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背叛了婚姻,却又在我提出离婚时,痛哭流涕(完)
发布时间:2025-08-31 16:44:51 浏览量:5
所有人都知道贺宴辞爱我。
结婚七年,已经是上市公司总裁的他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
而我没有优渥的家境,只有为了救他而终身残疾的双腿。
那时我们恋爱一年,他跪在我的病床前哭的双眼红肿。
他握着我的手,声音哽咽:
“嘉嘉,这辈子我绝不会辜负你。”
可是现在,我却看到了他衬衫上的口红印迹。
爱是真的,不爱也是真的。
少年人誓言最情深,却原来只在当下。
……
“嘉嘉,叶嘉?”
我被贺宴辞的声音唤回思绪,不动声色的将眼睛从他的衣领处移开。
那里有一抹刺眼的朱红。
我被他放在了床上,他蹲在床边,抬头看我时笑了一下。
“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心里很乱,尽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没什么,天气一冷总爱犯困。”
“那我快点,按摩完你就好好休息。”
他小心翼翼的将我的裤腿挽上去,在手心倒好药油。
白皙修长的手掌覆压在我肌肉萎缩的小腿上,两相对比,十分刺眼。
可贺宴辞却看不出半分嫌弃,他动作轻柔,仿佛他手中的是什么至宝。
我的腿已经瘫痪七年了。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贺宴辞都会亲自为我按摩做康健护理,才不至于让我早已不能行动的腿萎缩的太难看。
看着他专注认真的神情,我又有些恍神。
现在的他和十八岁的贺宴辞一样温柔。
我们是从大学开始恋爱的,那一年,我们是校园中最普通却又最幸福的情侣。
畅想未来时,我说我要做全中国最出色的舞者,他会笑着看我的眼睛。
“嘉嘉一定会是最棒的芭蕾舞演员!”
可我永远等不到正式登上舞台的那天了。
陷入昏迷之前,我只看到了大片的血和贺宴辞发了疯般大声喊我名字的画面。
在街角的小轿车冲过来时,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下意识的推开了贺宴辞。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
从老家赶过来的爸妈哭个不停,说我差点就变成了植物人。
贺宴辞也红肿着一双眼,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攥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后来听父母说,从我出事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守在医院,半步也不肯离开我。
医生告知我的两条小腿已经彻底坏死,贺宴辞却选择在这种时候向我求婚。
他在满屋子的红玫瑰中,对轮椅上的我单膝下跪。
“请让我有资格成为你的丈夫和此生唯一的爱人。”
“叶嘉,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哽咽着伸出手,让他为我戴上戒指。
拥抱时,他在我耳边低喃:
“嘉嘉,这辈子我绝不会辜负你。”
按摩完毕。
贺宴辞将我的裤腿放了下来,还替我盖上了被子。
鬼使神差的,我看了一眼他的左手。
无名指的位置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圈浅浅的压痕。
“宴辞,你的婚戒去哪儿了?”
他立刻缩回手,随后察觉到他的反应太大,对我尴尬的笑了笑。
“我怕按摩会刮伤你,所以收起来了。”
我点点头,温和的看他。
“你知道的,我的腿感受不到疼了,还是戴上吧。”
他应了声好,要我早些休息。
他说他还要去书房处理工作,他最近总是很忙。
而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直至天亮。
第二天,我还是没在他的手上看到婚戒。
我装作没有发现,提醒他记得和公司那边打声招呼,今天我们还有一场同学的婚礼要参加。
新娘是我和贺宴辞的共同好友,她看到我们,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
“嘉嘉,贺宴辞,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沅沅,祝你新婚快乐。”
我将带来的礼物送给新娘,她道了声谢,又带着笑意对我们两个说:
“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个还是这么形影不离的,要是我和我老公以后也能像你们一样恩爱就好了!”
