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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重生回到四周年结婚纪念日,我当场提出离婚 下

发布时间:2025-10-29 00:00:00  浏览量:2

下篇

沈黎书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顾沉的手背上,烫得他浑身一颤。

“顾沉……你这个……混蛋!”她哭着骂他,拳头无力地捶打在他的肩膀上,“你凭什么……凭什么擅自决定我的人生?!凭什么认为我知道真相后就一定会离开你?!你问过我吗?!你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她的哭喊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委屈、愤怒和后知后觉的巨大悲伤。

顾沉任由她打着,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崩溃流泪的样子,心脏疼得像是被凌迟。他伸出手,想要擦掉她的眼泪,手指却在碰到她脸颊前,僵硬地停在了半空,然后缓缓收回,紧紧握成了拳。

他不能。

他不配。

周谨不知何时已经默默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将这一方破碎的天地留给了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黎书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抽泣。她看着顾沉膝盖上那片刺目的红,理智慢慢回笼。

“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伸手去扶他,“先处理伤口。”

顾沉却固执地不动,抬眸看她,眼底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微弱的光,像风中残烛:“黎书……离婚……”

“闭嘴!”沈黎书粗暴地打断他,用力将他从碎玻璃中拉起来,“顾沉,我告诉你,离婚这件事,没完!但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个!”

顾沉腿上传来尖锐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大半重量靠在沈黎书身上。沈黎书咬紧牙关,撑住他,扶着他一步步挪到客厅的沙发旁,让他坐下。

她转身去找医药箱,动作急促而慌乱。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顾沉靠在沙发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楚,有担忧,有深深的不安,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死灰复燃般的微末希望。

沈黎书提着医药箱回来,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卷起他已经被血浸湿的西裤布料。当看到那皮肉翻卷、嵌着细碎玻璃碴的伤口时,她的眼眶再次红了。

她拿出镊子、消毒水和纱布,动作有些笨拙,却极其认真。她用镊子一点点夹出那些细小的玻璃碎片,每一下,都能感觉到顾沉肌肉的紧绷,但他始终一声不吭。

消毒水触碰到伤口时,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顾沉的额角渗出更多的冷汗,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沙发扶手。

沈黎书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紧抿的唇和苍白的脸色,心口一抽。她低下头,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吹着气,试图缓解他的疼痛。

这个下意识的、带着呵护意味的小动作,让顾沉浑身剧震,攥紧的手指猛地松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低垂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的侧脸。

一股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酸涩和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他苦苦筑起的心防。

沈黎书仔细地为他清理好伤口,敷上药,用纱布一层层包扎好。做完这一切,她已是满头细汗。

她站起身,想去收拾地上的狼藉,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握住。

那只手,带着轻微的颤抖。

沈黎书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黎书……”顾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祈求,“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对不起,为我过去四年带给你的所有伤害。

谢谢你,还愿意……碰触这样的我。

沈黎书的背影僵硬了片刻,然后,她缓缓地、一点点地,转过身。

她看着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她的男人。他褪去了平日所有的冷硬和疏离,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安,像个做错了事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落在了他柔软微凉的发顶,极轻地、安抚性地,揉了揉。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顾沉一直强撑着的、摇摇欲坠的某种东西,轰然倒塌。

他猛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的小腹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恐惧、委屈和绝望,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化作了无声却汹涌的泪。

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沈黎书单薄的衣料。

沈黎书僵在原地,感受着小腹处传来的湿热和男人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酸水里,又软又疼。

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一只手依旧轻轻放在他的头上,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迟疑地、最终落在了他微微弓起的、颤抖的脊背上,轻轻地拍着。

像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窗外,夜色深沉。

屋内,一片狼藉的碎片尚未收拾,诊断书还静静躺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

但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片混乱和破碎中,悄然改变了。

冰冷的隔阂被泪水融化,厚重的迷雾被笨拙的触碰拨开了一角。

沈黎书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简单的爱恨情仇,而是一个残酷的、关于生命和未来的沉重命题。

离婚吗?

