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被人诬陷科举舞弊,我去求见了林少白十三次 一次也没见到他
发布时间:2025-09-22 19:53:37 浏览量:2
父亲被人诬陷科举舞弊,我去求见了林少白十三次。
一次也没见到他。
第一次,因为小青梅同夫君争执,他去为她收拾行李,接她来京。
第二次,小青梅水土不服,他忙着找太医、煎药,没空听我讲完一句话。
……
后来,爹爹被判贬谪梅州,三日后起程。
林少白终于肯见我一面。
「岳父之事再无转圜,多思无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婉娘,她初来京都,人生地不熟,你多陪她说说话。」
原来我爹爹生死存亡,于他不过小事一桩,多思无益。
我平静地递上一份和离书:
「不了,我们和离吧。」
1
林少白随意地看了和离书一眼,便利索地接过、撕碎。
一扬。
「明姝,你是在试探我吗?」
「岳父出事,谁也不想,我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也不会同你和离。」
我仰首望着林少白,心中忍不住一酸。
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有落榜举子拦轿诬告爹爹科举舞弊;知道这些时日,我为爹爹奔走,求见他这个刑部侍郎十三次。
知道我很难过,会因为爹爹之事对他心有芥蒂。
还是袖手旁观。
我忍住泪:「不是试探。」
林少白叹气,他看见我眼底水光,却抬手捏了捏自己眉心。
「那是因为婉娘?」
「这些年她过得很难,她爹爹去世,她又所嫁非人,无人给她撑腰,你自小受双亲宠爱,不懂这种滋味。我和她一同长大,受她父亲教养之恩。」
「明姝,我没法对她置之不理。」
他语气沉了沉,几乎一字一顿。
「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求。
林少白是骨头很硬的人,他初入翰林苑,得罪了阁老之子,被安排抄了半年书,坐了半年冷板凳。
没求过我,也没求过我爹。
现在。
他为了一个乡下来的小青梅,求我多陪她说说话。
我摇摇头。
「爹爹被贬,临行打点繁多,我没心情。」
林少白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他上前一步,抬手帮我拭泪。
我偏过头。
他指尖顿在半空,虚虚握拳,像是不忍心一样,声音放得更软。
「届时我随你一起为岳父送行,不过贬谪而已,多少人宦海沉浮,将来未必没有起复之日。」
「莫要忧心。」
我愣住了,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也没挤出一句话。
不过贬谪而已?
那可是梅州,瘴疠之地,去了就可能没命!多少人宦海沉浮,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有一个爹爹!
林少白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他担忧婉娘,匆匆而来,匆匆离去。
留给我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好在。
我和他之间,再也没有「届时」了。
2
我并没有骗林少白,忙着替爹爹打点是真。
和离也是。
头一件要紧的事就是把嫁妆理出来,变卖成钱,一是爹爹在牢里,有钱好歹吃用能好些,少受些罪。
二是他即日赴任梅州,山遥路远,都是要盘缠的地方。
是以,从大早起来,我就一直忙忙碌碌。
对单子。
看成色,决定是留是当,当的话最低出价多少?死当还是活当?是收银票还是碎银?分别置办多少?
丫鬟婆子们拿着对牌进进出出。
这个节骨眼。
婉娘来了。
她带了碟酥糖,说是松江府的小吃,林少白最爱这一口,她亲手做的,让我也尝尝。
我哪有空?
