散落在地上的橘子。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我记得。

我记得那个雨夜。

那是我们领证的前一天。

老林是开货车的,那天他从外地拉货回来,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他给我打传呼,让我在家等他。

我等了很久,很久。

等到半夜,他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脸色白得像纸。

他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橘子。

他说,路过一个果园,看橘子新鲜,就给我买了几个。

但是,网兜破了,橘子掉在路上,被车压坏了,只捡回来这几个。

我当时还笑他,说他笨手笨脚的。

他没有笑。

他只是抱着我,抱得很紧很紧。

紧得我几乎要窒息。

他说:“书兰,我们明天……还去领证吗?”

我当时觉得他问得很奇怪。

我说:“当然去啊,为什么不去?”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

现在想来,他当时不是在问我。

他是在问他自己。

是在挣扎,在恐惧。

我的手开始发抖。

我拿起报纸下面的东西。

那是一份……判决书的复印件。

被告人,是一个叫李卫东的人。

罪名,是交通肇事罪。

判了三年。

李卫东……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努力地回想。

是了。

是老林以前在运输队的工友。

我记得老林说过,李卫东家里很穷,老婆身体不好,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女儿。

他出事后,老林还组织大家给他家捐过款。

我再往下看。

是一封信。

信封已经黄得发脆了。

上面没有署名。

我抽出信纸。

是老林的笔迹。

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写的。

“书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了。”

“有些事,我瞒了你一辈子。现在,我想告诉你。”

“三十五年前那个雨夜,开车的人,是我。不是李卫东。”

我的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那天,我赶着回来见你,开得快了点。加上下雨路滑,刹车又出了问题……我撞了人。”

“我当时吓傻了。我看到他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我逃了。我像个懦夫一样,逃了。”

“回到家,看到你,我才清醒过来。我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毁了一个人,一个家庭。”

“我想去自首。可是,我舍不得你。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怎么能让你嫁给一个杀人犯?”

“我痛苦了一晚上。第二天,李卫东来找我。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一直追问我。”

“我……我跟他说了。”

“他听完,一句话没说,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完一包烟,他对我说:‘建国,这事,我替你扛了。’”

“我当时就跪下了。我跟他说不行。他说:‘你马上要结婚了,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我烂命一条,家里那个样子,进去了,也算有个安稳饭吃。’他还说:‘你得答应我,照顾好我老婆和我女儿。’”

“我不是人。我答应了。”

“所以,第二天,我们还是去领了证。而李卫东,去公安局自首了。”

“书兰,你知道吗?那天在民政局,我宣誓的时候,手心全是汗。我觉得自己不配。我不配得到幸福,不配拥有你。”

“所以,我提出了AA制。”

“我想用这种方式,惩罚我自己。我想跟你的生活,划清界限。我的钱,是脏的,是带着血的。我不能用这笔钱,去玷污你和孩子的生活。”

“我们家的每一笔开销,我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你出的那一半,是干净的。我出的那一半,是我赎罪的钱。”

“我拼命地挣钱,不敢停下来。因为我知道,我欠着两条人命的债。”

“一个是那个被我撞死的人。一个是替我顶罪的兄弟。”

“李卫东在牢里待了三年。出来后,身体就垮了。没过几年,就走了。”

“他老婆,也一直病着,靠我每个月偷偷接济。几年前,也走了。”

“只剩下他的女儿。那个女孩,叫李晴。”

李晴。

小晴。

原来……是她。

我的心,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不敢去认她。我没脸。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远远地看着她,照顾她。”

“我知道她喜欢跳舞。我就去学跳舞。我想,这样,我就能离她近一点,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成了她的舞伴。她一直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喜欢跳舞的老头。”

“她叫我林大哥。每次她这么叫我,我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

“我才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

“这十年,看着她从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结婚,生子,后来又离婚,一个人拉扯着孩子……我心里难受。”

“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现在,我要走了。这笔钱,八百万,是我这辈子攒下来的。是我欠他们家的。”

“我必须要还。”

“书兰,对不起。”

“这三个字,我欠了你三十五年。”

