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安万:从黄土高坡到万人舞台,我在重活了一次 | 演讲全文
发布时间:2025-09-03 00:57:38 浏览量:1
他叫安万,天生面部患有血管瘤,却拥有一副被秦腔选中的嗓子。热爱戏曲的他,从小就被断言“这张脸,成不了角儿”。
2016年,身处低谷的安万走进快手。起初连全脸都不敢露,却被老铁们的热情包围——他们赞他唱得动情,更为他筹钱治脸。在平台的支持下,他尝试线上线下联动直播,把秦腔带到了全国。
8月29日,在2025快手光合创作者大会上,安万站在“生而不同,创作无界”的舞台中央。他感恩快手与粉丝给予的重生,而这个被叫做“天生花脸”的男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让传统戏曲焕发新生。
大家好,我叫安万,在西北唱秦腔的人很多,只有我是天生的花脸。刚刚我唱的是我自己的经典曲目《潼关》。
每次唱它,我都觉得像在唱我自己——跟主人公吴汉一样,命运的不公让我们在绝境中看到自己是谁,找到该如何生存下去的路,我们也都是不服输的人。可能正因为这种不服输,我今天能有幸站在这儿。
几十年前我在农村院子里练嗓子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唱秦腔站在一个全国都能看得到的舞台上。更没想过,我的故事、我的唱腔、我这张脸,还能被大家看见、听见、记住。
我看到今天大会的主题是“生而不同 创作无界”,也特别地感慨,这好像说的就是我的这辈子。今天我不是来讲什么大道理的。我就是想和大家唠唠,我这些年走过的路,唱过的戏,还有这一生,到底是怎么被快手改变了。
认识我的朋友可能知道,我从出生起就带着一个病——先天性血管瘤。脸上一大块红印,谁看了都觉得吓人。我没有朋友,没人愿意挨着我,他们说我是“老天爷打了记号的坏怂”。
受了委屈,我就跑到河边的芦苇地坐着,河边的芦苇被风一吹,叶子扫在我脸上,很像有人在摸我的脸。我喜欢那片芦苇,因为除了它,没有人敢摸我的脸。我在芦苇丛里大声地吼,吼到嗓子冒烟儿,吼到眼泪噼里啪啦掉,好像把心里的憋屈都喊出来了,日子也就没那么苦了。
九岁的那年,村里唱大戏,我有个舅爷爷在戏班子里,他把我叫上去,给我画了个妆。我看着镜子里变好看的脸,突然就找到了自信,在台上翻跟斗翻得特别起劲。从那天起,我爱上了登台唱戏,不为别的,就为了化个妆,有一张好看的脸。
十三岁的时候,我五年级没上完,瞒着家里跟剧团跑了。家里人整整找了我两年,两年后我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被我妈拿着笤帚狠狠地打了一顿。当时我没躲,等我妈打完,我站在院子里给她唱了一段戏,唱的是《包公》。
我妈妈听完后哭了,我妈妈对我说:“狗娃,你这么爱唱,你就唱去吧。”我也哭了,我心里清楚,当时的我不是死了,我是去找活路去了。
学戏的那几年太苦了,别人早上6点出早功,我4点起床先练一轮。当时剧团的老师父们都喜欢我,因为我肯下功夫,我还有眼力见儿!我给师父们熬罐罐茶、打洗脚水,陪着泡脚的功夫,师父们每人给我说一出戏。
就靠这种口传心授,我在脑子里记下了100多本戏。我嗓子好,师父们都夸我,可是因为这张脸,他们说我一辈子都唱不了角儿。我不服,想着干脆自己办个剧团,想唱啥就唱啥。
结果剧团没办成,还欠了一屁股债,后来我去工地打工,我还钻过煤矿,我啥都干过,我边打工边唱戏,日子很苦很累,但我不觉得,因为我心里还是惦记秦腔这个梦。
2016年,偶然的机会,我看到快手上有人直播,还有人刷礼物,当时我也想试试。第一次直播,两个观众,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妹妹。当时我没敢露全脸,我怕吓着来看直播的人。但是我没有断播,每天坚持讲秦腔。
后来有一次排练,剧团的演员在翻跟斗,我就把手机支起来拍他们。下播的时候看到数据吓了一跳,观看人数破千了!于是我就把小剧团的演出搬进了直播间,有演出我就播一播演出,没演出的时候我就秀一点儿绝活,也跟人打打PK,慢慢地,我的快手有了起色。一步一个脚印,生活也就慢慢有了奔头。
眼看快手的直播刚有点起色,17年的时候,我的脸病变严重了,严重到已经没法化妆,也开不了直播。当时有100多个老铁给我捐钱,10块、50块的帮助我,最后凑了12万元的手术费,他们让我去治病,他们劝我要坚持。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给了我另一张脸。而这张脸,是一个演戏人的命,我把这些救命恩人的ID都记在一个本子上,只要能找到他们,我都会报答他们的恩情。
治好了脸,找回了演戏的命根子,我这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憋着一股劲儿!从16年开始到今天,从最初直播间的2个观众,到最多一次有3000多万人观看,我终于靠自己,也靠着家人们的支撑,找回了那盏被相貌熄灭的聚光灯。这10年的耕耘,我也积累了一些怎么样做快手的土方法,算不上什么心得,都是一步一步慢慢试出来的,今天就在这里跟大家一起唠唠。
我这人做直播不懂那些弯弯绕,就认一个老理儿:戏一天不练只有自己知道,但直播一天不播观众就真的会走,直播就是得天天见!