我下意识抬眸看了眼贺宴辞,他看向我的目光和从前一样温柔。
我也笑了声,对新娘说:
“你们一定会更恩爱的。”
新娘子今天很忙,和我们说了两句话就又要去招呼别的客人,贺宴辞则直接推着我的轮椅去了同学桌。
我们来的不算早,周围的同学已经差不多来齐了,他们看见我们来,又是一阵热情的寒暄。
当初的室友向南南打趣我:
“真羡慕你和贺宴辞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恩爱,我也好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啊。”
我只是笑了笑,忽然听到一个男生说:
“叶嘉,你可别听向南南在那装,她最近刚进了马林斯基芭蕾舞团,正忙着满世界飞来飞去的巡演呢,哪有空谈恋爱。”
马林斯基芭蕾舞团是国际有名的舞团,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也很为她高兴。
“真的呀南南,真是太好了,祝贺你!”
向南南不好意思的笑:
“哎呀你就别夸我了,大学的时候我哪比得上你啊,要不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桌上的其他人也一下子变了脸色。
当初的我的确很优秀,每次舞蹈课上,我都是老师被叫来做示范的优秀范例,可现在谁都知道,我的腿瘫痪了。
我再也站不起来,永远的离开了我深爱的舞台。
“对不起嘉嘉,我不是故意……”
看着向南南懊悔又愧疚的样子,我率先安慰了她。
“没事的,南南,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释怀了,而且,宴辞这些年把我照顾的很好。”
我转过头看向贺宴辞,迎着我的目光,他笑得温柔,把我的右手握在他的手心。
“别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我当然要照顾你,永远对你负责。”
冷滞的气氛被打破,刚刚说话的男同学有意调动气氛,玩笑说:
“嗐,福祸相依,至少叶嘉有了安稳幸福的婚姻,不用像咱们这么奔波是不是?”
说着,他拍了拍贺宴辞的肩膀。
“冲叶嘉当初对你那么奋不顾身,你可得一直对她好啊,不然我们可饶不了你。”
贺宴辞笑了笑,伸手推了下镜框,将眼底的情绪尽数隐藏。
“是,我必须一辈子对她好。”
贺宴辞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我清晰的感受到,他握住我的手更紧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这件事就这么轻松地翻了篇。
很快,婚礼正式开始,新娘纤瘦,高挑,一袭白色婚纱后缀着长长的拖尾,就像是高贵的天鹅。
我忽然想起了我和贺宴辞举办婚礼的时候。
我的腿坏了,只能坐着轮椅,被我的父亲推着送到贺宴辞的身边。
那时候我还没有彻底的从瘫痪中释怀,很怕见到外人,更怕见到他们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我不知听了多少遍的安慰。
【没事的】、【会好的】、【你要坚强,别让家人为你担心】……
我只能假装坚强应对客人,然后一个人在黑夜里流泪。
可是当我穿着婚纱来到贺宴辞面前时,我忽然真的释怀了。
因为贺宴辞哭了。
在见到我穿着婚纱的模样时,他先是笑,可随后连结婚誓词都说的磕磕绊绊,等到为我戴上婚戒,他终于当着那么多人泣不成声。
他紧紧的拥抱我,不住地道歉,不住地发誓。
“对不起,对不起,你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嘉嘉,我爱你,你是我后半辈子的生命,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少年人的誓言真挚又美好,我也为之动容。
那时我想,算了,只要贺宴辞没事就好。
我收回看向新娘的眼神,转而去看身边的贺宴辞。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手机上,屏幕明了又暗,好几个来回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解了锁。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浮动淡淡的笑意,比起刚刚对我笑时更加轻松真切。
随后,他忽然敛起笑容看向我:
“抱歉嘉嘉,公司有一个项目出现了纰漏,我必须马上回去处理一下,一会儿让司机来接你,好吗?”
