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春秋》以舞说戏
更新时间:2025-03-20 20:34 浏览量:2
舞剧《粉墨春秋》剧照(资料图)
三次巡演,三个不同城市的现场,与山西艺术职业技术学院华晋舞剧团创排的舞剧《粉墨春秋》跨越十数年的三次遇见,始终惊叹于它“以舞说戏、以戏编舞”的精妙。
该剧讲述了民国初年,北方一个梨园戏班的故事,以三个武生师兄弟的人生经历为主要内容:他们台上技艺超卓,风华绝代;台下十年磨砺,血泪交加。在戏班穷途末路时,天赋不济的小师弟坚持不懈、勇于创新,创立新派——齐天大圣“美猴王”,闯出一片新天地。
首演时在北京初遇,完全被它对戏曲艺术与舞蹈艺术在动作语汇上的相互转化所征服。《粉墨春秋》以中国古典舞来讲述梨园故事,纵观中国艺术史不难发现,中国古典舞是吸收了戏曲舞蹈中的身段动作、编排经验和训练方法而形成,长期以来,二者共生、互融,难以分离。以古典舞对戏曲动作进行跨界再创造,有舞蹈本体性的优势,难度在于不同戏剧动因下的形体动态韵律转化。
《粉墨春秋》中对传统戏曲程式动作进行舞蹈化重构与创新的例子俯拾皆是。戏曲中基于人物行当个性品质的表演功法,舞剧中以戏班的练功日常炼化为特色鲜明的群舞场面,踩跷舞、髯口舞、水袖舞,精准而巧妙。群舞场面中也隐藏着《粉墨春秋》的群像塑造,群像中又给予主要人物明晰的身份特征,进而利用人物的戏剧动因,突破戏曲向古典舞叙事的过渡,自然而隐秘。而对戏曲动作的舞蹈转化,除了在舞蹈动作体系的舒适圈内进行重构,更有对戏曲动作的直接承用,并通过戏班链接戏院、戏院链接世态的叙事组织,达到“戏曲”舞态与“非戏曲”舞态的情势互补,推进情节发展。
于是,港城宁波的再次遇见,便沉浸于它“戏中戏”与“台中台”的叙事之精妙。
《粉墨春秋》的故事并不算新鲜,一个戏班的浮沉甚至不具深意,尽管它很有普遍性。可若熟悉传统戏曲武生剧目,便知它场上内容的厚重与博大。
显然,编剧李碧华备受传统戏曲的滋养,透过三个武生的演艺人生,以戏写戏,织就了一张“戏中有戏”的戏剧之网,颇具传奇意味。舞剧中,《一箭仇》《拜山》《挑滑车》等戏曲剧目以不同程度的炼化依次出现,成为与人物高度熨帖的戏剧情节,形成戏中有戏的双重效果,与“台中台”的舞态空间构建相得益彰。传统戏曲以行当人物演故事,《粉墨春秋》反之以戏曲剧目来对应舞剧人物的性格刻画与命运走向,在剧目衔接的叙事组织中展示人物彼此间的情感交织。印象深刻的是,二师兄与三姨太一段“间离式”的双人舞,造就了戏中有戏、戏中还有戏的三重交织。另外,戏曲剧目也成了人物上场与退场的依托,在大靠武生与短打武生的幕起幕落中,埋藏着撇子武生“黑豆”的艺术追求与舞剧的艺术主旨。
第三次遇见,回归故地太原,倏然对它所蕴含的文化艺术主旨有了多方面的思考。
一直以来,《粉墨春秋》都被认定是对山西文化的艺术提炼。以山西戏曲历史的厚度与发展广度来看,它的诞生顺时而顺势。实际上,《粉墨春秋》并没有过分强调山西地域底色,故事的书写、主体的选择、表现形式的提炼,都是泛戏曲文化的典型创作。这种去地域化的手法,成就了《粉墨春秋》广阔的观众市场,更凸显出山西艺术制造的广阔视野。
回到台上,因为演员的不同,三次演出,呈现出三种完全不同的质感。首演时,舞蹈名家的加盟,奠定了《粉墨春秋》较高的艺术基准,也展示出它所能达到的艺术高度,成为具备传承价值的剧目。后两场对舞蹈律动的松弛度把握略显不够。舞剧意象营造的根本,是人物情感与形体韵律的高度统一,形体随着情感的收放而外化出“断而不断,联而不联”的流动感与延伸感。简而言之,动作要有弹性,要刚柔并济。所以,对经典的传承,当求对曾经舞台艺术水准的保持甚或进阶。
这也与《粉墨春秋》对当下的启示相呼应。“黑豆”在困境下的蜕变说明,无论何时,艺术始终是创作者主观的追求与突破。只有在“台下十年功”的苦练与苦守中不断向内追求,才能达到“台上一分钟”的精准输出。
并州新闻 薛 云