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本站为天鹅湖票务官方授权演出订票中心,请放心购买。
你现在的位置:首页 > 演出资讯  > 舞蹈芭蕾

71岁阿姨相亲76岁大爷,一听说大爷会跳舞,阿姨的表情亮了呀

发布时间:2025-09-27 18:10:19  浏览量:2

引子

林秀兰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指尖隔着温热的杯壁,感受到一丝恰到好处的暖意。

对面的男人,叫赵振华,七十六岁,比她大五岁。人很精神,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夹克,洗得发白,但领口袖口都干干净净。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沟壑纵横,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一圈圈年轮,透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

这是她老伴走了五年后,女儿王静软磨硬泡安排的第三次相亲。前两次,一个说话爱喷唾沫,一个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她见了不到十分钟就找借口走了。这个赵振华,倒是让她坐住了。

“林老师,我听李姐说,您以前是教小学的?”赵振华的声音很洪亮,带着点北方口音,不惹人烦。

林秀兰点点头,轻轻呷了口茶,是普通的茉莉花茶,味道有点淡。“教了一辈子语文,刚退休那会儿,还真不习惯。”

“那可不,我以前在厂里当工程师,管着一条生产线,退下来感觉浑身零件都松了。”赵振华说着,自己也乐了,“后来孩子们说,得找点事干,不然人要生锈的。”

这话说到林秀兰心坎里去了。她最怕的就是人闲下来,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全是老伴的影子。她每天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去社区花园里种点葱蒜,给外孙织毛衣,把时间塞得满满当当。

我心想,这老赵倒是个实在人,说话不绕弯子,知道人老了得有点寄托。不像有些人,一开口就是退休金多少,房子几套,俗气。

旁边的介绍人李姐见气氛不错,连忙插话,声音拔高了八度:“哎哟,我们老赵可不只是实在,那可是多才多艺!你们是不知道,他在我们老年活动中心,可是个风云人物!”

林秀兰客气地笑了笑:“是吗?那挺好。”

赵振华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瞎胡闹,就是跟着大家伙儿凑个热闹。”

“什么瞎胡闹!”李姐一拍大腿,像是要把自己的功劳都抖出来,“老赵的交谊舞跳得才叫一个好!探戈、华尔兹,那架势,跟电视里一模一样!我们活动中心那些老太太,都排着队想请他当舞伴呢!”

话音刚落,林秀兰脸上的笑意,就像被风吹过的烛火,倏地一下就灭了。她端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原本舒展的眉头,也悄悄拧了起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飞进了一只苍蝇。跳舞?还是交谊舞?那些搂搂抱抱,灯红酒绿的场面,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老王在世时最看不惯这个,总说那是“不正经”的人才干的事。

李姐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还在兴高采烈地补充:“林老师,你以后要是跟我们老赵在一起,那日子才叫有意思呢!天天都能去舞厅转两圈,保准你越活越年轻!”

林秀兰没说话。她缓缓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嗒”。她抬起眼,看着赵振华,眼神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已经凉了下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审视和疏离。

赵振华也感觉到了,他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试探着问:“林老师,您……不喜欢跳舞啊?”

林秀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理了理自己衣角的褶皱,声音平淡得像一杯凉白开。

“李姐,老赵,我家里水管好像有点漏水,得回去看看。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说完,她也不等两人反应,拿起自己的布袋子,转身就走。那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根上了年纪却不肯弯曲的竹子。

只留下赵振华和李姐面面相觑,空气里,只剩下那杯没喝完的茉莉花茶,正一点点地变凉。

第一章 旧日影子

回到家,林秀兰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压抑和说不出的烦躁。

屋子里静悄悄的,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计算着她一个人的孤单。她换上拖鞋,走到客厅,目光落在电视柜上摆着的那张黑白照片上。

照片里的男人,是她的老伴王建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神情严肃,嘴角抿得紧紧的,是他一贯的样子。老王是中学历史老师,一辈子都活得像本教科书,严谨、刻板,一丝不苟。

