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舵车虽步履维艰，却未退出舞台
发布时间：2025-10-22 18:37:32 浏览量：3
日本港口的货轮一艘接一艘驶出，忙不迭地卸货；符拉迪沃斯托克 — 哈巴罗夫斯克公路上，满载汽车的运输车络绎不绝，甚至还有 “走私车” 的身影。右舵车依然 “活着”，即便它的黄金时代早已过去。
前些天，我沿哈巴罗夫斯克 — 符拉迪沃斯托克公路行驶。往哈巴罗夫斯克方向，满载 “未在俄上路”（即尚未在俄罗斯登记使用）日本车的运输车一辆接一辆，每辆车能装 8 台；往符拉迪沃斯托克方向，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空运输车 —— 它们要去拉新一批 “货”。即便面对国内关税和国外制裁的双重压力，这样的场景依然每天上演。
在远东，“右舵车” 早已不只是 “方向盘在右侧的汽车”，它成了一种生活方式，塑造了整整一代人。人们将右舵车的 “黄金时代” 追溯到 20 世纪 80-90 年代之交：当时，失去工作和薪水的军官、渔民、学者们纷纷转行经商。幸运的是，滨海边疆区周边有能提供各类小商品的中国、能带来 “紫菜包饭” 和 “炒年糕” 的韩国，还有能运来廉价且在当时技术极其先进的二手右舵车（空调、“自动变速箱”、“高级轿车”……）的日本。
右舵车迅速成为影响经济、文化甚至政治的因素。新的汽车行话应运而生：“целка” 指丰田 Celica、“сайра” 指丰田 Soarer、“вэдовый” 指四驱车，诸如此类。在远东人眼中，这 “不合常规” 的右舵车成了自由的象征。甚至还出现了相关格言：“好方向盘，不会有人叫它左舵”“心在左边，方向盘在右边”。音乐人伊万・潘菲洛夫为右舵车写歌，诗人伊万・舍佩塔为它作诗，市面上还出现了 “右舵” 牌啤酒。
难怪从 1993 年（当时总理维克托・切尔诺梅尔金曾试图禁止右舵车，后来却不了了之）开始，每一次针对右舵车的限制，在远东和西伯利亚都被视作 “对神圣事物的侵犯”。关税不断提高，新的海关壁垒层出不穷，但远东人每次都能找到应对之法：他们发明了 “组装车”（将汽车拆成车身、悬挂、发动机等部件进口），后来又搞出 “切割车”（在日本先把车身切成两半，运到俄罗斯后再焊接起来），诸如此类。
如今来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外地人，仍会觉得这座城市 “满眼都是右舵车”，但我却注意到另一个变化：左舵车的数量每年都在增加。城市交警队伍里，还能看到喷涂着交警标识的 “皇冠”“马克”（均为丰田旗下车型），但它们很快也会消失。驾校早已改用左舵车教学，普通汽车爱好者也越来越倾向于选择左舵车。即便如此，在远东，右舵车依然占据主导地位 —— 很多人认为没有比它更好的选择。
特别军事行动的爆发，意外推动了远东汽车行业的 “复兴”。许多官方汽车经销商退出俄罗斯市场，而远东地区空缺的市场份额（“车位从不空闲”）很快被新型 “中国车” 和熟悉的二手 “日本车” 填补。2022 年 8 月，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关创下纪录，单月完成 2.2 万辆汽车的清关；2023 年上半年，这一纪录又被打破，且进口车辆中约 80% 是二手 “日本车”。当时海关人手严重不足，不得不扩充查验人员队伍。
多年来，远东汽车行业最担心的事，就是莫斯科下令禁止右舵车。但新的危机却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2023 年 8 月，日本停止向俄罗斯出口排量 1.9 升以上的汽车，以及混合动力车和电动车（此前日本媒体曾报道，俄罗斯士兵在顿巴斯将丰田海拉克斯皮卡车用作 “21 世纪装甲车”）。这一禁令击中了远东林区和矿区的 “心头好”——“巡洋舰”“ safari”（均为丰田越野车）等越野车（正如伊利亚・拉古坚科在歌中唱的：“巡洋舰悲伤地用车轮仰望天空”）、城市 SUV “跨界车”、微型巴士、“凯美瑞”“皇冠” 等舒适轿车，还有几乎所有符拉迪沃斯托克出租车都在使用的混合动力 “普锐斯”，全都成了禁运对象。
多年来，符拉迪沃斯托克最具代表性的 “非官方符号”，是俄罗斯最大的二手日本车市场 ——“绿角”，它是全俄 “倒爷” 们的朝圣地。但如今，这个市场也遭遇了麻烦：经查，市场所在土地属于 “第 4 工兵堡垒”—— 一处历史建筑遗迹。市场约一半区域不得不关闭，商户们被迫迁往城郊。即便如此，远东汽车行业还是再次展现出惊人的 “抗打击能力”：进口结构虽有变化，但进口量依然得以维持。那些 “禁运车型” 则通过第三国（如韩国）进入俄罗斯。
2025 年，新的威胁接踵而至。9 月，俄罗斯联邦委员会经济政策委员会主席安德烈・库捷波夫提议 “逐步替换” 右舵车；俄罗斯内务部官方代表伊琳娜・沃尔克虽表示 “目前没有禁止右舵车的计划”，但空气中的焦虑还是浓了几分。
如今汽车进口面临的最大威胁，是新的报废税计算规则：自然人进口汽车的优惠税率（5200 卢布，而非几十万卢布），仅适用于发动机功率 160 马力以下的车型，混合动力车和电动车则需在 80 马力以下。不符合条件的车型，要么价格大幅上涨，要么彻底退出市场。最初计划 11 月 1 日就实施新规则，后来第一副总理德米特里・曼图罗夫下令推迟一个月，让已订购的进口车能按旧规则清关，但这并未改变本质问题。
过去这些年，每当远东汽车行业面临危机，总会出现一阵 “抢购潮”：所有人都想在禁令生效前换车。现在也是如此 ——10 月前两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关的汽车进口量又创下新高。
日本港口的货轮一艘接一艘驶出，忙不迭地卸货；符拉迪沃斯托克 — 哈巴罗夫斯克公路上，运输车车流不断，甚至还有 “走私车” 的身影。那些自驾把车运往西伯利亚的人，会细心地用泡沫塑料把车头包好防刮擦，给挡风玻璃贴上特制防护膜…… 右舵车依然 “活着”，即便它的黄金时代早已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