看着这个在自己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想起他独自背负秘密、计划着用最残忍方式推开她的决绝,想起前世他抱着自己尸体那绝望的痛哭……

她发现,那个在重生之初无比坚定的念头,此刻,竟有些动摇了。

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

亨廷顿舞蹈症,常染色体显性遗传,50%的遗传概率,无药可治,病程残酷……这些冰冷的医学词汇,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她需要时间,需要冷静,需要去了解这个疾病,需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这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感情,如何面对这个……爱她至深,却也伤她至深,如今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男人。

而顾沉,在她轻柔的拍抚下,积压了两世的痛苦和恐惧,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紧紧抱着她,像是抱住了生命中唯一的光和浮木。

他知道,坦白真相,可能意味着彻底的失去。但隐瞒的代价,他已经在上一世用她的生命品尝过了。他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

无论结果如何,无论她最终选择留下还是离开,至少这一刻,她知道了真相,她……没有立刻推开他。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绝望深渊里,窥见的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星光。

夜,还很长。

他们的路,也是。

沈黎书没有动,任由顾沉抱着,感受着他压抑的泪水浸湿她的衣衫,灼烫她的皮肤。他像个在无边黑暗中跋涉了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短暂停靠的港湾,尽管这港湾本身也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顾沉的肩膀不再剧烈耸动,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抽噎。他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沈黎书身上,呼吸沉重。

沈黎书轻轻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你先坐好,”她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很平静,“我去给你倒杯水。”

顾沉身体一僵,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仿佛怕她一离开就会消失。

“我只是去倒水。”沈黎书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

顾沉这才缓缓松开手,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像是个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

沈黎书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冰水,又觉得太凉,转而烧了壶热水。等待水开的时间里,她靠在流理台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大脑一片混乱。

亨廷顿舞蹈症……她快速用手机搜索着相关信息,越看,心越沉。进行性的神经退行性疾病,无法治愈,无法逆转,患者最终会失去行动能力、认知能力,在痛苦中走向死亡。遗传概率高达50%……

每一个字眼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呼吸困难。

她端着温水回到客厅时,顾沉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垂着头,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节泛白。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直到她把水杯递到他手里。

“谢谢。”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沈黎书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没有靠近他,也没有离得太远。她需要一点空间来消化这惊天动地的真相。

“你的腿……需要去医院吗?”她看着他被纱布包裹的膝盖,血迹已经洇了出来。

“不用,小伤。”顾沉摇头,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周谨之前联系了家庭医生,随时可以过来。”他顿了顿,补充道,“医生……是知情的。”

沈黎书沉默地点点头。是啊,他需要定期检查,需要有人监控他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瞒过身边的医生。

客厅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你……”沈黎书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你之前说,重生……是怎么回事?”

这是盘旋在她心头最大的疑团。如果顾沉也重生了,那他经历过的痛苦,远不止这一世。

顾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闭上眼,似乎在抵抗某种巨大的痛苦回忆。再睁开时,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和恐惧。

“你出车祸那天……”他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你已经……”

他哽住,喉结剧烈滚动,半晌才继续道:“我看着你被盖上白布……我……我受不了。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四周年纪念日那天晚上。我推开门,看到你还活着,好好地站在那里……”

他抬起眼,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得让沈黎书心碎——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深入骨髓的后怕,还有无尽的自责。

“前世,你死后……我才发现,我错的有多离谱。”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以为推开你是保护你,却亲手把你推向了绝望,推向了……死亡。如果我能对你坦诚一点,如果我能给你一点点回应,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不会在那个晚上心神不宁地跑出去……”

他的话语破碎,逻辑不清,但沈黎书听懂了。

原来,他的重生,伴随着对她死亡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无尽的悔恨。所以他才会在她提出离婚时,有那样激烈的,近乎失态的反应。他怕历史重演,怕再次失去她。

“所以,你重生后,第一反应还是……继续瞒着我?”沈黎书轻声问,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顾沉痛苦地闭上眼:“是。我……我害怕。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像前世一样离开,或者……会用怜悯的、同情的眼光看我。我宁愿你恨我,至少……那证明你还在意我。”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很卑劣,是不是?”

