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每次跳广场舞回来都躲进厕所,我偷偷查看,推开房门后我愣了
发布时间:2025-10-28 03:18:26 浏览量:1
我婆婆张兰,自从迷上跳广场舞后,就变得有点神神叨叨。
这倒不是说她学了什么奇怪的舞种,而是她每次跳完舞回来,都像做贼一样。
一身热汗,夹杂着廉价香水和汗液混合的古怪味道,一进门就闷头冲向卫生间。
“砰”的一声,门锁死。
一待,至少就是半个小时。
起初我没在意,以为是人年纪大了,肠胃不好。
可次数多了,我就品出不对劲了。
哪有人天天掐着点闹肚子的?还是刚运动完?
我老公周明,是个典型的“和稀泥”大师。
我跟他提这事,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瘫在沙发里刷着短视频,手机里传出阵可笑的罐头笑声。
“妈年纪大了,你多担待点。”
又是这句。
我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就上来了。
“周明,你听没听我说话?这不是担待不担待的事!她每次回来都锁门,一锁半小时,水声哗哗的,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他终于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一脸的“你怎么又来了”的表情。
“能有什么事?洗个澡呗。跳舞一身汗,不洗干净多难受。”
“洗澡?”我气笑了,“谁家洗澡只听见哗哗放水,听不见搓澡和用沐浴露的声音?再说了,咱家卫生间那个排风扇,动静跟拖拉机似的,她要是洗澡,排风扇能不开?”
周明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林舒,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妈在我们家,吃我们的住我们的,帮我们带孩子,她还能干什么坏事?”
“我没说她干坏事!”我声音也拔高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你关心过她吗?万一她在里面身体不舒服晕倒了怎么办?”
这话戳到了周明的软肋,他脸色变了变,但嘴上还是硬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下次我问问。”
下次,下次,永远是下次。
指望他,黄花菜都凉了。
这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不上不下。
我承认,我对我这个婆婆,观感挺复杂的。
她是个典型的传统小市民,爱占小便宜,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嗓门大,审美更是灾难。
当初我们结婚,她从老家过来,拎着两个巨大的红白蓝编织袋,里面塞满了各种干菜和土特产,还有一床她自己弹的、硬得像铁板的棉被。
她说,这叫实在。
我看着那床花色堪比上世纪八十年代村头二人转舞台背景的被子,第一次对我自己的婚姻产生了怀疑。
我叫林舒,结婚前,是广告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每天出入高档写字楼,喝着手冲咖啡,跟客户掰扯着一个像素的得失,过得也算精致。
有了儿子童童后,我成了全职主妇。
生活从潘通色卡和创意简报,变成了奶粉、尿布和永远也收拾不完的玩具。
婆婆的到来,更是给我这“后现代主义”的生活,增添了一抹浓厚的“乡土现实主义”色彩。
她会把阳台上我精心侍弄的多肉全部拔掉,种上大蒜和小葱,理由是“好看不能当饭吃”。
她会把我花大价钱买的进口牛油果,当成坏掉的梨给扔了,嘴里还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
最让我破防的一次,是她把我珍藏的一套绝版设计杂志,当废品卖了五块二毛钱,然后喜滋滋地给我买了两个肉包子。
“你看,这不比你那些破书实在?”
那一刻,我看着她那张布满皱纹却洋溢着“为你着想”的脸,气得说不出话。
周明回来,我跟他抱怨,他还是那套说辞。
“妈也是好心,她不懂那些,你别跟她计较。”
是啊,她不懂。
所以,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践踏我的边界和我的精神世界。
而我,就因为她是长辈,就因为她“不懂”,就得全盘接受。
凭什么?
这些积怨,让我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留意。
特别是这次的“卫生间疑云”。
一个周五的傍晚,婆婆又踩着她那双“舞动奇迹”专用运动鞋回来了。
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味道,依旧是那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她甚至没来得及换鞋,就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咔哒。”
落锁声,清晰得像在我心上敲了一下。
客厅里,周明在陪童童搭积木,父子俩笑得前仰后合。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决定自己去搞清楚。
我悄悄走到卫生间门口。
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里面果然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是水龙头开到最大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压抑着的说话声。
含含糊糊,断断续续。
“……感谢……感谢大哥送的……小星星……”
“……家人们……点点关注……点点赞……”
什么玩意儿?