整整十年,我365天从没中断过,我最多的时候一天播18个小时。当时在医院给我脸做手术的时候,因为嘴缝了针不能说话,我还开直播,说不了话,就写字跟粉丝交流,我家里人都知道,每天晚上六点吃完饭,我就要去直播,雷都打不动。
很多人问我怎么做到的,我想说的是,你们不知道,我之前的生活有多穷有多苦,快手这么好的机遇,我是真心不想浪费每一天,直播对我来说不是任务,就跟唱戏是一样的。
我们有个俗话叫“戏比天大”,练好功夫演好角色,不辜负每天盼着你开播的戏迷和粉丝,这是一个演员也是一个主播的本分。
但直播光靠勤奋是不够的,去年开始就有粉丝抱怨:你台上唱得热闹,台下看不懂门道!戏是活的,人得比戏更活!于是我就装了高清的直播设备,线下演出的舞台两侧也放了超大的字幕机,线上直播我也同步了字幕,让戏文也能“看得见、听得懂”。
线下看的人也越来越多,老戏迷们的视力也不好,让我特别感动的是,快手帮我买了两块超高清大屏,让现场的戏迷看得更清楚,也看得更起劲了。
就这样,近一年我在快手播了1801场,获得了23亿次观看。所以说,当你尽到自己的本分,观众自然会给你回报。
但过去我光顾着直播戏台演出,视频我就简简单单发一些片段,结果粉丝卡在30多万死活上不去。为啥涨不动了? 后来我琢磨明白了,我在直播间里扮演的都是戏里面的角儿,但新来的朋友,光看你在戏台子上唱,他知道安万是谁吗?他知道私下里是啥样吗? 所以在快手,光把戏唱好是不够的,你还要让大家认识戏外真实的你。
所以去年我琢磨着也得试试短视频,说实话,一开始也抓瞎,不知道怎么拍才有人看。有一次无意间拍了条,我在家教闺女练戏的视频,一下子爆了,有上百万人看!我也发现评论区有老铁们在问东问西,全是对我和剧团演员生活的好奇。
于是我就开始拍后台,拍剧团的鸡毛蒜皮,拍拍我自己是怎么管戏班子的,拍后台怎么化妆的,拍演员翻跟头。我还做了安万说戏、秀绝活儿、剧团的幕后、戏迷的故事、安万西北美食日记等一系列内容,把这些热闹的鸡零狗碎,一股脑儿往快手的短视频上发!想让大家认识我,认识秦腔,认识安万剧团!
视频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火,粉丝数也开始往上涨,他们也有自己的口号了:三天不吃饭,也要看安万。他们现在追的,不光是直播间里的角儿,而是台前幕后这群“真实”的秦腔人!这些带着烟火气的视频,也把天南地北的新老铁们,源源不断地吸进了我的直播间!