直接拒绝:「我不喜欢吃糖,你回去吧。」
婉娘立刻红了眼眶。
她长睫毛颤呀颤,鼻尖小痣也在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少白哥哥说我若是一个人无聊,可以来找姐姐说说话,姐姐不喜欢我吗?」
「是。」
我心底出奇的平静,连一点点失望都没有。
我介意的事,他总是记不住。
婉娘有些受伤:「姐姐,我……」
我没理她,因为侍女们搬来了珊瑚树,这是我压箱底的陪嫁,价值连城,爹还开玩笑说:
「要是林少白那小子对你不好,咱就用珊瑚树把他砸死。」
一语成谶,珊瑚树却成了爹爹的救命树。
这三年,它一直放在库房。
光华依旧。
我想,差不多能当个三千两,除去帮爹爹打点,还能剩下些。
「姐姐,这个珊瑚树真好看,你要搬到哪里去?我帮你。」
「不用。」
我急忙让人拉开婉娘,可她动作太快了,又是林少白心尖尖上的姑娘,侍女对着她都不敢下力气。
以至于她轻松地伸手触到珊瑚树。
一掰。
断了。
我眼前发黑,劈手夺过那一截珊瑚树,重重的一巴掌甩在婉娘脸上。
「没长脑子,连耳朵也没长吗?」
3
林少白匆匆赶回来时,便看到婉娘泪流满面的模样。
他拥住她。
她在他怀里无措地发抖,「少白哥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想帮帮姐姐,我也没想到……」
林少白在刑部当值,判了多少官司。
只消扫一眼。
发生了什么,简直一清二楚。
可此时他只看得到婉娘脸上的巴掌印,只看得到她脸颊高高肿起,只看得到她流到他心底的眼泪。
「不过是一株珊瑚树,坏就坏了。」
「明姝,婉娘从小地方来京,她不知道的东西,你可以多教几次,怎么能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这就是你们宴家的家教吗?」
我冷笑,抄起茶杯,往林少白面上泼去。
「现在醒了?」
「未经主人允许,不得碰人家东西,什么时候这种规矩也需要我来教?」
林少白没有躲开那杯茶,脸上都是茶渍。
婉娘尖叫。
她抱着林少白大哭:「少白哥哥,都是我的错,你别为了我和姐姐吵架。」
林少白轻轻拍她的肩,他这样高傲的人,为了她——
向我低头。
「明姝,婉娘只是无心之举,她不懂事,你别为难她。」
「我替她道歉。」
道歉?
不值钱的玩意儿,我要这个做什么。
我步步紧逼:「我不需要你们的道歉,她懂不懂事和我没关系。」
「三千两。」
「林少白,今晚我就要见到这笔钱,不然我总有办法弄死她。」
婉娘脸上的惊讶掩都掩不住。
这是笔很大的数字。
普通人家一年开销不会超过十两,林少白才做京官,样样都要花费,他清高不肯用我的嫁妆。
一年到头,俸禄就像水从他手上流过。
存不下半点。
可他没有迟疑太久,披风一展围住婉娘,留给我一句。
「好。」
4
离开比我想象的还要简单。
当嫁妆、赁车马、打点人情一共用了半天时日,处理好回府时,我看到侍女在院子里等我。
林少白准备好了银票,却没有亲自过来。
我数了数。
三千两。
正正好。
是我忘了,林少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才入京的穷翰林了,他不会因为拿了几百两润笔费,特意为我买东珠送我庆祝。
他早就升任刑部侍郎,再不会为银钱发愁。
收好银票,我回书房写下两封书信去了东南小院,林少白果然在婉娘那儿。
「夫人,大人有公务要处理,谁也不见。」
侍女恭敬地拦住了我。
公务?
可我分明听见了婉娘的声音。
院门没关严,透过缝隙,我看见那个宁折不屈的男人,弯下腰捧着婉娘的脸,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
婉娘穿着一身杏色衣裳,仰着脸看他。
般配至极。
「夫、夫人……」侍女无措地站在我身后。
我扯了扯嘴角,将两封书信递了过去。
「收条。」
「让林少白尽快签字给我,我好让人把珊瑚树送来。」
侍女不识字。
她并不知道我写的两封书信,只有上面一封是收条,下面一封则是和离书,原模原样地送到了林少白面前。
我以为林少白至少会迟疑一下。
可他看都没看,潦草地提笔。
签字、按手印。
接过和离书时,我心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十五岁时,琼林宴上,惊鸿一瞥。
林少白这样走进我眼中,父亲提点过我说他文采风流恣傲,文章鞭辟入里,于百姓是好事。
却不一定是个好夫君。
那时年少,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个人,只要我够乖、够听话。
总能捂热这块冰。
可现在,三年姻缘痴心错付,终于结束了。
回到院子里,我让人将这些年林少白为我画的仕女图拿到后院烧了。
侍女不解:「夫人不是最喜欢这些画吗?」
是了。
我爱这些画,都说画笔是爱人的眼睛,林少白喜欢画我。
一年四季。
坐着的、躺着的,逗猫的、喂鱼的……
那时我想着——
看,闺秀们的梦里情郎终于成了我的夫婿,往后我们会画眉深浅、琴瑟和鸣。
可现在梦该醒了。
「这里很快会有新的女主人,这东西,还是别碍她的眼了。」
5
仕女图烧了一半,林少白过来了。
爹爹入狱后,我替他奔走,求见林少白十三次,他没有见过我。
我要走了。
他却来了。
看到火光里的画,林少白明显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就让人提沙扑火,将只烧了一半的画抢出来。
我开口:「不必了。」
林少白攥拳,画纸在他掌心里变皱,「为什么?」
「不喜欢了。」
林少白有些困惑,但旋即他目光落在我收拾好的行李上,微微蹙眉。
「不喜欢就算了,改日再给你画新的。只是明姝——」
「婉娘她才来京都,身边没有朋友,明日赏花宴上没有得体的衣裳首饰,你匀两件给她罢,反正你已经有很多了。」
「不缺这几件。」
林少白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又毫无道理。
在今日之前,我没见过婉娘,不是什么关系好到可以交换首饰的手帕交,也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凭什么匀东西给她?