我脑子“嗡”的一下。
这词儿,我熟啊。
不就是现在短视频平台上那些主播的口头禅吗?
我婆婆?在卫生间里……直播?
这个念头荒诞得让我自己都想笑。
一个连智能手机支付都用不明白,每次都要我帮她弄的老太太,她会直播?
开什么国际玩笑。
可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今天给大家……跳个……那个……《套马杆》……”
我差点没站稳。
还真让她给说对了。
我强忍着踹门的冲动,掏出手机,打开了那个婆婆最爱看的短视频APP。
她账号名叫什么来着?
哦,对,“夕阳红遍天”。
这名字,跟她的审美一样,土得掉渣。
我搜了进去,主页空空如也,没有发布任何作品。
难道是开了小号?
我心里正犯嘀咕,突然,屏幕上方跳出一个“您关注的‘夕阳红遍天’正在直播”的提示。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了。
还真是她!
我点进去。
屏幕里出现的画面,让我瞬间愣在原地,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和愤怒,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直播的背景,就是我们家那个小得可怜的卫生间。
我昨天刚换的浴帘,那款莫兰迪色系的,此刻成了最扎眼的背景板。
婆婆张兰,就挤在马桶和洗手台之间那点狭小的空间里。
她脸上化着一个极其夸张的妆,眼影是荧光蓝的,口红是死亡芭比粉,两坨高原红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个箱底翻出来的、缀满了亮片的紧身红上衣,配一条绿色的健美裤。
老黄瓜刷绿漆,说的就是她本人了。
为了掩人耳目,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那哗哗的水声,成了她直播间里唯一的背景音乐。
她对着手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家人们,欢迎来到兰兰的直播间……”
她的声音在水声的干扰下,显得那么单薄和滑稽。
屏幕上,稀稀拉拉飘过几个评论。
“这大妈谁啊?背景好吵。”
“在厕所直播?人才啊!”
“奶奶,你这妆是孙女给你化的吗?下手有点重啊。”
还有更过分的。
“老妖怪,快别出来丢人了!”
我看着那些刻薄的评论,又看看屏幕里那个强颜欢笑、手足无措的婆婆,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丢人。
太丢人了。
我无法想象,如果我的朋友、我的前同事,刷到这个直播间,看到这就是我婆人,他们会怎么想我。
一个曾经的设计总监,家里却有着如此“审丑”的一幕。
这简直就是我人生的滑铁卢。
怒火中烧。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抬手,“砰砰砰”地砸门。
“妈!开门!你在里面干什么!”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水声也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半分钟,门才“咔哒”一声,开了一道小缝。
婆婆那张画着浓妆的脸露了出来,眼神躲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小……小舒,你……你回来了。”
我一把推开门。
她身后,手机还架在洗手台上,屏幕上显示着直播中断的界面。
那个三十块钱包邮的廉价手机支架,此刻在我眼里,无比刺眼。
“你在干什么?”我指着手机,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在直播?”
婆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慌乱地想去收手机,被我一把按住。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在厕所里直播!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化的这叫什么妆?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
我口不择言,把最伤人的话都吼了出来。
婆婆被我吼得愣住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就是……随便玩玩……”
“玩玩?”我冷笑,“有你这么玩的吗?你看看那些人怎么说你的!‘老妖怪’!你看到了吗?你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客厅里的周明和童童听见动静,也跑了过来。
周明看到他妈那副尊容,也惊呆了。
“妈,你这是……”
童童年纪小,直接被吓哭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奶奶,你变成妖怪了!我不要妖怪奶奶!”
童童的哭声,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婆婆心上。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
她哆哆嗦嗦地抬手,想去摸自己的脸,大概是想把那可笑的妆容抹掉。
“我……我不是妖怪……”她喃喃自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在涂着厚厚粉底的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沟壑。
周明总算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拉开。
“林舒你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这么大声!”