沈黎书没有回答。她看着眼前这个被疾病和悔恨双重折磨的男人,前世积攒的所有怨怼,在这一刻,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酸楚和无力。

恨一个用如此极端方式爱她的人?她做不到了。

但原谅,或者说,接受,也远非易事。

“顾沉,”她看着他,目光澄澈而认真,“我需要时间。”

顾沉猛地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我需要时间,去了解这个病,去思考我们的未来。”沈黎书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坚定,“离婚协议,我可以暂时不签。但我们之间,不可能一下子回到从前,我……也回不去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今晚我睡客房。”

顾沉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但他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奢求的最好结果。她没有立刻转身离开,没有用厌恶或怜悯的眼神看他,甚至……愿意留下来。

“好。”他哑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黎书站起身,准备离开。

“黎书。”顾沉叫住她。

她回头。

“对不起……”他看着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歉疚和悲伤,“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谢谢你……没有不要我。

沈黎书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客房。

那一夜,主卧和客房的灯,都亮到了天明。

---

接下来的日子,别墅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而压抑。

沈黎书没有再提离婚,但也没有搬回主卧。她开始疯狂地查阅所有关于亨廷顿舞蹈症的文献、资料、病友分享。她联系了国内外相关的医学专家进行咨询,甚至瞒着顾沉,自己去做了基因检测前的遗传咨询。

她需要知道,面对这个疾病,究竟意味着什么。

顾沉则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仿佛只有忙碌才能暂时麻痹内心的恐慌和不安。但他每天都会准时回家,推掉所有不必要的应酬。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漠疏离,会小心翼翼地观察沈黎书的脸色,会笨拙地尝试关心她,比如让厨师做她喜欢的菜,比如在她看书时,默默递上一杯温热的牛奶。

他的讨好和谨慎,带着一种如履薄冰的卑微,让沈黎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发现,褪去了那层冰冷的外壳,顾沉其实是个极其敏感甚至有些笨拙的人。他不懂得如何表达爱,因为他从小就被教育要克制、要冷静,后来又被疾病的阴影笼罩,早已习惯了将所有的情感深深埋藏。

这天晚上,沈黎书在书房查阅资料时,看到了一份被顾沉藏在书架最深处、已经有些泛黄的文件夹。她鬼使神差地打开,里面竟然是厚厚一沓她的照片。

从他们相识、结婚到婚后的点点滴滴,很多连她自己都忘了的瞬间,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照片上的她,或笑或嗔,或安静或活泼。每一张照片背后,都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小的日期,偶尔还有一两句简短的备注。

“黎书今天笑了三次。”

“她种的玫瑰开花了,真好看。”

“惹她生气了,是我的错。”

最后一张,是前世她出车祸前几个小时,在家门口拍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照片背后,只有三个字,笔迹深刻,几乎要穿透纸背——“对不起。”

沈黎书的眼泪瞬间决堤。

原来,他并非不在意。他只是用了一种最沉默、最笨拙、也最伤人的方式,在爱着她。

她拿着那份文件夹,推开主卧的门。

顾沉正靠在床头看书,看到她进来,有些意外,随即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文件夹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黎书,我……”他慌忙想解释。

沈黎书走到床边,将文件夹放在他面前,红着眼睛看着他:“顾沉,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顾沉怔住,眼底充满了茫然和无措。

“爱是坦诚,是分担,是无论风雨都携手同行。”沈黎书的眼泪掉下来,“而不是自以为是的牺牲和隐瞒!你凭什么认为我知道真相后就一定会离开?你问过我的选择吗?”

“我……”顾沉语塞,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

“顾沉,”沈黎书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看着我。”

顾沉抬起头,对上她泪眼朦胧却异常坚定的目光。

“你听好了,”她说,“我沈黎书,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需要你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来保护。疾病很可怕,未来很艰难,这些我都知道。但是——”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

“但是,比起未知的疾病和艰难的未来,我更害怕的,是被你蒙在鼓里,是被你自作主张地推开,是活在虚假的和平里,直到失去的那一刻才追悔莫及!”

顾沉彻底僵住,瞳孔剧烈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沈黎书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泪水滚落,嘴角却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顾沉,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来就应该是一体的。从今天起,你的病,不再是你一个人的秘密,而是我们两个人要共同面对的敌人。你明白吗?”