林秀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拂过相框的边缘,灰尘一丝也无。

“老王啊,”她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今天见的那个老赵,人看着还行,可他……他喜欢跳舞。”

跳舞。这两个字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老王生前,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们楼下曾经住着一对夫妻,男的迷上了跳交谊舞,天天晚上不着家,后来听说跟舞伴好上了,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最后离了婚。从那以后,老王就把跳舞和“不正经”画上了等号。

他常说:“秀兰,我们是教书育人的人,要为人师表。那些灯红酒绿的场合,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这句话,林秀兰记了一辈子。她也觉得,两个人过日子,就该是粗茶淡饭,安安稳稳。跳舞那种事,搂搂抱抱的,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女儿总说我观念旧,跟不上时代。可我这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老了老了,难道还要学那些时髦玩意儿?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贴得那么近,我光是想想,就觉得脸发烫,浑身不自在。

她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是凉的,正好浇熄心里的那点火气。她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杯,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刚把杯子放下,电话就响了。是女儿王静打来的。

“妈,怎么样啊?跟赵叔叔聊得还行吧?”王静的声音带着点急切的期待。

林秀兰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声音淡淡的:“就那样吧。”

“什么叫就那样啊?”王静的音量高了些,“李阿姨都给我发微信了,说你们前面聊得特别好,赵叔叔对您印象很不错呢!”

“嗯。”林秀兰只是应了一声。

王静感觉到了不对劲,追问道:“妈,你是不是又挑人家什么毛病了?这次又是什么?说话声音太大?还是吃饭吧唧嘴了?”

林秀兰沉默了片刻,才说:“他喜欢跳交谊舞。”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随即传来王静一声无奈的叹息:“我的天啊,妈!都什么年代了,跳个舞怎么了?那是老年人正常的社交活动,锻炼身体,多好啊!”

“好什么好,”林秀...兰的固执劲儿上来了,“整天在外面跟不认识的女人搂搂抱抱,那叫锻炼身体?”

“妈,您这思想也太老旧了吧!那叫艺术,叫社交礼仪!您以前不是也带学生跳过集体舞吗?”

“那不一样!”林秀兰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集体舞是集体舞,交谊舞是交谊舞!反正,我接受不了。”

我真是搞不懂现在的人,怎么黑白都分不清了。老王说得对,人得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找老伴是为了搭伙过日子,图个安稳,不是去找个舞伴天天在外面疯。

王静在那头显然是被气着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妈,赵叔叔人有多难得你知道吗?退休工程师,身体好,性格开朗,儿女也支持。您就因为人家会跳舞,就把人一票否决了?您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啊?”

“我不想找了。”林秀兰脱口而出,“我一个人过挺好,清静。”

“您清静,我跟您女婿不省心啊!”王静的语气也冲了起来,“您上次半夜犯了胃病,疼得起不来床,要不是邻居听见动静,后果您想过吗?给您找个伴儿,是想有个人在您身边能知冷知热,有个照应!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林秀兰被女儿说得哑口无言,心里一阵发酸。她知道女儿是为她好,可她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行了,我累了,想歇会儿。”她不想再争下去了。

“妈,您就是想太多!”王静最后扔下这句话,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林秀兰把脸埋进了抱枕里。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屋子里的光线也一点点被吞噬。墙上的挂钟依旧“滴答、滴答”地响着,每一下,都像敲在她的心上,空落落的。

第二章 各有各的愁

王静挂了电话,一肚子火没处发。她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旁边的同事小刘探过头来,小声问:“王姐,又跟你妈为相亲的事儿生气呢?”