他反过来指责我。
我被他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护母”行为气得直想笑。
“好好说?周明,你看看她干的好事!她躲在厕所里直播当小丑给别人看,你让我怎么好好说?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不就是直播吗?现在玩这个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周明梗着脖子。
“那能一样吗?别人是在正经分享生活,她呢?她在厕所里!你看看她这身打扮,这叫分享生活吗?这叫审丑!叫哗众取宠!”我指着婆婆,毫不留情。
婆婆被我戳中了痛处,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哭声,压抑又绝望。
周明心疼了,狠狠瞪了我一眼,过去扶着他妈。
“妈,别哭了,没事啊,小舒她就是……就是说话直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他一边安慰,一边冲我使眼色,让我道歉。
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
我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哭泣的婆婆,指责我的丈夫,被吓坏的儿子。
我突然觉得无比心累。
这个家,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我转身回到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把所有的混乱都隔绝在外。
我没错。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
我只是想维护我们这个家最后的体面。
那天晚上,我们家陷入了冷战。
晚饭谁也没吃。
婆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来。
周明在客厅里唉声叹气,时不时过来敲敲我的门,说两句软话。
“小舒,别生气了,妈也是一时糊涂。”
“她年纪大了,就是图个新鲜。”
我一句也没回。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直播的画面,婆婆那张滑稽又可怜的脸,网友刻薄的评论,周明的指责,童童的哭声……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不停地转。
愤怒过后,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是心酸。
我婆婆,张兰,她为什么要去干这个?
她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
在老家,她连村里的秧歌队都不参加,嫌“抛头露面”。
她省吃俭用了一辈子,一块钱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她怎么会想到去网上直播,去讨好那些陌生人,就为了那几个廉价的“小星星”?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好奇心像一只小猫,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夜深了,我听见周明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我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婆婆的房门口。
门没锁。
我轻轻推开一条缝。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婆婆的侧脸。
她没睡。
她戴着老花镜,正专注地看着手机。
我凑近了些,看清了她手机上的内容。
不是在看短视频,也不是在聊天。
她在看一个购物网站。
屏幕上,是一架小小的、白色的儿童电子琴。
价格,2999元。
下面有一行小字:童童最爱,生日礼物首选。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童童下个月过五岁生日。
上周我们带他去商场,他在一家琴行门口赖着不走,指着一架一模一样的电子琴,眼睛亮晶晶的。
“妈妈,我想要这个。”
当时我看了眼价格,三千块,觉得有点贵,一个玩具而已,没必要。
周明也说,孩子三分钟热度,买回来也是积灰。
我们就哄着他走了。
童童当时很失落,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我以为他早忘了。
没想到,婆婆记住了。
她……她是想赚钱,给童童买这架电子琴?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震。
我再看她的手机,她退出了购物网站,点开了自己的账户余额。
上面显示着一个刺眼的数字:38.5元。
这大概就是她这几天在厕所里“卖艺”的全部收入。
三十八块五。
离两千九百九十九,还差得远呢。
我看到,婆婆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抬起手,用粗糙的手背,使劲抹了抹眼睛。
那一刻,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轻轻关上门,退回自己的房间。
黑暗中,我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以为她是虚荣,是无聊,是想红。
我用最刻薄的语言攻击她,指责她丢人现眼。
我甚至觉得,她毁了我“中产阶级”的体面。
可我从来没想过,她那张滑稽的小丑妆容下,藏着的是对孙子最朴素、最笨拙的爱。
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满足孙子的一个愿望。
而我,这个自诩“精致”“体面”的妈妈,却因为价格,轻易地拒绝了孩子的渴望。
跟她比起来,我才是那个最自私、最冷漠的人。
羞愧和自责,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间。
婆婆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做早饭。
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看见我,眼神躲闪了一下,低着头,没说话。
餐桌上的气氛,尴尬得能凝固空气。
周明看看我,又看看他妈,想开口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童童大概是察觉到了家里的低气压,也乖乖地埋头喝粥,不敢出声。
我深吸一口气,主动打破了沉默。
“妈。”
婆婆的肩膀抖了一下,没应声。
“对不起。”我说,“昨天,是我说话太重了。”
婆婆的动作停住了。
她慢慢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周明也愣住了。
认识我这么多年,他知道我有多骄傲,多要面子。
让我低头道歉,比什么都难。
“我……我昨天晚上,都看到了。”我声音有点哽咽,“电子琴的事。”
婆婆的眼圈瞬间又红了。
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妈,你不用那样。”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那双因为常年做家务而变得粗糙的手,“童童的生日礼物,我们来买。你没必要去网上……去受那个委屈。”
“我……我没受委...屈……”婆婆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我就是……就是看童童那么想要……我一个老婆子,也没什么钱……就想着,能不能……自己挣点……”
“我知道。”我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为了童童好。但是,妈,那种方式不行。”
我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
“您想赚钱,是好事。但是直播这个东西,水很深。您那样在厕所里,又不懂怎么弄,不仅赚不到钱,还会被别人笑话,甚至被骗。”
我说的是实话。
昨天晚上,我查了一夜的资料。
像婆婆这种,没有才艺,没有特点,单纯靠“卖惨”或者“审丑”博眼球的银发主播,是最容易被平台抛弃,被观众嘲讽,甚至被那些所谓的“MCN机构”当成韭菜收割的。
他们会用花言巧语骗你签约,让你投入金钱和时间,最后血本无归。
婆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那可咋办?”她眼里流露出一丝迷茫和无助。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妈,”我说,“要不,我帮您吧。”
“帮你?”婆婆和周明异口同声,满脸震惊。
“对。”我用力点头,感觉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我帮您。我们,正儿八经地做。”
周明第一个反对。
“林舒你疯了?你不是最讨厌这个吗?你忘了你昨天怎么说的了?”