「不可以。」
「成衣铺、首饰铺多得是,为什么要让我拿东西给她?」
林少白面色沉了沉:「因为婉娘喜欢。」
「你知不知道——」
「如果不是你,她本该……」
这话没有说完,戛然而止,但那一瞬间,我还是猜到林少白想说什么了。
如果不是我,婉娘本该嫁给竹马哥哥。
她不用所嫁非人。
可以光明正大地享用林少白的一切,她陪他吃过那么多苦,怎么到他平步青云的时候,她不是林夫人。
只是婉姑娘?
于是,我拿起首饰盒,猛地砸向林少白,哗啦一声,那些东珠项链、玉镯、臂钏、禁步散落一地。
「拿去罢!」
林少白看了半晌,他蹲下身,慢慢将首饰捡回盒中。
玉镯是我们成婚后,头一个新年他送的,守岁时他套在我手腕,温声和我说新年好,这是压岁钱。
臂钏是,禁步也是……
这些全都是他亲手交给我的东西,他什么都没拿走,动了动唇瓣,最后什么都没说。
拂袖而去。
6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突然想起所有人眼里天作之合的姻缘。
不过是林少白的隐忍。
三年前,爹爹任主考时阅及他的卷子,拍案称奇,直言此子非池中物。
果然。
殿试时,林少白被点为状元,那年他才十九岁,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一身红衣打马游街,让多少女儿家倾心。
只因我爹爹出了上联:「因荷而得藕?」
林少白答:「有杏不须梅。」
便促成了这段姻缘。
有幸,不需媒。
可这不是林少白的真心话,他一直恨我,恨我仗着有个好家世,占了他的妻位,让他没法娶婉娘。
曾经,我一直疑惑为什么林少白画里的我只有背影。
少有的侧脸,鼻尖却让墨点污了。
直到婉娘面对面地出现在我眼前,我才发现林少白仕女图里的妻子,从始至终——
不是我。
是她。
是了。
林少白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时日我多需要他?
我不过是个妇人。
见不到那些掌管刑司的大人物,银子流水一样地花出去,也只能走后宅吹吹枕头风,送些东西给爹爹。
但他在得知爹爹出事的那天,告假离京,回了松江老家。
松江有谁啊?
林少白在松江待了一个月,他的衣衫被婉娘的眼泪淹没,她过得不好,那年他高中娶贵女,她含泪嫁书生。
他替她和离,不惜动用自己刑部侍郎的身份和官压。
而爹爹入狱三个月,他一次都没见过我。
我撑不下去时,想求林少白想想办法,让我见爹爹一面。
他是刑部侍郎。
只消他一句话。
可林少白才将婉娘接回京,安置在东南的小院,她上吐下泻,他放心不下,守在她病榻前,只让侍女传话。
「婉娘生病了,我抽不出身,空了我自会找你。」
那天我等了很久,吹了一夜的风。
没有等到他。
三进的院子。
从这头走到那头,也不过几百步,怎么就走不到尽头呢?
不过是因为——
林少白从没想过走到我身边。
7
赏花宴是刑部尚书夫人办的。
她喜欢花,尚书大人特意在府里辟了块地陪夫人种花。每到花开时节,便给京都贵妇人们下帖,一起看花喝茶。
按理说,这样的赏花宴轮不到婉娘去。
但她开了口。
林少白少不得为她忙前忙后,为她备好衣裳首饰。
他甚至也为我备了一套。
「是上好的苏绣料子呢,这颜色、花纹最称夫人气色了,可见大人心里有您。」
「夫人试试吧!」
我笑了笑,摇摇头让她把东西放着。
真的心里有我吗?
不过是怕婉娘成为众矢之的,他心疼她,连一点点伤害都不忍看她受,所有的风言风语都要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