我静默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出现躲闪时,才说:
“好。”
这是贺宴辞第一次丢下我一个人。
婚礼结束时,新娘亲自过来送我,看到他不在我身边时有些惊讶,我和她告了别才坐上司机的车。
这些年来,每次外出,贺宴辞都一定会全程跟在我的身边,他说他不放心我,而我也很依赖他陪在我身边。
因为两条小腿残疾,每次上车时我都需要他将我从轮椅抱上车,我不喜欢麻烦其他人,除了贺宴辞,别人都会让我在这种时候觉得难堪。
而这次,是司机老张把我抱上来的。
回去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路沉默。
我可以确定,贺宴辞背叛了我。
可是太突然了,七年的恩爱时光在昨晚一下子化作泡影,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而他似乎还是爱我的,和从前一样的温柔,一样的照顾,妥帖得让人找不到错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家后,我鬼使神差的想要去贺宴辞的办公房看一看。
他工作喜静,婚后我也很少进入他的办公房,这里的布置和贺宴辞的性格一样,简约又低调。
他的电脑熄了屏,再次点开需要密码,我有点忐忑的输入了我的生日。
电脑解锁了,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桌面上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就这么骤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穿着芭蕾舞裙,被聚光灯照耀着站在舞台中心。
我认识她,程可昕,在我大学母校刚刚毕业就进入了A市顶级舞团的新生代芭蕾舞演员。
原来是她。
我忽然心口绞痛,感到难以呼吸,这时我注意到屏幕右下角的微信图标闪个不停。
是贺宴辞的账号,他没有在电脑退出登录。
我点开图标,除了清一色的工作信息,一个向日葵手绘的头像格外引人注目。
打开聊天界面,最新的消息在今天上午。
【昕昕不是欣欣:演出都要开始了,你怎么还没来呀,我真的要生气了!】
【昕昕不是欣欣:哼哼,出尔反尔是小猪。】
【昕昕不是欣欣:我不管我不管,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了吗,我现在就想见到你嘛。】
【贺:拿你没办法,等我,这就来。】
再往上滑,还有他们两个在游乐园亲密合照的图片,程可昕吻在贺宴辞的侧脸,两个人看起来恩爱又登对。
原来上个月他说去S市出差,是为了陪她。
一滴水珠砸在我的手背上,我摸了摸脸,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离开办公房后,我在客厅不知道待了多久才勉强理清混乱的头绪,天已经黑了很久了,贺宴辞说要加班的消息还停留在两个小时之前。
忽然,门口传来指纹锁的电子音,贺宴辞回来了。
他啪的打开主灯的开关,却发现我背对着他坐在客厅正中。
“嘉嘉,怎么坐在这里,不舒服吗?”
贺宴辞急急忙忙蹲在我的轮椅面前,A市的冬天太冷了,贺宴辞的身上也带着北风冷冽的寒气。
接着,贺宴辞慌张的摸上我的脸,眼里一片心疼和担忧。
“嘉嘉,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其实我早就没有眼泪了,只是双眼还红肿的厉害。
我看向他,费力地扯出笑来。
“贺宴辞,我们离婚吧。”
“离婚,为什么?我不同意!”
贺宴辞霍然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向我,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他一定也觉得很突然吧,就像我发现他背叛了我那么突然。
而我直视他,问道:
“贺宴辞,你还爱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是因为上午我把你自己留在婚礼上吗?我惹你伤心了是不是?”
贺宴辞紧紧握住我的手,言辞恳切道:
“对不起,嘉嘉,我错了,生我气也没关系,别再说离婚了好不好?”
而我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贺宴辞,你还爱我吗?”
他看起来有些烦躁。
“我当然爱你,你是我老婆,我不爱你会爱谁呢?”
“是啊,会爱谁呢?比如,程可昕?”
在我的目光里,贺宴辞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偏过头不敢再和我对视。
“嘉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所以我们离婚吧。”
“不,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和你离婚!”
再次听到离婚这个字眼,贺宴辞看起来很激动,他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把我的手握在他的心口,声音哽咽。
“是我混蛋,是我脑子不清醒,嘉嘉,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会和她断的干干净净,就这一次好不好?”
“可是贺宴辞,你只是因为我这双腿才不肯离婚吧,你不爱我了,可你还要因为这双腿对我负责,你心里也很痛苦对不对?”
“从程可昕那里回来,还要照顾我这个残疾人,你觉得累了吗?”
“每晚摸着我的小腿做康健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恶心呢?”