“我没疯。”我看着他,眼神坚定,“我是讨厌她像小丑一样被人围观。但我不讨厌‘直播’这件事本身。”
我转头看向婆婆。
“妈,您有您的优势。您会做那么多好吃的,老家的那些拿手菜,什么梅干菜扣肉、腌笃鲜、酱板鸭……哪一样拿出来,不比那些千篇一律的吃播强?”
我越说越兴奋。
“我们不走审丑路线,我们走‘匠心’路线。我们就叫‘张妈妈的私房菜’。我来给您做策划,做布景,做运营。您就负责,做您最拿手的菜。”
曾经在广告公司叱咤风云的那个林舒,好像又回来了。
策划、定位、品牌形象、用户画像……这些熟悉的词汇,在我脑海里飞速运转。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我们的Slogan:尝一口妈妈的味道,暖你的心和胃。
婆婆被我这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我……我行吗?”她不自信地问。
“您怎么不行?”我鼓励她,“您做的饭,比外面任何一家馆子都好吃。这是您的核心竞争力。”
周明在一旁,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憋出一句:“你们……是认真的?”
“当然。”我拍了拍婆婆的手背,“妈,您信我一次。我们不为了赚钱,就当是……找个乐子。顺便,也让更多人知道,我婆婆是个多厉害的大厨。”
“厉害的大厨”这几个字,让婆婆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这辈子,被人叫过“张兰”、“孩子他妈”、“童童奶奶”,还从来没人叫过她“大厨”。
这个称呼,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和认可。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小舒,妈信你!”
说干就干。
我骨子里那股设计师的“职业病”又犯了。
第一步,改造直播环境。
厕所,绝对不行。
我把家里那个常年堆放杂物的储藏室,彻底清空了。
周明看着我把那些他存了好几年的旧杂志、旧家电一股脑全扔了,心疼得直咧嘴。
“林舒,这可都是钱啊!”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头也不回,“我们要打造的是一个专业的厨房直播间,不是废品回收站。”
我重新粉刷了墙壁,选了温暖的米黄色。
从网上淘来了一块漂亮的洞洞板,把锅碗瓢盆、各种调料罐,整整齐齐地挂在上面。
既实用,又好看,充满了烟火气。
我又买了一块实木的案板,几块素色的棉麻桌布,还有一些小小的绿植作为点缀。
灯光是关键。
我没买那种廉价的环形灯,而是研究了专业美食博主的打光方案,买了两盏柔光箱,一主一副,把食物照得色泽诱人,光看就让人流口水。
周明看着这个被我脱胎换骨改造出来的“专业厨房”,惊得目瞪口呆。
“老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我白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的本事多着呢。当年要不是为了生童童,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国内顶尖的创意总监了。”
这话带着点小小的怨气,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自信。
周明嘿嘿一笑,凑过来给我捏肩。
“是是是,我老婆最厉害了。那……总监大人,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接下来,是内容策划。”
我拉着婆婆,开了我们团队的第一次“策划会”。
“妈,我们第一期做什么菜?”