王静长叹一口气,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可不是嘛。好不容易找到个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人赵叔叔也挺满意的,结果我妈倒好,就因为人家会跳舞,直接把人给拒了。”

“跳舞?”小刘一脸不解,“这算什么缺点啊?现在大爷大妈们去跳广场舞、交谊舞,太普遍了。说明人家心态年轻,身体好呗。”

“谁说不是呢!”王静揉着太阳穴,感觉头都大了,“我妈那个人,你不知道,思想太保守了。我爸以前就不喜欢这些,她就觉得我爸说的都是圣旨。一辈子活在我爸的影子里,到现在都没走出来。”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没做完的报表,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母亲那张固执的脸。

她不是不理解母亲。父亲走后,母亲一个人撑着,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她和小外孙身上。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心疼。母亲就像一只守着空巢的鸟,看似坚强,其实孤单得厉害。上次生病的事,现在想起来她还后怕。她和丈夫工作都忙,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身边。找个老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可母亲的固执,就像一堵墙,密不透风。

丈夫张强推门进来,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便知道了个大概。“又碰壁了?”

王静把事情一说,张强也哭笑不得:“因为跳舞?咱妈这理由也太……太有年代感了。”

“我真是没辙了。”王静靠在椅背上,一脸的无力感,“道理讲不通,说重了又怕她伤心。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张强给她倒了杯热水,递到手里,温和地说:“别急,妈这个年纪的人,观念不是一天形成的,也不是一天就能改的。这事儿得慢慢来。”

“怎么慢?”王静喝了口水,心里还是堵得慌,“好男人可不等人。这赵叔叔条件这么好,错过了上哪儿找去?”

“我倒觉得,这赵叔叔可能就是个突破口。”张强想了想,说,“他要是真对咱妈有意思,肯定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放弃。咱们可以侧面跟他沟通一下,让他知道咱妈的顾虑不是针对他个人,而是个老观念。让他有点耐心,换个方式接触接触,说不定就有转机。”

王...静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让赵叔叔主动?”

“对啊,”张强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俩的事,最终还得他们自己磨合。我们做子女的,在旁边敲敲边鼓就行了。”

另一边,赵振华回到家,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他儿子赵兵正在客厅看电视,见他回来,随口问了句:“爸,今天相亲怎么样?”

赵振华换了鞋,往沙发上一坐,端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才闷声闷气地说:“吹了。”

“啊?”赵兵有些意外,“李阿姨不是说那林老师人挺好的吗?知书达理,长得也清秀。”

“人是挺好。”赵振华叹了口气,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赵兵听完,也觉得不可思议:“就因为您会跳舞?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赵振华摆摆手,脸上带着点自嘲的笑:“可能人家觉得我这个年纪还去舞厅,是个不正经的老头儿吧。”

我心里其实有点憋屈。我学跳舞,是老伴走了以后,一个人在家太闷,医生说我再不活动活动,这腿脚就要废了。跳舞既能锻炼身体,又能认识些新朋友,说说话,日子不至于那么难熬。我跳舞堂堂正正,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怎么到了她眼里,就成了缺点了呢?

赵兵劝道:“爸,您也别往心里去。这说明您跟她没缘分,咱再找就是了。”

赵振华没说话,他靠在沙发上,脑子里却反复出现林秀兰的样子。她说话时温温和和,眉眼间有种书卷气,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尤其是她放下茶杯,转身离开时那挺得笔直的背影,透着一股不肯服输的劲儿。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妻子。他妻子也是个要强的人,当年在厂里是技术标兵,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

“爸,想什么呢?”赵兵见他出神,推了推他。

赵振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林老师,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他不像年轻人那样,一次不行就立刻换下一个。到了他这个年纪,能遇到一个让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人,不容易。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小兵,”他忽然坐直了身体,“你帮我打听打听,这个林老师,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她家住哪个小区?”

赵兵愣了一下:“爸,您这是……还不死心啊?”