我不停的问他,他的神色看起来也越来越痛苦,终于,他的手掌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听见他痛苦地说:
“求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后来,无论我再说什么,贺宴辞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还是像往常那样帮我洗漱,帮我萎缩的腿做康健按摩,最后,他竟然在我的膝盖轻轻印下一个吻。
“嘉嘉,我不会抛弃你的。”
随后,他出门打了个电话,等他再回来,我侧卧着背对他,但我们谁都知道今晚会是个不眠夜。
床垫因为他的动作有些凹陷,后来他从背后环抱住了我。
我能感觉到睡衣有了轻微的濡湿,贺宴辞哭了。
第二天,他没有去上班,而是专心在家陪着我,接下来一周的时间也都是如此。
他比从前更温柔更有耐心,偶尔还会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
但我总是很少回应他,每次提到想和他离婚的时候,他都会别开目光,装作听不见。
我还爱他,可我无法接受他的背叛,不过没关系,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冬日里难得出现了大晴天,没有风,温度也适宜,贺宴辞说要和我出去晒晒太阳。
公园里有很多人,大部分是和父母出来玩的小孩子,他们吵吵闹闹,给原本肃杀的冬天增添了不少活力。
忽然,我对贺宴辞说:
“公园外有人在卖糖葫芦,你去买一枝给我吧。”
这是这些天来我第一次主动和贺宴辞说话,他看起来很高兴,随即又停住脚步。
“我们一起去吧?”
“没关系,不会出事的,我等你回来。”
暖暖的阳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理了理搭在腿上的绒毯,向着右手边的榕树后喊了一声。
“他走了,你要过来吗?”
我等了几秒钟,树后才走出来了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孩。
她走到我身边,摘下了脸上的遮挡物,非常漂亮的一张脸,可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我对她点点头:
“程小姐,初次见面。”
程可昕虽然已经和我的丈夫在一起很久,但似乎并没有学会该怎么面对我。
我的主动与平静让她看起来不知所措。
良久,她才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叶嘉,我想过很多次和你见面会发生的事,唯独没想过是现在这种情形,我以为,你至少会给我一耳光。”
“那就太不体面了,程小姐,我们也可以好好聊聊,就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开始。”
我抬头看向她,她嗫嚅良久,才终于说:
“那是……在我刚刚公演的时候,每次下场,后台都会有一束指定送给我的花,工作人员说那个人只送给了我。”
“后来次数越来越多,我对他也越来越好奇,于是有一天,我提前拦住了他。”
“他说喜欢看我跳舞,那会让他想起年轻时候的爱人,叶嘉,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贺宴辞是一个多么有魅力的男人。”
“我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他,并且开始追求他,刚开始他并不同意,他说他结婚了,他的妻子用自己生命中最热爱的东西为交换,救了他的命,他这辈子也不会对不起他的妻子,可这样的他更让我心动。”
“我也曾想过离开他,努力不去做一个可耻的第三者,可我做不到,后来我们还是经常联系,他说即使他爱你,偶尔也会在婚姻中感到疲惫,这种时候他就会来找我,再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可是一周以前,他忽然告诉我,他要和我彻底断绝联络。”
程可昕的声音逐渐哽咽,眼尾红红的,看起来柔美又可怜,她顾不上擦擦眼泪,急迫的半蹲在我的轮椅面前苦苦哀求。
“叶嘉,我从来没有想过拆散你们,更没有想让你们离婚,我们约好了的,我太爱他了,我只求你让我能留在他的身边。”
“我是个可耻的第三者,你要打我骂我都好,只求你别让他离开我……”
程可昕哭的动情,我面上平淡,心里却只会比她痛上千百倍。
我的丈夫在面对我时已经开始觉得厌倦疲惫了,为了放松心情,他就去找另一个女孩来寄托他的爱。
这实在太荒唐也太可笑了。
我垂眼看着程可昕。
“这样肮脏的关系,你们可以,我不可以,如果你想得到他,就劝他答应和我离婚吧。”
“不过,程可昕,你还年轻,还有那么灿烂的未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甘堕落。”
程可昕还是哭,哭到说不出话。
“你来干什么!”