婆婆有点紧张:“我……我不知道啊,做什么都行。”
“不行。”我摇摇头,“第一期,必须一炮打响。要做一道您最拿手,而且看起来最有食欲的菜。”
婆婆想了半天,一拍大腿。
“有了!就做我们老家的‘走油肉’!”
走油肉,工序复杂,要先煮后炸再蒸,成品色泽红亮,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光是听婆婆描述那个过程,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好!就它了!”
接下来几天,我们全家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我负责写脚本,把做菜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要点,都详细地列出来。
甚至连婆婆要说什么话,我都帮她设计了几版。
比如,在介绍猪肉的时候,要说:“这块五花肉,是我今天一大早,去菜场王大姐那儿抢的‘头牌’,肥瘦相间,你看这层次,多漂亮!”
这样的话,既接地气,又显得专业。
周明被我抓了壮丁,负责采购和打下手。
童童也成了我们的小监工,每天背着手在厨房里转悠,问东问西。
“奶奶,这个是什么呀?”
“这个是冰糖,放了它,肉才会亮晶晶的。”
“妈妈,你为什么要在墙上钉钉子呀?”
“这是洞洞板,为了让奶奶的厨房更好看。”
家里的气氛,前所未有地和谐。
争吵和冷战,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终于到了正式直播的那天。
婆婆换上了我给她新买的、素雅的棉麻围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没化浓妆,我只让她涂了一点显气色的口红。
站在窗明几净、布置温馨的厨房里,她整个人都显得精神焕发,气质都不一样了。
“妈,别紧张,就像平时做饭一样。”我帮她调整好胸前的麦克风。
“你就把手机对面的人,当成是童童,做给他吃的。”
婆婆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直播开始。
一开始,直播间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我让周明把他所有微信群都发了一遍,拉了一波亲朋好友进来凑人气。
婆婆按照我写的脚本,开始有条不紊地介绍食材,处理五花肉。
她的刀工很好,切肉的动作行云流水。
镜头下,那块漂亮的五花肉被她处理得干干净净。
“家人们,做这个走油肉啊,第一步是‘跑活水’,就是冷水下锅,加点葱姜料酒,把里面的血水和腥味都煮出来……”
她的普通话不标准,带着浓浓的乡音,但听起来格外亲切。
没有了哗哗的水声干扰,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量。
慢慢地,直播间的人多了起来。
从几十个,到一百多个。
弹幕也开始活跃起来。
“哇,这个奶奶好专业啊!”
“看起来好治愈,想起了我外婆。”
“这厨房也太好看了吧!求锅碗瓢盆的链接!”
我看到这条弹幕,心里一动,立刻把事先准备好的商品链接发了出去。
当五花-肉下油锅,发出“滋啦”一声美妙的声响时,直播间的气氛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金黄色的肉块在油锅里翻滚,香气仿佛要透出屏幕。
“天呐,看饿了!”
“主播,你还缺孙子吗?会吃饭的那种!”
“口水已经流了一地了……”
婆婆看着这些善意的评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然。
她开始脱稿,讲起了这道菜的来历。
“我跟你们说啊,这道菜,是我们老家过年才能吃上的硬菜。我年轻的时候,我婆婆教我做的。她说,女人啊,抓住了男人的胃,就抓住了他的心。”
她说着,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吞口水的周明,大家都笑了。
“后来啊,我有了儿子,每次他考试考得好,我就给他做一顿。现在,有了孙子,我就做给孙子吃。这菜啊,其实做的不是味道,是念想,是家的味道。”
这段话,质朴,真诚,瞬间打动了很多人。
屏幕上飘起了一片“感动”“想家了”的弹幕。
还有人开始刷礼物。
虽然都是些一块钱的“小心心”、“棒棒糖”,但跟之前那些嘲讽比起来,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最后,当那碗红亮诱人、香气扑鼻的走油肉出锅时,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五百人。
婆婆夹起一块颤巍巍的肉,对着镜头说:“家人们,张妈妈的私房菜,做好了。希望你们,也能常回家看看,尝尝自己妈妈做的菜。”
直播结束。
婆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但眼睛里,却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小舒,我……我没说错话吧?”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我。
我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妈,您说得太好了!简直是天才!”