今年我还琢磨了更好玩的视频,想让更多年轻的老铁认识我,比如和丫蛋儿、张诗尧、潘长江老师的跨界合作,还有变装挑战、秦腔起床铃、秦腔健身操等等,还有可灵的搞怪内容“安万被外星人抓走了”,让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也能整上新活儿。
但这还不够,我发现在线下演出的时候,有戏迷能跟着一起唱。去年在宁夏红寺堡我第一次尝试搞秦腔大合唱的时候:台下的男女老少,张着嘴吼《潼关》,有些人眼泪就淌进围脖里—— 这条视频全网播了上亿次!我也把观众从“看戏的”变成“唱戏的”。现在每场戏结尾,我都带着观众齐吼《潼关》,大合唱成了固定节目,更成了视频里的热门素材。
就这样,一年时间,我的粉丝从38万涨到了现在的287万。也正是这份掏心窝子的真实,让粉丝们把我当成了真正的家人,涌向我的不只是冰冷的数字,更是滚烫的情谊。
说到这里,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去年有一位老人家,赶了一百多里路,来给我送了一个戏本。当时他拉着我的手说:“安万,我八十多岁了,这本戏是我小时候看过的,但现在失传了,我希望你能把这本戏排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可能等不住哪一天,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你的戏了”。
12月份我们去西安演出的时候,我联系了老人家,想请他来西安看戏,但老人家已经走了。 那个戏本,我一直随身带着,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把这出戏搬上舞台。
像这样默默支持我的戏迷还有很多很多,有人专程从新疆、内蒙赶来西安看我演出,寒冬腊月开几百公里的车,早上不到五点就去现场排队,就为了占个前排位置。西安最后一场演出谢幕的时候,我是真的非常非常感动,当时我在台上跪谢大家。
你说,我安万不好好唱戏不好好直播,怎么对得住这些家人们。
这份融合了传统与创新的热情,也点燃了我更广阔的舞台,这一年巡演有百余场,去的地方越来越多,以前我们唱戏,是一个村一个村的挨着唱,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现在搞起了“西北大巡演”。以前每场戏几千观众也算多的,现在每场演出能到五万,甚至十万人。邀请我们的城市,也从大西北一路向东向南开疆拓土,西安、乌镇、北京、深圳都热烈欢迎。光是下半年,就有100多场演出等着安万剧团去唱!
今年我还在直播间内容上做了更多地尝试,在戏曲演出外,我还带着粉丝们逛文旅,赏美景、吃当地的特色美食。一场秦腔的直播,既是戏台,更是咱西北的流动名片!
眼看着舞台越搭越大,场子底下坐的还是咱西北的老辈人。这不行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光靠咱这些老人们撑着!必须得把秦腔的“老声音”,变成年轻娃娃眼里的“新浪潮”!
(安万“秦腔音乐节”现场)
在巡演期间,我和快手一起搞起了“秦腔音乐节”,想把老祖宗这门板板正正的大戏,给它整“嗨”起来!于是我先把设备配齐了,买了20台“摇头大摆头”灯,还有烟机、雪机,把音响全都换成一线品牌。我还把剧团的乐队扩编到了四十多人,加入了西洋乐,我还找了陕西著名的作曲家陈百甫老师帮《兴汉图》重新编曲,融入了摇滚元素,就为了年轻人刷到能多听一句,听完能喜欢上我们的秦腔。
线下我们给每个人都发荧光棒,最后万人大合影的瞬间,全场手机灯全打开开,像点亮了整个星空。高潮部分直接上烟花秀和秦腔蹦迪大合唱,音乐节有的咱们都有。今年6月底,我还和快手上的说唱歌手盛宇合作了一首《满江红》,我来一句秦腔,他来一句说唱,效果出奇地好,一天涨了十多万的粉丝。
(秦腔混搭流行音乐说唱(左一为音乐人盛宇D-SHINE,左二为安万)
更让我打心眼儿里高兴的是,越来越多的小娃娃开始唱秦腔,今年在我们甘肃的成县秦腔音乐节上,我还收了一个 8 岁的小徒弟,只要后继有人,秦腔这门老戏就算是真的活过来了。
除了这些,我还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能把我们的秦腔唱响全国,让我们的秦腔文化得到传承。我想让每一个听不懂秦腔的人,都愿意停下来,听我唱一嗓子。
曾经有人问我:“安万,如果人生重来一次,你最想改变啥?”
在我小时候,没人愿意挨着我的时候,我最想改变的就是我这张脸,但也是这张脸,逼着我找到了自己热爱一生的戏台。在追寻秦腔的路上,我又遇到了快手,让我实现了很多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说,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不后悔自己走过的这些路。
我信命,但我从不抱怨自己的命。只要你认定前方有光,一直奔光走,你最后就一定会见到光。
最后,我想唱一段《周仁回府》,周仁他是个俊俏的小生,一身素衣,一腔正气,宁可送命也不改本心。
我这辈子,我唱过丑角、唱过花脸、唱过老生,但我从来没唱过小生。今天在快手的这个舞台上,我虽然没有漂亮的脸,但我有了从未有过的底气。
谢谢大家!我是安万!一个唱秦腔的快手创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