贺宴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看到程可昕出现在我面前,立刻慌张的把她拉到了一旁,随后紧紧握住我的手拼命解释:
“嘉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我早就和她说清楚了,以后……”
“别再说了,贺宴辞,别再说以后了。”
我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贺宴辞就很喜欢和我说以后。
以后会永远爱我、以后永远不会背叛我……
七年之后我才明白,誓言只在发誓的当下最真心,即便是发誓的人,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变心。
程可昕还想再做最后的努力,她扑向贺宴辞的怀抱,紧紧搂着不松手。
“宴辞,宴辞,我说过我可以一辈子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松手!”
贺宴辞在我的面前,被程可昕紧紧拥抱着,我无法形容他的表情,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紧张与慌乱。
终于,他推开了她,转身推着我的轮椅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随即,我就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程可昕晕倒了。
芭蕾舞演员对体重的要求很高,再加上她这段时间这么憔悴,又经历了激烈的情绪波动,晕倒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感受到了贺宴辞在我身后已经绷紧了身体,压制着自己不去回头看。
那就让我做这个好人吧,我平静地说:
“送她去医院吧,人命关天。”
贺宴辞沉默片刻,忽然俯下身紧紧的拥抱了我一下,他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我耳畔,声音微颤的说:
“对不起,嘉嘉,我一定马上回来。”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我的丈夫打横抱起别的女人离开,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心疼与难过。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逐渐缩小消失,我的脸上划过一道湿凉。
“再见了,贺宴辞。”
给我的父母拨去电话后,他们很快把我接回了家。
等到贺宴辞发现我们的房子里没有了一点我的东西之后,已经是深夜了。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我的母亲打开门,贺宴辞的身上还带着深冬的风尘与寒冷。
一向礼数周全的他第一次没有和我母亲打招呼,而是手忙脚乱的闯进了我出嫁前的房间。
我的母亲生怕出什么事,也跟在他身后过了来。
而我早就知道他会来,对我的母亲笑了笑,让她放心,又让她把门关上,给我和贺宴辞留出足够的空间。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以后,我赶在贺宴辞道歉之前说:
“你家里的茶几上有我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尽快签了吧。”
“我家里?叶嘉,那不是你的家吗?”
贺宴辞似乎被我的话刺伤,苦笑了一声。
“以前是,以后就不是了……”
“不是你的家那是谁的家,叶嘉,你告诉我,没了你,我要和谁成一个家!”
贺宴辞红了眼,重重地砸了墙壁一拳,看起来委屈难过到不知所措,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么大吼大叫。
“我说过了,我只是一时糊涂,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这七年我对你这么好,难道都不足以让你容忍我一次,就这么一次都不行吗!?你离开我之后要怎么办,除了我谁还会这么照顾你一辈子!”
酸涩涌上鼻腔,我却依旧直视着他。
“你现在对我的执着,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愧疚?”
“当然是爱!”
“或许有一些吧。”
我打断了他,继续说:
“可我不信比愧疚更多。”
“贺宴辞,我不要你可怜我。”
“即使残疾,我也不觉得有人爱我我就该感激涕零,你背叛了我,我们就再也不会有结果了。”
贺宴辞还想解释:
“我之所以会注意到程可昕,只是因为她太像当初的你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相信你现在会比她更出色……”
而我打断了他。
“可是贺宴辞,你可以变心,可以爱她健康,可以爱她年轻美丽,但你绝不可以说爱她是因为她像当初的我。”
“贺宴辞,我还活着呢,你这是在侮辱我。”
贺宴辞的脸一片苍白,他看着我,颓然的坐倒在地上,不知道是解释还是在阐述感受。
“叶嘉,我只是太累了。”
“这么多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说我不能对不起你,说你为我失去了双腿,失去了热爱的事业,如果我辜负你,我就是这个天底下最混的混蛋。”
“每次见到你,负罪感都会压得我喘不上气,可我不是不爱你了,这七年,我是真心想对你好,但我是人,我也会累啊……”
贺宴辞不断的流着眼泪,两只手无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所以啊,贺宴辞,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叶嘉,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没可能了。”
我摇摇头,继续说:
“七年前你一定是真心觉得你不会背叛我的吧,可你现在还是出轨了。”
“即使我现在原谅你,那下一个七年呢?”