赵振华笑了,眼里的光亮了起来:“你爸我以前在厂里搞技术攻关,最不怕的就是难题。我就不信了,跳舞这个‘缺点’,我还克服不了了。”

人活着,不就图个乐呵嘛。可要是能找个人一起乐呵,那不是更好?他决定了,要再试试。

第三章 墙角的丝瓜

一连几天,林秀兰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去社区花园里侍弄她那几分菜地。她刻意不去想相亲的事,也不给女儿王静打电话。她想让这件事就这么冷下去,自然而然地过去。

这天下午,天气有点阴沉,像是要下雨。林秀兰担心自己新种下的小白菜被雨淋坏,就提着个小喷壶去了社区花园。

社区花园在小区的一角,是物业专门划出来给退休老人种着玩的。地方不大,被分成了十几块小菜地,各家的地用砖头隔开,种着五花八门的蔬菜。

林秀兰的地在最里面,她正蹲下身,仔细地给小白菜松土,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

“大姐,您这小白菜长得可真好,绿油油的,一点虫眼都没有。”

声音很熟悉,是那种洪亮的男中音。林秀兰心里一咯噔,慢慢直起身子,转过头去。

果然是赵振华。

他还是穿着那件深蓝色的夹克,手里提着个小马扎,正笑呵呵地看着她。他的出现,让林秀兰有些措手不及,她攥着手里的喷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话里带着一丝警惕。

赵振华像是没听出她语气里的疏远,依旧满脸笑容:“我儿子也住这个小区,我过来看看孙子。听人说这有个花园,就过来转转。”

他指了指林秀兰旁边一块空着的地,说:“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儿碰见您,林老师。”

林秀兰心里半信半疑。这么大的小区,哪有这么巧的事。但她也不好当面戳穿,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又蹲下去继续松土,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我心想,这人脸皮可真厚。上次我走得那么干脆,他难道看不出来我的意思吗?还追到这里来,真是莫名其妙。

赵振华也不觉得尴尬,他把小马扎在田埂上一放,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林老师,您这土培得不错,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他像个老农一样,点评起来,“不过我看您这丝瓜架子,搭得有点矮了,等瓜藤爬满了,通风不好,容易生病。”

林秀兰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她抬眼看了看自己搭的丝瓜架,那是她用几根细竹竿随便绑的,确实有点歪歪扭扭。

她没好气地说:“就这么种着玩玩,没那么多讲究。”

“话不能这么说。”赵振华认真起来,“种地跟做工一样,得有章法。我以前在厂里,最讲究的就是工艺流程,差一点都不行。”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林秀兰的菜地边,指着墙角说:“您看,最好的办法,是顺着这墙根,用粗一点的竹竿搭个斜的架子,让丝瓜藤往墙上爬。这样既省地方,采光通风又好,结出来的瓜才又直又长。”

他讲得头头是道,还用手在空中比划着架子的形状。那专注的神情,就像当年在车间里指导工人的工程师。

林秀兰看着他,心里的那点抵触,不知不觉地松动了一些。她发现,这个不谈跳舞的赵振华,好像顺眼多了。他身上有股匠人般的认真劲儿,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老伴王建国。老王备课的时候,也是这副一丝不苟的样子。

“你还懂这个?”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懂一点。”赵振华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我老家是农村的,从小就跟着我爸下地。这点农活,忘不了。”

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和裤腿上沾着的泥点,林秀兰心里的墙,好像被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

我突然觉得,自己那天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一个人会跳舞,不代表他其他方面就一无是处。就像这老赵,他谈起种地时的样子,踏实、认真,一点也不轻浮。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哎呀,下雨了!”林秀兰叫了一声,赶紧收拾东西。

赵振华反应更快,他一把拉起林秀兰的手腕,说:“林老师,快走!那边有个亭子,可以躲雨!”