“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用账本跟你过日子了。我想……像个真正的丈夫一样,好好爱你。”

“给你买花,给你做饭,带你去旅游。把这辈子欠你的,都补上。”

“只是,没有下辈子了。”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的眼泪,已经打湿了信纸。

那些墨迹,晕染开来,像一朵一朵黑色的花。

我抬起头,看向病床上的老林。

他正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也含着泪。

那双我看了三十五年的眼睛,此刻,我才真正读懂了里面的内容。

那里有痛苦,有悔恨,有挣扎,有深埋在心底的、说不出口的爱。

我拿着信,一步一步,走到他床边。

我坐下来。

我伸出手,第一次,主动地,握住了他那双干枯的手。

他的手很凉。

我用我的手,温暖着它。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但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那堵用账本砌了三十五年的墙,在这一刻,塌了。

老林走的那天,是个晴天。

阳光很好。

小晴来了。

她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来。

她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她哭了。

她说:“嫂子,我替我爸,谢谢你们。”

我也哭了。

我说:“该说谢谢的,是我们。”

老林的后事,是我和小晴一起办的。

很简单。

我们把他葬在了城郊的一处公墓。

墓碑上,没有照片。

只刻着他的名字:林建国。

我把那八百万,给了小晴。

她开始不肯要。

她说,她父亲当年是自愿的。她说,这些年,林大哥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我说:“拿着吧。这不是钱。这是他欠你们的,也是他欠自己的。你拿着,他才能走得安心。”

她最后,还是收下了。

她用那笔钱,给孩子报了最好的辅导班,自己也开了一家小小的舞蹈工作室。

生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回到了那个空荡荡的家。

家里,还保留着老林在世时的样子。

沙发上,有他坐出来的凹陷。

阳台上,还晾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

桌子上,还放着那个算盘,和那十几本厚厚的账本。

我一本一本地拿起来,抚摸着。

这些账本,曾经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现在,它们成了我唯一的念想。

我翻到最后一本,最后一页。

那一页,还是空白的。

我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我们这辈子的最后一笔账。

我没有写数字。

我写了四个字。

“爱,无价。”

然后,我抱着这些账本,走到了楼下的空地上。

我用火,把它们一本一本地,点燃了。

火光熊熊,映红了我的脸。

纸张在火焰中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那些冰冷的数字,那些斤斤计较的过往,都随着青烟,飘散了。

我仿佛看到,老林站在青烟的那一头,对着我笑。

还是那种,我从未见过的,轻松的笑。

我知道,他的债,还清了。

他的罪,赎完了。

他,自由了。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

我们那场长达三十五年的AA制婚姻,不是因为不爱。

恰恰,是因为爱得太深,太沉重。

他用一辈子的疏离和清算,来守护他心中那个关于爱的、干净的定义。

他把自己放逐在婚姻之外,用一本账本,隔开了我们。

也隔开了他认为的,那个被污染了的自己。

他以为这是在保护我。

却不知道,这种保护,对我来说,是多么残忍的酷刑。

风吹过,灰烬漫天飞舞。

我伸出手,接住一片。

那灰烬,还有余温。

就像他留给我的,这份迟到了三十五年的爱。

虽然滚烫,却也……灼人。

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儿子从外地赶了回来,陪了我一段时间。

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抱着我,哭了很久。

他说:“妈,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摇摇头。

不苦。

真的。

知道了真相,心里那块压了三十五年的石头,就搬开了。

虽然空落落的,但也轻松了。

至少,我不用再在怨恨和不甘里度过余生。

我开始学着,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买菜,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看电视。

房子很大,也很空。

有时候,我还是会习惯性地在晚饭后,看向门口。

好像那个男人,还会换上他的舞鞋,精神抖擞地走出去。

然后,在深夜,带着一身的汗味和疲惫回来。

可门口,总是空空的。

我开始整理老林的东西。

他的衣服,不多。

都是些穿了很久的旧衣服。

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的最底层。

我把它们拿出来,一件一件地,在阳光下晒。

阳光的味道,很好闻。

在整理他的床头柜时,我发现了一个小木盒子。

是那种很普通的木头做的,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

我打开它。

里面,是一沓……钱。

都是些零钱。

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

被抚得很平整,用橡皮筋捆着。

我数了数,大概有两千多块。

在钱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老林的字。

“给书兰买新衣服的钱。”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记得。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