周明也凑过来,一脸的崇拜。
“妈,你刚才那段话,说得我都快哭了。我决定了,以后我就是你的铁杆粉丝!”
童童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椅子,指着那碗肉:“奶奶,奶奶,我要吃肉肉!”
我们三个人相视一笑。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那碗婆婆亲手做的走油肉。
肉质软糯,入口即化,真的太好吃了。
我一边吃,一边查看后台数据。
一场直播下来,涨了三百多个粉丝,收到了七十多块钱的礼物。
虽然钱不多,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更重要的是,婆婆找回了自信,我也找到了新的价值。
我们之间的那堵墙,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
从那以后,“张妈妈的私房菜”就成了我们家的固定项目。
每周直播两次。
我负责策划和运营,婆婆负责出品,周明负责打杂,童童负责试吃。
我们做了婆婆的拿手好菜,比如喷香的酱板鸭,鲜掉眉毛的腌笃鲜,还有工序复杂的八宝饭。
婆婆的手艺确实没得说,每一道菜都让人食指大动。
我的设计和策划能力也派上了用场。
我给直播间设计了统一的视觉风格,从logo到背景,都透着一股温馨又高级的质感。
我还会根据不同的节气,推出不同的主题。
比如立秋,我们就做“贴秋膘”的红烧肉;冬至,我们就包热气腾腾的饺子。
粉丝也越来越多,从几百个,慢慢涨到了几千个。
婆婆在镜头前也越来越自如。
她不再紧张,不再拘泥于脚本,开始跟粉丝们拉家常。
聊童童的趣事,聊她年轻时候的故事,聊菜市场的物价。
她的真诚和朴实,吸引了很多同龄的叔叔阿姨,也吸引了很多在外打拼、想念家乡味道的年轻人。
大家亲切地叫她“张妈妈”。
“张妈妈,我照着您的方子做的红烧肉,我老公说比外面饭店的还好吃!”
“张妈妈,我一个人在外面工作,看了您的直播,感觉就像回家了一样。”
“张妈妈,下次能教我们做一次您老家的腊肠吗?”
婆婆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戴着老花镜,一条一条地读粉丝的评论。
每看到一条夸奖,她就笑得合不拢嘴。
“小舒,你看,他们都喜欢我做的菜呢。”
“那当然了,”我说,“您可是我们的大厨。”
我们的收入也渐渐多了起来。
从几十块,到几百块,有时候一场直播下来,能有上千块的收入。
我用这些钱,给婆婆换了新的智能手机,给她买了她念叨了很久的羊绒衫。
她嘴上说着“乱花钱”,但脸上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童童生日那天,我们用直播赚来的第一笔“巨款”,给他买下了那架白色的电子琴。
当童童看到礼物时,高兴得又蹦又跳。
他跑到婆婆面前,抱着她的腿,大声说:“谢谢奶奶!我最爱奶奶了!”
婆婆蹲下来,摸着童童的头,眼眶湿润了。
“奶奶也最爱童童。”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里暖洋洋的。
我突然明白,一个家的温度,不是靠多贵的装修,多精致的摆设。
而是靠一家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当然,走红也带来了一些小小的烦恼。
婆婆在广场舞队里,成了名人。
以前那些跟她一起跳舞的大妈,现在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其中一个姓王的阿姨,是婆婆的“老对头”,两人因为抢C位,明里暗里斗了好几年。
王阿姨也学着婆婆,开了直播。
她直播的内容,就是跳广场舞。
而且,她还专门挑我们直播的时间开播,明摆着要抢流量。
她还在直播间里,阴阳怪气地说:“有的人啊,一把年纪了,不好好跳舞锻炼身体,天天在厨房里闻油烟,也不怕得老年痴呆。”
粉丝把这话截图发给了我。
我气不打一处来。
婆婆倒是很淡定。
“算了,小舒,别理她。嘴长在她身上,她爱说啥说啥。”
“妈,这怎么能算了?她这是在公然诋毁我们!”
“那能怎么办?跟她吵一架?”婆婆摇摇头,“没意思。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看着婆婆云淡风轻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她的格局,比我想象中大多了。
是啊,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置气,除了浪费自己的时间和情绪,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林舒,在广告圈里混了那么多年,什么“黑公关”、“恶意竞争”没见过?