他的手掌宽大而干燥,带着常年劳作的粗糙感,握着她的手腕,很有力。林秀兰愣了一下,脸颊有点发烫,但情况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被他拉着跑向不远处的小亭子。

两人刚进亭子,外面的雨就“哗”地一下下大了,像天被捅了个窟窿。

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林秀兰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回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赵振华看着她,忽然开口,语气很诚恳:“林老师,上次的事,是我唐突了。我不知道您不喜欢跳舞,让您不高兴了,我给您道歉。”

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林秀兰有些意外。她抬起头,看到他眼神里的真诚,不像是在说客套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雨还在下,亭子外的花草树木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林秀兰看着雨幕,心里那点因为跳舞而起的疙瘩,好像也被这雨水冲刷掉了一些。她转过头,第一次主动对赵振华说:“要不……等雨小点,去我家喝杯热茶吧?就当是……谢谢你刚才帮我搭架子。”

这是她对一个陌生男人,发出的第一次邀请。

第四章 一碗葱油面

赵振华跟着林秀兰回了家。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扑面而来。屋子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家具虽然旧了,但都用布罩着,一尘不染。赵振华心里暗暗点头,这确实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

“你先坐,我去烧水。”林秀兰有点不自然,指了指沙发。这是除了老王和女婿外,第一个进她家的成年男性。

赵振华也没客气,在沙发上坐下,但只坐了半个屁股,腰杆挺得笔直,像个来做客的小学生。

林秀兰很快就端着两杯热茶出来了,放在茶几上。水汽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家里没什么好茶叶,你将就喝。”

“挺好,挺好。”赵振华端起茶杯,暖了暖手。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气氛又回到了那种微妙的尴尬。

还是赵振华先开了口,他看着电视柜上的那张黑白照片,轻声问:“这是……王老师吧?”

林秀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嗯,他走了五年了。”

“看得出来,王老师是个很严肃的人。”

“他一辈子就是这样,不苟言笑。”林秀兰说起老王,话匣子就打开了,“他对学生严厉,对自己更严厉。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也没说过一句软话。我跟他过了一辈子,没红过脸,也没听过什么甜言蜜语,日子过得像白开水。”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感慨:“但他心里有我。我胃不好,他就在阳台上种了一盆葱,说外面买的有农药,自己种的干净。我每次胃疼,他就给我做一碗葱油面,吃了就舒服了。”

说到这里,林秀...兰的眼圈有点红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对着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说起了这些心里话。或许是这雨天太容易让人伤感,又或许是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老王那种不善言辞的实在。

赵振华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等她说完了,他才慢慢地说:“我老伴儿也走了快十年了。她是个急性子,我是个慢性子,我俩年轻时天天吵,吵完了她又给我做好吃的。她最拿手的是做酱,黄豆酱、辣椒酱,每年都要做上好几坛,送给街坊邻居。”

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怀念和一丝苦涩:“她走以后,我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酱了。”

两个同样失去伴侣的老人,在这样一个雨天的下午,通过对往事的回忆,找到了某种共鸣。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天色也晚了下来。

赵振华看了看表,站起身说:“不早了,林老师,我该回去了。今天谢谢你的茶。”

林秀兰也站了起来,送到门口。刚要开门,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地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林秀兰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振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那笑声爽朗而善意。“看来是留我吃饭的意思啊。”

林秀兰窘迫地说:“我……我这就去做饭。”

“别忙了。”赵振华却摆了摆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林老师,你不是说胃不好吗?正好,我今天买了点新上市的小葱,要不……我给你做碗葱油面吧?”

“啊?”林秀兰愣住了,“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振华已经转身走进了厨房,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你家的厨房在哪儿?面条放哪儿了?酱油呢?”

林秀兰还没反应过来,赵振华已经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锅碗瓢盆,系上了她挂在墙上的围裙。那围裙上印着小碎花,他一个大男人系着,显得有些滑稽,但他一点也不在意。

他洗葱、切葱、烧油、下面,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不像话。很快,一股浓郁的葱油香味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屋子。

林秀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背影,宽厚、稳重,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

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自从老王走了以后,这个厨房就再也没有第二个男人进来过。如今,另一个男人,在这里为我做着同样的一碗葱油面。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暖。

面很快就做好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葱油面,葱花碧绿,面条筋道,酱油的颜色恰到好处。

赵振华把其中一碗递给林秀兰:“尝尝,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林秀兰接过碗,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轻轻吹了吹,放进嘴里。

味道……竟然和老王做的,有七八分相似。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正大口吃面的赵振华,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就在这时,王静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看到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妈,您在家吗?我跟张强过来看看您,顺便给您带了点菜。”

林秀...兰还没来得及说话,王静的声音就通过听筒传了过来,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李阿姨说赵叔叔去找您了!你们……你们现在在一起吗?”