我看上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要八百块钱。

我觉得贵,舍不得买。

老林知道了,什么也没说。

过了几天,他拿了四百块钱给我。

他说:“这是我那一半。”

我看着那四百块钱,心里五味杂陈。

最后,我还是没买。

我说,我不喜欢那个颜色了。

其实,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的温暖,也变成一笔冷冰冰的账。

从那以后,他大概就开始偷偷攒这个钱了吧。

一块,五块,十块。

他想用一种不入账的方式,给我买一件新衣服。

这个笨拙的男人啊。

他用他自己的方式,爱了我一辈子。

而我,却用了三十五年,才读懂。

我拿着那笔钱,去了商场。

我给自己买了一件最贵的,红色的羊绒大衣。

很暖和。

穿在身上,就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拥抱着。

我穿着这件新大衣,去了小晴的舞蹈工作室。

工作室不大,但很明亮。

巨大的落地窗,让整个房间都洒满了阳光。

小晴正在教一群孩子跳舞。

她穿着练功服,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孩子们围着她,像一群快乐的小鸟。

看到我,她停下来,走了过来。

“嫂子,你来了。”

我点点头。

“真好看。”她看着我的大衣,由衷地赞叹。

我笑了笑。

“他买的。”我说。

小晴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们俩,就那样站在阳光里,相视而笑。

我们之间,没有怨恨,没有嫉妒。

我们是两个,被同一个男人,用不同方式,深爱过的女人。

我们都懂他。

懂他那份沉重的、说不出口的爱。

从那以后,我常常会去舞蹈工作室坐坐。

我不跳舞。

我就坐在角落里,看着她们跳。

听着那些悠扬的舞曲,看着那些旋转的舞步。

我常常会想,老林在这里跳了十年。

这十年里,他都在想些什么呢?

他看着小晴,那个他兄弟的女儿,那个他用一生去赎罪的对象。

他的心里,是怎样的煎熬?

他跳出的每一步,是不是都踩在自己的心上?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一定很累。

现在,他终于可以歇歇了。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日子,在平淡中,一天天地过去。

儿子劝我,把老房子卖了,跟他去他的城市生活。

我拒绝了。

我说,我住惯了。

其实,我是舍不得。

这个房子里,有我们三十五年的记忆。

虽然,那些记忆,大多是关于一本账本的。

但现在,那些冰冷的数字,在我眼里,都变成了滚烫的情书。

每一笔,都是他爱我的证据。

是他用一生的清算,换来的,对我的守护。

一年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老房子卖了。

然后,我用那笔钱,在小晴的工作室旁边,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

书店的名字,叫“无价”。

店里很安静。

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窗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舞曲声。

我喜欢这种感觉。

好像,他还在。

一个,在用文字,记录着岁月。

一个,在用舞蹈,旋转着人生。

我们,用这种方式,继续生活在一起。

有一天,一个年轻的女孩来到店里。

她问我:“老板娘,你的店为什么叫‘无价’啊?是说知识无价吗?”

我笑了笑,摇摇头。

我指了指窗外,那个正在阳光下跳舞的身影。

然后,我抚摸着胸口。

我说:“因为,有些东西,比如爱,比如亏欠,比如救赎,是没办法用价格来计算的。”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走后,我走到窗边。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

两鬓,已经有了白发。

眼角,也有了皱纹。

我老了。

但我知道,我的心,比任何时候,都更年轻,更通透。

我终于,读懂了我的丈夫。

读懂了我们那场,用账本写就的,绝无仅有的爱情。

林建国。

我的丈夫。

这辈子,我们清清楚楚,两不相欠。

下辈子,换我来。

换我来爱你,守护你。

不要账本,不要算盘。

只要,一个紧紧的拥抱。

好吗?

我对着窗外的阳光,轻声地问。

风,吹起了书页。

哗啦啦地响。

像是在,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