顾沉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微凉却坚定的温度,再看着她含泪却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直紧绷的、坚硬的、仿佛冻结了太久的心脏,在这一刻,轰然碎裂,融化成了滚烫的洪流,汹涌地冲向他酸涩的眼眶。

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却又在意识到之后,慌忙松开一些。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滚烫的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滑落下来,滴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混杂着无尽悔恨、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被人全然接纳的震撼和温暖。

他知道,前路依然布满荆棘,疾病的阴影依旧笼罩。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的黎书,他的光,选择留在了他的身边,选择与他并肩作战。

沈黎书看着他流泪的样子,心软成了一滩水。她倾身上前,伸出双臂,轻轻地、却坚定地,拥抱住了这个脆弱而颤抖的男人。

顾沉的身体先是僵硬,随即,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他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她,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像个迷路已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家的路。

窗外,月色温柔地洒落,无声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未来依旧未知,挑战依然严峻。

但爱,终于冲破了重重迷雾和自以为是的屏障,露出了它最真实、也最坚韧的模样。

它不是在顺境中的甜言蜜语,而是在明知前路坎坷时,依然选择握紧彼此的手,说一句——

“我们一起。”

那一晚的拥抱,像一道暖流,悄然融化了过去四年凝结在两人之间的坚冰。虽然隔阂不可能一夜消失,但某种坚固的东西开始松动,信任的幼苗在废墟中艰难地探出头。

第二天清晨,沈黎书醒来时,发现客房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旁边是一张便签,上面是顾沉略显凌厉却写得极其认真的字迹:「早餐在厨房温着,我去公司,下午回来。有事随时打电话。」

很简单的话语,却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关切。沈黎书拿着那张便签,看了很久,心里五味杂陈。

她起身,没有先去吃早餐,而是打开了电脑。她联系了之前咨询过的一位国内顶尖的神经内科专家,预约了时间,准备带顾沉一起去进行一次全面的评估和咨询。她需要最权威的信息,来规划他们未来的路。

下午顾沉回来得比平时都早。他进门时,沈黎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几份打印出来的资料。

顾沉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些资料,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黎书。”他低声唤她。

沈黎书抬起头,将其中一份资料推到他面前:“我预约了陈明教授,下周三上午。他是国内亨廷顿病领域的权威,我们需要和他好好谈谈。”

顾沉看着那份预约单,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其实一直定期在看医生,但都是独自一人,像完成一项冰冷的任务。此刻,看着沈黎书平静却坚定的眼神,他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酸涩的暖流。

“好。”他点头,没有多余的话,但紧抿的唇角微微松弛了一些。

“另外,”沈黎书看着他,语气认真,“我需要了解你目前具体的身体状况,所有的检查报告,用药情况,还有……你感知到的任何细微变化。我们不能逃避,必须清楚地知道对手到了哪一步。”

顾沉默默地与她对视了几秒,然后起身,从书房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那里装着他从确诊到现在所有的病历、检查报告和影像资料。

他将文件袋放在沈黎书面前,动作带着一种如释重负般的郑重。

“都在这里了。”他说。

沈黎书接过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仿佛接过了他全部的秘密和信任。她打开,一份份仔细地翻阅起来。报告上的医学术语冰冷而残酷,清晰地勾勒出他体内那个沉默杀手缓慢推进的轨迹。有些指标已经开始出现异常波动。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表情始终维持着镇定。她不能慌,至少不能在他面前慌。

看完最后一份报告,她合上文件袋,深吸一口气,看向顾沉:“从现在起,我和你一起面对。治疗方案的选择,生活方式的调整,包括未来的护理计划,我们一起决定。”

顾沉看着她,眼眶微微发热。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如此平静而坚定地,对他说“我们一起”。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沈黎书放在文件袋的手背上。

“好。”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

下周三,两人一同去了陈明教授的诊室。

陈教授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却眼神锐利的老人。他仔细翻阅了顾沉所有的病历,又进行了一系列详细的神经系统检查。

“顾先生的情况,目前还处于临床前阶段,”陈教授放下检查锤,语气平和但客观,“运动症状还不明显,但基因检测结果和部分影像学指标已经提示,疾病进程可能已经开始启动。未来的五到十年,是关键时期。”

沈黎书紧紧握着顾沉的手,认真听着。

“目前虽然没有根治方法,但积极的干预和管理,可以显著延缓症状的出现和进展,提高生活质量。”陈教授看向他们两人,“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包括规律的康复训练、认知功能锻炼、情绪管理,以及必要的药物支持。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家人的支持和理解,是最好的良药。”