电话的声音不小,对面的赵振华显然也听到了。他抬起头,和林秀兰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林秀兰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第五章 广场上的探戈

王静和张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两个前来视察的领导。

一进门,看到饭桌上两碗还没吃完的葱油面,和系着碎花围裙的赵振华,王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发现了新大陆。

“哎呀,赵叔叔,您也在啊!”她故作惊讶地叫道,脸上却笑开了花。

赵振华连忙解下围裙,有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小王,你们来了。”

林秀...兰又羞又恼,瞪了女儿一眼,低声说:“你来就来,嚷嚷什么!”

“妈,我这不是高兴嘛!”王静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热情地拉着赵振华坐下,“赵叔叔,您这手艺可真不错,闻着就香!我妈好久没吃过葱油面了。”

这话里有话,林秀兰听着,脸更红了。

张强比较沉稳,他笑着对赵振华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把话题引开:“妈,下个星期社区要搞个邻里节活动,就在楼下的小广场,有表演还有抽奖,挺热闹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林秀兰还没说话,王静就抢着接了过去:“去啊,肯定得去!赵叔叔,您也去吧?我听说您舞跳得好,到时候肯定有您展示的机会!”

“跳舞”两个字一出来,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林秀...兰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她放下筷子,声音冷冰冰的:“我不去,闹哄哄的,没意思。”

我心里那股火又冒了上来。这个女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好不容易才觉得这老赵顺眼了一点,她非要把这事又给捅出来。她难道不知道,这就是我心里最大的疙瘩吗?

赵振华也看出了林秀兰的不快,他连忙打圆场:“小王,我就是瞎跳跳,上不了台面。邻里节嘛,重在参与,我去看看热闹就行。”

王静却不依不饶,她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必须趁热打铁。“赵叔叔您太谦虚了!妈,您就是太闷了,得多出去走走,接触接触新鲜事物。跳舞有什么不好的?您看人家赵叔叔,七十多岁的人了,精神头比年轻人都好,就是因为心态好,爱活动。”

她转头对赵振华说:“赵叔叔,要不您改天教教我妈?就当锻炼身体了。”

“王静!”林秀兰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你给我闭嘴!我的事不用你管!”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王静被吼得愣住了,眼圈一红,委屈地说:“妈,我不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林秀兰冷笑一声,“为我好就是逼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我告诉你,只要我活一天,我就不会去学跳舞那种东西!你们谁也别想改变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三个人面面相觑,尴尬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张强打破了沉默,他抱歉地对赵振华说:“赵叔叔,真是不好意思,我妈她……她就是这个脾气,您别往心里去。”

赵振华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不碍事,我理解。是我……让林老师不痛快了。”

他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他看得出来,林秀...兰不是真的讨厌他,她讨厌的,只是“跳舞”这个标签。这个标签像一道鸿沟,横在他们中间。

王静坐在沙发上,委屈地掉眼泪。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一片好心,为什么到头来却里外不是人。

那天晚上,赵振华是怎么离开的,林秀兰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卧室里待了很久,直到听见女儿和女婿离开的关门声,才走出来。

桌上的两碗面已经凉透了,凝结了一层白色的油。她默默地把碗收进厨房,倒掉,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刷着碗,好像要把心里的烦乱也一起刷掉。

接下来的几天,林秀兰又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她不去花园了,怕碰到赵振华。王静打来电话,她也只是冷冷地应付几句。