“趁还没有闹得太难看之前,好聚好散吧。”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和贺宴辞去了民政局。
度过这一个月的冷静期,我们便彻底没有关系了。
不过贺宴辞没有签我事先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而是换了一份给我的补偿更多,甚至称得上优厚的协议书。
公司15 %的股份,三套海景别墅,一套半山别墅,一栋市重点旁边的学区楼,以及所有存款总额的65 %。
办完手续离开的时候,他问我要去哪里,能不能送我回去。
我拒绝了,对他说:
“不用了,我们总得习惯没有彼此的日子。”
后来,在贺宴辞的坚持下,他目送着我上了出租车。
我没有回家,而是让司机开去了医院,今天也差不多到了我该复查双腿的日子。
神经内科的何医生是我的主治医师,在检查过我的双腿后,赞赏的说:
“你是我见过的患者里,对腿部保养最好的,看肌肉的萎缩程度,一定费了不少时间照顾吧。”
想起贺宴辞为我按摩的两千多个日夜,我低头笑了。
“的确,费了不少心血,可是医生,我可以截肢吗?”
“截肢,为什么!?”
何医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你现在虽然不能行走,可腿部被照顾的很好,没有褥疮溃烂,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并发症,何必呢?”
“腿是舞者的生命,七年前,我就在等一个奇迹的发生,我希望我能用这双腿再次站起来,站在我热爱的舞台中心。”
我抚摸着我的两条小腿,心里虽然不舍,但还是狠下心说:
“现在我才明白,奇迹靠等是等不来的,我最依赖的,反而成了束缚我的枷锁,就给我安一双假肢吧,我想重新站起来。”
做这个决定,让我的父母十分心痛。
在进入手术室前,我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忽然捂着脸痛哭失声。
“嘉嘉,我的好孩子,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的孩子要吃这么多苦啊……”
我的母亲也掩面啜泣。
“嘉嘉,手术不做了好不好,一辈子站不起来又怎么样,爸妈能养你一辈子!”
我想安慰他们,可我也哽咽的说不出话,只能求助的看向何医生。
何医生走到他们身边安慰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别难过了,你们有一个很勇敢很坚强的女儿,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你们难道不想让她重新站起来,以另一种方式自由的活着吗?”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麻醉醒来之后,看着大腿以下平坦的、空荡荡的被子,我还是没忍住痛哭了一场。
后来,我开始积极的配合医生治疗。
我的大腿截面开始慢慢愈合,等到不再感到剧痛的时候,我会扶着母亲的手臂,用两条大腿尝试着走路。
刚开始重心不稳,我经常会跌倒,也会立刻爬起来,这种时候,我的母亲就会鼓励我又有了进步。
她对着我笑,但我知道,她早就在我不知道的角落为我哭过无数次了。
在这期间,贺宴辞也来过,他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但我知道,角落里那个戴着口罩帽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就是他。
有一次午睡,我朦胧间感受到有人在对着我发呆,我没有睁开眼睛,但莫名其妙的,我知道那就是贺宴辞。
后来,我终于可以试戴假肢了,我没有在外层添加仿真硅胶层,那是纯金属的两条假肢,看起来科技感十足。
等到我第一次正常的使用假肢走路时,已经是次年的秋天了,医院楼底的花坛里开出了几朵明黄色的野花。
不算漂亮,但在这乍暖还寒的时候足够顽强,它们和我一样,都在拼命活着。
趴在窗台看楼下的人来来往往时,我再次看到了贺宴辞,他佝偻着身体,缩在台阶角落捂着脸哭的声嘶力竭。
他一定也看到我能走路了吧。
我的鼻子忽然一阵酸涩,不知是对过去的感慨,还是对现在苦尽甘来的心酸。
“贺宴辞,现在你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开我了。”
我对假肢的使用已经越来越自如了,穿上外裤之后,邻居总会高兴地说:
“太好了,小叶,你现在完全就已经是个正常人了嘛!”