从诊室出来,阳光有些刺眼。顾沉沉默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权威的宣判,心情依旧沉重。

沈黎书却握紧了他的手,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听到了吗?陈教授说,家人的支持是最好的良药。顾沉,你不是一个人。”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温暖的光晕:“我们制定一个计划吧。从明天开始,我陪你做康复训练,陪你进行认知锻炼。工作上的事情,该放手的就放手,身体最重要。”

顾沉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眸,那里没有恐惧,没有怜悯,只有坚定的支持和一种……近乎战斗的光芒。他心中的阴霾,仿佛被这光芒驱散了些许。

“好。”他再次点头,这一次,声音里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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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仿佛按下了重启键,只是这一次,基调不再是冰冷和疏离,而是带着一种共同御敌的默契与温暖。

沈黎书将大部分精力从沈氏集团的事务中抽离出来,更多地投入到陪伴和照顾顾沉上。她学习了专业的康复按摩手法,每天定时督促顾沉进行平衡训练和肌肉力量练习。她找来各种有趣的认知训练游戏,陪他一起玩,锻炼他的记忆力和反应速度。

顾沉起初有些抗拒,他不习惯被人如此细致地照顾,更害怕自己偶尔出现的笨拙和失误会让她失望。但沈黎书总是极有耐心,在他因为一个简单的动作无法完成而焦躁时,她会轻轻握住他的手,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她甚至开始研究起营养学,和厨师一起调整食谱,确保顾沉的饮食既健康又能提供足够的能量支持。

晚上,他们不再各自待在书房,而是一起在客厅看书,或者看一部电影。沈黎书会主动靠在他身边,虽然不再有更亲密的举动,但这种无声的陪伴,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顾沉的变化是缓慢而细微的。他紧绷的眉眼渐渐舒展,眼底的阴郁被温柔的暖意取代。他开始尝试表达,虽然依旧笨拙。会在她为他按摩时,低声说一句“谢谢”;会在看到她因为研究食谱而疲惫时,默默为她披上毛毯;会在入睡前,站在客房门外,轻声说一句“晚安”。

他的爱,不再是藏在照片背后的沉默备注,而是化作了生活中这些具体而微的、带着体温的关怀。

这天,沈黎书在整理顾沉的书房时,无意中发现了一本崭新的素描本。她好奇地打开,里面画的竟然全都是她。

有她靠在窗边看书的侧影,有她在花园里修剪玫瑰的专注,有她睡着时恬静的眉眼……笔触有些生涩,甚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线条,但每一笔都充满了情感,捕捉到了她最自然的状态。

最后一页,画的是一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旁边写着一行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虽道阻且长,吾往矣。」

沈黎书的视线瞬间模糊。她知道,对于不擅绘画和表达的顾沉来说,画出这些,写下这些,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晚上,她把素描本拿到顾沉面前。

顾沉看到素描本,耳根微微泛红,有些窘迫地想要拿回去。

沈黎书却避开了他的手,指着那行字,含着泪光笑着问他:“‘吾往矣’……是什么意思?”

顾沉看着她带泪的笑容,心中的窘迫渐渐被一种汹涌的情感取代。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曾经布满冰霜的眸子,此刻清澈而坚定,映着她的身影。

“意思是,”他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紧紧牵着你的手,走下去。黎书,我……爱你。”

这句话,迟到了两世,跨越了生死,终于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抵达了她的心底。

沈黎书的眼泪终于决堤,但她却笑得无比灿烂。她上前一步,主动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

“我也爱你,顾沉。”她在他怀里,闷闷地说,“所以,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不许再推开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顾沉用力回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定和力量:

“好。一直在一起。”

窗外,繁星满天,温柔地注视着人间这一对历经磨难,终于拨开迷雾,紧紧相拥的恋人。

未来的挑战依然严峻,疾病的阴影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他们知道,只要彼此的手紧紧相握,心紧紧相依,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切风雨。

爱,不是逃避痛苦的借口,而是携手共度苦难的勇气。

他们的故事,从误解和分离开始,历经生死与重生,最终,走向了理解、接纳与共同承担。

这,或许就是爱的本质,也是生命最坚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