她以为这件事会像以前一样,慢慢就过去了。

然而,邻里节那天,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下了楼。

她本来只是想去扔个垃圾,却被楼下广场传来的热闹音乐声吸引了。她远远地站着,看着广场上人头攒动,彩旗飘扬。

舞台上,社区的阿姨们正在跳着扇子舞,喜庆又热闹。林秀...兰看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音乐变了。

一首悠扬的探戈舞曲响了起来。

林秀兰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

她看到,赵振华和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阿姨,作为压轴节目,走上了舞台。

聚光灯下,赵振华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他和平时判若两人,身姿挺拔,神情专注。他牵着舞伴的手,随着音乐的节奏,时而前进,时而旋转。他的舞步自信而优雅,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

他不再是那个在菜地里谈论丝瓜架的朴实老头,也不是那个系着碎花围裙做葱油面的居家男人。

舞台上的他,是发光的,是迷人的。

林秀兰站在人群的角落里,怔怔地看着。她周围的邻居们都在鼓掌、喝彩,可她什么也听不见。她的眼里,只有舞台上那个翩翩起舞的赵振华。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跳舞也可以是这个样子的。不是她想象中的轻浮和不正经,而是一种……艺术。

我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坚守的原则是正确的,可现在,我开始动摇了。看着舞台上那个神采飞扬的赵振-华,再想想自己这几年灰暗、沉闷的生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

一曲舞毕,掌声雷动。

赵振华和舞伴鞠躬谢幕。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似乎在寻找什么。

当他的目光和林秀兰在空中交汇时,他愣住了。

林秀兰也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回了楼道。

她的心,跳得又快又乱。

第六章 陈年旧伤疤

林秀兰一口气跑回家,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心还在怦怦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脑子里,全是赵振华在舞台上跳舞的样子。那自信的眼神,那优雅的舞步,像电影画面一样,一遍遍地回放。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偷偷往下看。广场上的人群还没散去,赵振华被一群老头老太太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那个穿着红裙子的舞伴,正笑着跟他说些什么。

林秀兰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涩。像是一罐陈年的醋,被打翻了。

她放下窗帘,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她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嫉妒那个红裙子阿姨了。

为什么?她问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自己一直看不惯的行为,产生这样的情绪?

她想不明白。

第二天,王静又来了。这次,她没有提邻里节的事,也没有提赵振华,只是默默地帮林秀兰打扫卫生,陪她聊天。

母女俩难得地有了一个平静的下午。

快走的时候,王静状似无意地说:“妈,楼下住的陈阿姨,您还记得吗?就是以前总跟她老伴吵架那个。”

林秀兰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她昨天在邻里节上突发脑溢血,幸亏赵叔叔发现得早,帮忙叫了救护车,才抢救过来。医生说,再晚几分钟,人可能就没了。”

林秀兰的心猛地一揪:“这么严重?”

“是啊。”王静叹了口气,“陈阿姨也是个苦命人。她老伴当年就是迷上跳舞,跟舞伴跑了,把她跟孩子扔下。她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吃了多少苦。所以她最恨的就是跳舞的男人。昨天她看到赵叔叔在台上跳舞,估计是气急攻心,才犯了病。”

王静的这番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林秀兰记忆的闸门。

她终于明白,自己对跳舞的厌恶,根源在哪里了。

那个陈阿姨,就是她曾经的邻居。当年,陈阿姨家天天吵架,摔东西的声音整栋楼都听得见。林秀兰亲眼见过陈阿姨坐在楼道里,哭得撕心裂肺。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她那个爱跳舞的丈夫。

这件事,给年轻时的林秀兰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在她心里,“跳舞的男人”和“不负责任、抛妻弃子”画上了等号。老王对跳舞的批判,更加深了她的这种偏见。

几十年来,这个伤疤一直埋在她心里,连她自己都快忘了。直到赵振华的出现,才把这个旧伤疤,重新揭开。

我终于明白了,我不是讨厌跳舞,我是害怕。我害怕重蹈陈阿姨的覆辙,害怕自己晚年的安稳生活,被一个不靠谱的男人打得粉碎。我守着老王的教诲,守着自己固执的原则,其实是在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伤。