跟我玩这套?她还嫩了点。
我没有去跟她对骂,那太low了。
我策划了一期特别节目。
主题是“广场舞天团的下午茶”。
我让婆婆把舞队里跟她关系好的几个阿姨,都请到了家里来。
直播的内-容,就是婆婆教她们做几道精致又简单的中式茶点,比如桂花糕、绿豆酥。
周明负责端茶倒水,童童负责卖萌。
那天的直播效果,出奇地好。
几个阿姨一台戏,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她们一边做点心,一边聊着广场舞的趣事,吐槽各自的老伴。
真实,有趣,充满了生活气息。
直播间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哈哈哈哈,这几个阿姨太可爱了!”
“这不比看撕X有意思多了?”
“张妈妈的朋友圈,果然都是宝藏!”
最后,当她们端着自己亲手做的、热气腾腾的茶点,坐在一起品尝,笑得像花儿一样的时候,直播间的氛围达到了顶点。
“家人们,”婆婆对着镜头,笑呵呵地说,“跳舞是为了开心,交朋友也是为了开心。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开心。”
这句话,不点名,不道姓,却比任何直接的回击都更有力量。
那天之后,王阿姨的直播间,就再也没什么人去了。
据说,她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没播几次就停了。
这件事,也让我对婆婆有了更深的认识。
她身上有一种大智若愚的通透。
她懂得,最好的反击,不是争吵,而是让自己过得更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妈妈的私房菜”已经做了一年。
我们的粉丝,突破了二十万。
我们开始尝试做一些简单的商业化。
比如,跟一些优质的农产品商家合作,在直播间里卖一些我们自己试用过、觉得好的食材。
婆婆对选品的要求,比我还严格。
“小舒,这个米不行,不够香。”
“这个酱油,颜色是好看,但味道太咸了,不鲜。我们不能推荐给家人们。”
她把“家人们”的信任,看得比什么都重。
因为这份真诚,我们的带货成绩一直很好。
我们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周明开玩笑说:“老婆,你这下真成总监了,家庭事业两不误啊。”
我笑了笑,心里却很平静。
比赚钱更让我开心的,是这个家的变化。
婆婆变得越来越开朗自信。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在背后默默付出,甚至有些自卑的老太太。
她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的粉丝,有了被认可的价值。
她开始学着网购,学着看各种新鲜的资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年轻了十岁。
我和她的关系,也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变成了最亲密的“战友”。
我们会一起讨论下一期的选题,会为了一个细节争得面红耳-赤,但转头又会一起哈哈大笑。
我们是婆媳,更是伙伴。
周明也不再是那个“和稀泥”的甩手掌柜。
他成了我们团队最得力的后勤部长。
他会默默地帮我们把所有的设备充电,会在我们直播的时候,细心地把童童带开,不让他捣乱。
他看着我和他妈妈,从水火不容到亲密无间,眼里满是欣慰和感激。
他说:“小舒,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妈,活成了她自己喜欢的样子。”
我也很想谢谢他。
谢谢他,虽然一开始不理解,但最终选择了支持和信任。
更想谢谢婆婆。
是她那份笨拙的爱,敲碎了我心头坚硬的壳,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原来,所谓的“体面”,不是住在多大的房子里,不是拥有多少名牌包。
而是家人之间,能够彼此理解,彼此成就。
原来,所谓的“自我价值”,不一定非要在高档写字楼里才能实现。
在这一方小小的厨房里,用爱和美食,去温暖别人,同样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就。
那天,我翻看手机相册。
翻到了最开始,我拍下的那张婆婆在卫生间里直播的截图。
那张画着滑稽妆容、眼神慌乱的脸。
我把它和我们最近一次直播的截图,放在了一起。
新的截图里,婆婆穿着干净的围裙,在明亮的厨房里,笑得一脸从容和灿烂。
我看着这两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把第一张,彻底删除了。
过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也随着那张照片,一起烟消云散。
生活,还在继续。
“张妈妈的私房菜”,也还会继续。
我知道,未来还会有新的挑战,新的问题。
但现在,我一点也不怕了。
因为我知道,我们一家人,会像做一道菜一样,用心调味,用爱烹煮。
把那些酸甜苦辣,都熬成最温暖的人间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