我的母亲也总会用慈爱欣赏的目光看着我,就像是再次看到了七八年前的叶嘉。
我的父亲则总会劝我休息。
“哎呀,你好歹休息一下嘛,循序渐进懂不懂,不要把腿磨坏了。”
我在他担忧又骄傲的目光里,再次说出了我的新打算。
“爸,妈,我想回去跳舞。”
我想要成立一个只有残疾人的芭蕾舞团,尽管父母对我的想法充满担忧,但他们仍旧表示了支持。
我的资金充足,在联系上了室友向南南后,更是得到了她的大力支持。
她动用自己的人脉,为我寻找到了很多可以参与进来的人。
在对她表示感谢之后,她笑着说:
“说什么呢,咱俩谁跟谁啊。”
隔着手机,她的声音因为电流微微变化,可我仍旧能听出她的哽咽,她对我说:
“嘉嘉,真的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回到舞台上了,从你出事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很为你惋惜难过,你那么优秀,不该困在轮椅上一辈子。”
“以后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地方,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我的心里无比温暖,没有点破她小小的多愁善感,而是说:
“放心,到时候一定要来看我的表演有没有退步呀。”
组建芭蕾舞团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很多,经过筛选,我很快就确定了舞团的成员。
他们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像我一样失去了腿,还有的是盲人,是聋哑人。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始终怀抱着对舞台的热爱。
排练剧目的过程则比我想象的要艰难很多,这里的大多数人在遭受意外之后,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接触舞蹈,想要重新捡起达到以往的水平十分困难。
而且我还要根据每个人的残疾部位不同,安排适合的剧目角色。
不过所有人都没想过放弃,在第二个个冬天来临之前,我们的首场公开表演正式开始了。
向南南为了支持我,专程从国外飞回来看我表演,而我也把她和我的父母安排坐在一起,首排最中心的位子。
舞台开幕,音乐声起,聚光灯重新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心不可抑制的怦怦狂跳。
洁白的舞裙下,金属假肢泛着冷光,明晃晃的展现在观众面前,我忘情的舞蹈,在舞台上找回了当初的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同剧团盲人舞者的黑天鹅32圈挥鞭转,失去左臂的舞者的飞跳,每一个为了舞台努力的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掌声。
剧目结束,观众席是久久的掌声雷动。
我带着所有参演人员上台谢幕,每个人的眼里都流下了眼泪。
不只是高兴和激动,更多的是战胜了自我、苦难与命运的酸涩。
我的父母一边鼓掌一边落泪,向南南更是忍不住的在我下台后拥抱住了我。
这时,工作人员为我带来了一束象征着自由的鸢尾花,他说这是一位先生特别交代要送给我的,祝贺我重获新生。
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人是谁,可谁也没说。
后来,向南南为我们舞团在微博上做了宣传,在场的观众录制视频也火速传遍了各个短视频平台。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认识了我们这支残疾人芭蕾舞剧团。
越来越多的人来观看我们的表演,就连中央的电视台也为我们抛来了橄榄枝,邀请我们去接受采访。
很多年后,我们已经发展成了正规的队伍,也开始频繁接到国外的演出邀请,成为了知名芭蕾舞团里最特殊的那个。
时光一下子平淡下来,当我漫步在街头的时候,我才忽然发现,我好像已经实现了对人生的全部愿景。
至于贺宴辞,我偶尔会从财经新闻中看到他的消息,他把事业经营的很好,不过他没有像我猜测的那样和程可昕在一起。
我的每一场表演他都会来,只是从不见我,而是托工作人员送我一束鲜花,我也佯装不知,把那束花放在普通粉丝送来的花束之中。
他为残疾人开设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但一直到我开始老去,他都没有再结婚。
后来有人扒出了我和他的关系,网友对他颇为诟病了一段时间。
至于程可昕,更是完全没有了她的消息,后来去母校演讲时,我曾听到学校的老师提起过她。
她是那一届最优秀的舞者,可是只知道围着一个男人打转,她荒废了自己的事业和天赋,却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爱情。
后来她被舞团除名,进入了一家培训学校做起了舞蹈老师,在几年后嫁给了一个男老师,过着平淡的生活。
一阵风吹过,我的身上多了一件大衣。
回过头,是我现在的丈夫为我披上的。
他对我笑了笑,我们挽着手,一起在夕阳下漫步回家。
我相信,我会度过很好的一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