想通了这一点,林秀...兰的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千斤巨石。她看着女儿,第一次坦诚了自己的内心。

“小静,妈……妈是怕了。”

王静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也心疼起来。她走过去,握住母亲的手:“妈,我知道。但是,不是所有爱跳舞的男人,都是陈叔叔那样的。赵叔叔他……他是个好人。”

为了证明这一点,王静告诉了林秀兰一件事。

赵振华的妻子,在去世前生了很严重的病,在床上瘫了整整三年。那三年里,赵振华放弃了厂里返聘的机会,也退出了老年舞蹈队,一步不离地守在家里,端屎端尿,喂饭擦身,没有一句怨言。直到妻子安详地离开。

他是妻子走后两年,才重新开始去活动中心跳舞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要把心里的苦,都从脚底下跳出去”。

听完这些,林秀兰彻底沉默了。

她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对赵振华的偏见,就像这屋子里的阴影一样,是时候该被驱散了。

晚上,林秀兰做了一个决定。她找出纸笔,一笔一划地写了一封信。写给赵振华。

信里,她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她只是写道:

“赵工程师,听说陈大姐住院了,我想去看看她。不知你是否方便,陪我一同前往?”

第七章 黄昏里的华尔兹

赵振华收到信的时候,正在阳台上给他养的君子兰浇水。

看到信封上娟秀的字迹,他的手抖了一下,水差点洒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完内容,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他知道,林秀...兰心里的那堵墙,终于要塌了。

第二天上午,两人在医院门口见了面。林秀兰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头发梳理得很整齐,但神情还有些不自然。

赵振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她笑了笑,然后领着她一起走进了病房。

陈阿姨已经脱离了危险,但半边身子还不能动,说话也含糊不清。看到林秀兰,她显得很激动,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林秀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她。两个同样经历过生活苦难的女人,此刻无声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

赵振华默默地站在一边,帮着倒水、削苹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并排走在人行道上,谁也没有说话。

走了很久,林秀兰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老赵,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赵振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让他眼角的皱纹都显得温柔起来。“都过去了。我能理解。”

“不。”林秀...兰摇了摇头,她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是我太固执,用自己的旧观念,给你贴了标签。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我不该那么对你。”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剖析自己。

我心里很平静。说出这些话,比我想象的要容易。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明明错了,还死不悔改。老王教了我一辈子要正直,我想,正直也包括勇于面对自己的偏见。

赵振华看着她,眼里满是欣赏和感动。他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林老师,你也是个好人。是个……特别真实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所有的隔阂与误会,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到小区楼下的那个小广场。就是赵振华表演探戈的那个地方。

夕阳下,广场上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宁静。

赵振华忽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面对着林秀兰,微微弯下腰,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标准的华尔兹邀舞姿势。

他的眼神,真诚而期待。

“林老师,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林秀兰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她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那只给她做过葱油面、帮她搭过丝瓜架的手。

她犹豫了。几十年的观念,不是说放下就能立刻放下的。

赵振华看出了她的迟疑,他没有催促,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温和地说:“别怕。没有音乐,没有观众,就我们两个人。你就当……是陪我这个老头子,在黄昏里散散步。”

散散步。

这三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林秀兰心里最后一点冰霜。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有些羞涩,但又无比坚定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赵振华宽厚的掌心里。

他的手很暖,很有力。

他轻轻地带着她,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迈出了第一个舞步。

没有音乐,他们脚下步子的节奏,就是最好的旋律。

一步,两步,前进,旋转。

林秀兰的动作很笨拙,甚至好几次都踩到了赵振华的脚。但赵振华一点也不在意,他始终耐心地引导着她,用手臂稳稳地支撑着她。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他们的舞步,从生涩到流畅,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理解与接纳的故事。

林秀...兰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想,老王如果在天上看到,应该……也会为她高兴吧。

人生已至黄昏,但她知道,她的华尔兹,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